<p style="font-size:16px">温亭润午时从书院回肃园时,特地请管家带他围肃园先转一转。
这园子大,他又很不擅长记路,只得先马虎地记个大概。
肃园是很典型的江南园,入门见石,石状百貌。石上有亭,得观石林全貌。
过石林右拐,就是温东岳居的霜堂,霜堂后植一片梅林。过梅林再往北,就是大公子温逸生前所居的雅阁,雅阁后有复廊直通一花厅,廊上花窗繁复,左右各围绕玉兰、紫藤、梧桐等百花百树。不论春夏,从花厅望向雅阁,都是一片斑斓。
花厅再向北,是二公子温琪生前所居乐轩,乐轩后置一观戏台。台子破落,显是经年不用了。
若从石山处左拐,入眼又是一片石海。这石海比门口处的石林更加错杂巨大。温亭润跟着管家一会儿登峰,一会儿入洞,彻底转晕后,出了石海,经过温太太生前的云盘阁,才算到了他的载月楼。
载月楼同乐轩南北相望,云盘阁与雅阁亦南北呼应。亭台大都南北错落分布,中间隔一人工大湖,湖上造了石舫。这都不难记,唯一难的,只那片石海。
必须穿过那片石海,经云盘阁才到他的载月楼。
“没别的路吗?”温亭润问管家。
管家见怪不怪:“刚来时大都记不住,我多带公子走几趟就是,公子莫怕。”
温亭润心稍宽:“有劳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公子客气。”
等温亭润同管家绕过载月楼,载月楼后有一莲池,名“月牙”,温亭润望着这一弧形莲池,一脸期慕。
管家会意,招呼几个人就去采莲。
这是从北辽寒境引来的冬莲,不畏寒专盛放在冬季,品相瓣粉尖儿红,同“小舞妃”极似。
温亭润得了三朵,将莲杆抱在怀中,不住向管家道谢,管家见他懂礼,吩咐下人将多采的放于他楼中,又将他带到温东岳的霜堂,才忙去采办动使之类。
温亭润抱花站在门口时,透窗看到温东岳睡得正熟。
他从外头将窗推上,就立在门口静等起来。
燕风抱刀坐在房顶,看着他等。
程门立雪,衣衫单薄,他还是那件素色道袍,于天地中同雪一色。
半时辰后,万籁俱寂。
当那扇期许的门终于打开,他控制不住地喊:“老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老师。”
“你醒啦。”
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样热忱澄净,明复有待的一双泉眸,落入他备受梦魇的老师眼中,多叫人心动。
温东岳也并不知道,他的老师也根本不会察觉。
他只知道,他在炼狱中煎熬瑟缩时,他在炼狱中千呼万唤时,有人携花而来,送他一整个白昼。
“老师?老师?”
“……”
“老师?”
温东岳施施然回神,同温亭润相处带来的熟悉感极大抚慰他的心。温东岳瞧他冻得不轻,侧身让他进来:“怎不叫我。”
“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学程门立雪也不多穿些,你……”
温东岳看着他身上的道袍,怀疑他来来回回是不是只这一件儿衣服。
“祭礼早始,没来得及。”温亭润将粉莲插入花瓶中。
“没来得及?”温东岳听着停了脚步。
“嗯。”温亭润摸鼻子,“起晚了,着急赶去参礼,就……”发觉温东岳在看他,心虚地垂下头。
“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且守时为君子大行,不得行,更无他言。你这是第二次了。”
温亭润没想狡辩,跟着温东岳进了内堂。
他以为温东岳会带他去书房,那更适合行辩和拜师。没想到温东岳将他引到了内室,内室暖如春,地龙将花毯烘得软热,脚踩上去全身都暖和了。
温亭润望着温东岳的背影,舒坦地松了一口气。
待温东岳盘腿坐在书几一侧,他跪坐在对面,温东岳又朝他寒暄几句,答话间还伸手给温东岳倒了杯热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神情专注动作很稳,指尖捏紧壶柄时,透出一抹红。
温东岳盯着他,温亭润不爱束发,雪发披肩,相当温柔。那张过分秀气的脸上,只有一双长眉还算英气。温东岳觉得那眉熟悉,又一下想不起在哪见过。
再回忆,温亭润已双手奉茶:“老师,请。”
温东岳自然接过,茶杯贴嘴,茶香之外,还带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