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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苹果(潘塔罗涅线)(2 / 2)

他想起身,但手背打着吊针,身上疼得使不上力,我几乎强硬地命令他躺下,他只得乖乖听话。钟离躺了一会儿,觉得不太自在,看到我还在看他,笑容有点儿尴尬。

我很恼火。我不明白自己生什么气,但心里就是很不痛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发烧晕倒在路口被人送到医院,身上到处都是难以启齿的伤口。护士给他打吊水的时候眉头拧得都能夹死蚊子,结果钟离晕得迷迷糊糊,开口第一句话是让别人不要给家里人打电话。

他知不知道他差点儿就死了?他又知不知道我是个医生。

我简直想揍他。

“谢谢你。”钟离的声音劈得厉害。

“如果有人强迫……”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我可以帮你报警。”

钟离看了我一眼,像在消化我刚才的话,然后他又下意识笑。看到我因为他的笑脸色更差,钟离马上憋住。

“谢谢你。”

他又说了一遍。

17.

达达利亚死的时候,胡桃是第一个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从2019年开始算,距离我第一次见她已经过了八年。

八年。我心里没来由惊一下,仿佛呼吸踩空一拍。时间真是一晃而过,我的印象里她还是那个当年在医院哭得撕心裂肺的学生,可此时定睛一看,她却早已长成大姑娘,站在人前悲喜不形于色。

我问她要不要看看她哥哥。胡桃目光呆滞,等我问第二遍才回过神,可也只是眼角一抽,说,算了。

她坐到旁边的长椅上,从大衣外套摸出手机——我这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穿衣打扮无意识向钟离靠近——滑动几下,又转过头,对我轻声说:“叔,你给我爸打个电话吧,我手机快没电了……我在这里等他一会儿。”

他们家里一定有一种非常人能理解的纽带。这种纽带栓住他们,隐忍了他们的爱恨,也囚禁了一切感情,让外人一靠近,只能摸到一堵冷冰冰的墙壁。

钟离半个小时后才姗姗来迟,他身穿正式西装,提着一只黑色公文包,一副很疲惫的模样。我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腕,我怕他受不住,不由得放缓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咄咄逼人,只是心平气和征求他的意见:

“去看看他?”

钟离想说什么,我侧过头去听,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摇摇头。

我不想逼他,逼他的人已经够多了。

胡桃站起来,在长椅旁看着我们,她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打转,似乎不确定钟离是不是要离开。我识趣地准备转身,钟离却马上拉住我,他的下眼睑周围一片淡淡的乌青,抬眼看我,神情有些动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有时想他是不是故意做出这副样子,好一次次赢得我的恻隐之心,不然为什么他每每遭遇人生重创,都能让我瞧见?

“呜……”

钟离跪在我旁边,摘下达达利亚手腕上的红绳。他站不起来了,手抓住停尸床边沿的铁杆,用力到关节发白,肌肉忍不住痉挛。

算了……像他这样,哪有空装什么可怜。千怪万怪都怪命途多舛,让他爱了那么多人,一个两个净辜负他。

他疼得实在,在这世间无论怎么走,都像没有活路。

18.

19年的冬天可真冷啊,十月就飘了一场雪,细碎的结冰颗粒混合小雨夹杂在雪花中。卫小姐挎着包进门,一阵冷风卷进门缝,她关上门,哈出一口白雾,边换鞋边看着我笑。

“好冷啊,还是雨夹雪,”她的头发被打湿,几缕发丝贴在冻得红润的脸颊上,“我去超市买菜,出门才发现下雪,可惜忘了拿伞。”

她的话让我局促不安起来,虽然看卫小姐的表情没有责怪我的意思,但我知道接她应该是我的职责,可我一点儿没有想起这件事。五分钟前我还在等钟离的电话,他今天早上本应该来医院取药,但一个早上都没有他的消息。

我给钟离发了消息,他也没有回我。再打扰似乎不太好,说不准他现在在忙什么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在想什么?”卫小姐抬起头看着我,为了表示歉意,我给她准备了热毛巾,递过去的时候她却把头偏过来,冲我笑一下:“没有镜子。”

我抓紧毛巾,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害怕再次怠慢她:“……浴室有镜子,你要的话……”

“你干吗?”卫小姐脸掉下来,她瞪了我一眼,停顿两秒,憋着一口怨气,“算了,等会儿帮我看看请柬样式。”她坐到我旁边,从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打开。婚庆公司给她发了很多样式,放在一个压缩包里,她打开,一个个指给我点评:

“不要太艳丽,我喜欢简洁的,能够优雅一点更好。你觉得旁边如果点缀一些百合花图案装饰会不会很——你在等人回消息?”

她扭过头看我,嘴角很不高兴地耷拉下来,抿着嘴隐忍怒火:“你看了很多次手机,注意力根本就没有在请柬上。你从以前起就这样,别说关于我的事情了,就是关于你自己的事情也没见你多上心,你把心思到底花在什么地方上了?”

我张嘴,但无从辩解,只能老实道:“对不起。”

说罢,下意识把桌子上的手机放到腰后,这像护崽一样的行为气笑了卫小姐,连我也觉得自己荒唐。

卫小姐盖上笔记本,对我说:“潘塔罗涅,你为什么去相亲?我看你根本就不像是看条件随便找个人过日子的人。”

我给她问住了。事实上,我觉得她说得不恰当,我一直认为自己在任何事情都很随遇而安。但刚才的事我理亏,现在说什么都像狡辩:“相亲挺好的……可能是我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我在这方面真的没有经验,我不知道……可能是我不太细心。”

卫小姐听完我语无伦次的辩解,说:“你跟我不是一类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问她:“我是什么人?”

卫小姐想了一小会儿,看着我的眼睛:“说实话,我对感情的要求并没有那么苛刻,我可以接受相亲,并且接受和一个条件符合,认识时间不那么长的男人订婚。但你不一样,你虽然面上表现得什么都不在乎,但我就能感觉到,你是那种认准一个人会死磕到底的类型。”

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我,我对此感到惊讶:“我在你眼里是那么不理智的人吗?”

卫小姐站起来,提着自己的挎包,露出一个微笑——一个冷静,宽容,带有些许轻蔑的微笑——这笑容令我迷惑起来,她走之前斩钉截铁为我下了判决书:“我不能对此视而不见,更不能容忍自己的婚姻存在如此大的风险。那么就此别过吧,医生。”

“呃,其实我……”

我叫住她,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再见。”

卫小姐再一次告别,砰的关上门。

19.

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同一段感情里栽两次相同的跟头,我甚至没有给每一次冒犯留够缓冲间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然后我就被甩了,”我用筷子搅了一会儿,夹住一块虾滑,说话间没稳住,虾滑又跳进锅里,“……看来我在夹菜和感情方面同样失败。”

钟离撑着脸听我说完,漫不经心地用漏勺在红汤里舀了两只虾滑,他细细挑干净上面的花椒籽和辣椒片,把它们放在我碗里。

直到我沉默下来,他才发现我在等着他开口,可他看上去没那么多感触,最后只能说:“我不擅长……嗯,我不了解女性的心思,虽然我有一个女儿。”

“我私认为人的感情是互通的。”

钟离咬住嘴唇,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笑了一声:“你可别为难我,如果放在几年前,我在任何领域可能都有资格发表一番高谈阔论——那个时候我还符合普遍意义上的成功人士。可是现在你看我,我自己的日子也过得一团糟。”

听他的话,我的心也沉下来:“最近感觉怎么样?”

他愣了一下,一两秒后才意识到话题转移,于是低头盯着汤里炸裂的泡泡:“还好,就是晚上比较难熬。胡桃最近很担心我,我在家里保持正常的情况太少了,或许我应该搬家,尝试换一个环境。”

“就你们两个?”我的声音忍不住拔高,感觉到旁边的目光后,面露歉意,“你们离开这里太不安全了。你的情况可能比你想得更糟……如果你不介意,平时没事干,我可以去帮忙,就是……有那种精神上的康复训练……”

钟离的眼睛隔着火锅雾气显得水蒙蒙一片,似乎融化在这一片热浪里。我的舌尖,我的味蕾,被红汤里的辣味烫得有些麻木。

他看着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心如擂鼓。方寸大乱。连同耳根也止不住发烧,最后只能故作镇定地把手边开封的一罐啤酒推给他:

“呃、我开玩笑的,这样说是不是显得我不太专业……”

可是钟离没有移开视线,他走神好一会儿,直到我们都沉默,气氛稍稍尴尬起来,他才露出一个微笑,扶着下巴认真地对我说:

“我从刚才就在想,你搭配什么颜色的围巾比较好看。”

我顿住,噢了一声,下菜时太着急,差点儿打翻手边的油碟。不知道为什么,我有时在他面前总会丑态百出。

“一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去吧。”

我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像自己的。

20.

一整个冬天,我总是想方设法去钟离家串门。

他有一段时间睡眠不好,整个人憔悴一圈。胡桃不在的时候,我就看着他。他坐在书桌前改稿子,一工作就是两个小时以上,停下来后才发现自己累得慌,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过去,连眼镜都忘了摘。最后还需要我把他摇醒,监视他去卧室睡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工作之余,钟离便抽空给我打围巾。他说我戴蓝色的好看,中间还要有乳白色条纹。

胡桃看到了,也嚷嚷着要,钟离拗不过她,就答应给她织一条红色的。她这时又反悔了,说先给我打,她也不急的,看着挺费事。

“我之前怎么说来着,”钟离无奈地卷过我手上一截毛线,小声跟我吐槽,“我搞不明白小姑娘的心思。”

“别偷偷说我坏话,”胡桃从厨房冲出来,一副要挠人的样子,“我背后也长了耳朵的!”

钟离下意识往我背后一藏,用额头轻轻碰一下我的肩膀,威胁道:“给我挡好了啊,我织的可是你的围巾。”闻言,我用卷着毛线的手臂护住他,胡桃看到一愣,又气又笑:“叔,你惯他!”

我据理力争:“你爸织的是我的围巾。”

钟离在我耳后挑衅胡桃,语气不由自主染上小得意:“是吧?”

我觉得他幼稚,越来越像小孩,但又有点忍不住笑,便用手腕撑住沙发,在心底偷偷接话:

对呀。

21.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2021年。

彼时的安城百货已经荒了大半,店铺大多搬迁,一到晚上,灯光也比之前暗淡不少,两年来人流量急剧减少。

那段时间上面换了新领导,警察局的朋友告诉我现在实行大清洗,之前没结案的尘封卷宗都拿出来重新审。我心里总不安,感觉安城要换一副面孔,可又觉得自己不安得很没有道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每每这样自我安慰,尽可能保持平常,但胡桃却莫名与我疏离起来。我来家里待一会儿,气氛也与以前大不相同。我从她木讷的态度,漠然的表情中总能读到逐客令,便不好意思再留下去,只得讪讪离开。

胡桃不待见我,钟离连带着也不好再与我多来往。他的记忆力愈发衰退,偶尔在家里看到我反而疑惑起来,以为自己走错门。一个冷脸,一个遗忘,过去的日子不再,我又被慢慢排除在外。

似乎之前走得再近,也只是摸着外面的墙打转。

我困惑非常,却想不出所以然。

直到胡桃从百货大楼一跃而下,彻底撕开了生活平静地屏障。

八楼的高度,摔得凄惨,没有一点存活的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而她的死讯,我也是从朋友口中听说,他们大肆渲染一番,也许比起现实已经面目全非,可我的心在一瞬间如坠冰窟。

我想到钟离,想到他提着点心来医院找我;想到他跟我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日子;想到他穿着毛衣坐在沙发上给我打围巾;想到无数个时刻,我都只能拍着他的肩膀,看他一次次失去。

我突然很害怕见到他。

但我想立刻去找他。

22.

“然后我就滚进一堆小白杨里,身上刮得到处都是伤,疼得快要昏倒。后来没想到好的那么彻底,一点儿疤痕没留下,我那些老战友都觉得吃惊。”

钟离提起茶壶,水柱打着转流进茶杯,他把泡好的茶递给我,表情一点不像夸张。我抿一口茶水,这故事他至少讲了有一百遍吧,耳朵都快听出茧子。

不过就算第一百零一遍,我也愿意捧个场:“这么厉害?”

“不是厉害,”钟离拧一下眉头,想着怎么表达,“就是感慨,身体大不如以前,现在是磕不得绊不得了。二十岁的时候,觉得什么都有,什么都敢做,现在是不行了,人不服老不行啊。”

我调侃他:“你才四十二岁,语气怎么跟八十岁一样,说什么话都要扯到人生哲理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钟离哼笑:“别说四十二,我就是回到二十二也喜欢说教,当老师养成职业病。不过说了一辈子,也没人听就是了。”

我垂下眼,不置可否。

23.

走出茶馆,外面正在下雪。

2022年的二月抓住冬天的尾巴,竟意外还能飘一场雪。钟离哈出雾气,抬头看堆了云、白得发亮的天空,雪片落下来,让他的睫毛上挂一片水渍。

他看了我一会儿,转过头发现我也在看他,钟离觉得好笑:“盯着我干吗?我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

我没有回答,伸手给他扣好最上面的扣子,又把绒边的领子翻起来,贴着他的脸颊,嘴上嘱咐:“店里面热,外头冷,别着凉了。”

他低头看我的动作,笑了一下,也许是因为雪化在睫毛上的缘故,钟离笑起来眼睛亮晶晶又水润润。

就是很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拉起围巾,遮住自己发热的耳根。

我帮他叫了出租车,钟离把自己鼓鼓囊囊的大衣捋平,庄重地坐进去。我撑住车门框看着他笑,他好像一位结束走访的大人物,郑重其事与我道别:

“再见。”

我关上车门,车却没有开走,于是我弯下腰,钟离摇下车窗,对我说:

“你的围巾很好看。”

他不等我回答,就把窗户摇了上去,车缓缓开出一段距离,我才如梦初醒。

我转头追上去,吃了一嘴尾气,边呛边跑,出租车在前面慢下来。我跑过去的时候因为戴着围巾喘气眼镜起了雾,差点儿滑倒,幸好拉住把手。

我急促地拍打车窗,再次等他摇下结了薄冰的车窗,露出脑袋。我缓了两口气,心脏还在突突跳个不停,我扒着窗沿,看他的眼睛:

“明天我在公园等你,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为什么不打电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急了:“这个事情很重要,我必须当面跟你说。”

“必须明天?”

“必须明天。”

“好吧,”钟离把我的围巾拉上去,我吐出一口气,镜片一片白雾,他笑着说,“看看你,真像个毛孩子。”

“再见。”

他又说了一声。

24.

所幸第二天是个晴天,我不用边打伞边抱着一捧花。虽然那样看上去比较浪漫一点……算了,坏天气还约他出来,我不希望他感冒。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公园长椅上,心里纠结无比。把戒指藏在玫瑰花束里是不是太老土了?我应该把它放在口袋里,等一会儿逛完美术馆,回去的路上,时机正好。两个人拉手的时候,再把戒指偷偷放在手心。

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抱着花束的手臂收紧,安静几秒,脸上热得头脑发懵。

坐了一会儿,我下意识整理一下领带,心里有点儿后悔:是不是打灰领带更好一些?完了,没提前说,万一人家穿便装,我穿西装不就显得很傻吗?我心里懊悔,暗戳戳看看时间,又舍不得回去。

上午到中午,中午到下午,下午到晚上。

我看了十九个和钟离侧面像的男人、二十三个和他背影像的男人、七个正面看起来,如果我摘下眼镜就要认成他的男人……

我抬起头,月亮早早地挂上湖面,公园晚上热闹起来。有卖彩灯的小贩、出来散步的一家三口、抱着皮球跑来跑去的孩子……空气中油炸的香味夹杂烤红薯的甜腻香气,泡泡机吹出一连串彩色气泡,在光亮下闪着暖意。

现在退钱还来得及吗。我把手伸进口袋,摸到戒指,又退出来,昨天追出租车没来得及感觉到的窒息现在才出现。

我摘下眼镜,将脸埋进手臂。

唉……

25.

钟离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天坐车回去的晚上就死了。

他孤家寡人,好巧不巧偏在晚上发病,浑身疼得难受,爬起来找不到药,撞翻了床头柜。一路跌跌撞撞到客厅,最后从茶几抽屉里翻出安眠药,喝药自杀。

一天后尸体才被邻居发现。警察叫我过去时已经是第三天,他说钟离手机里的电话他一个个打过去,发现都是空号,只有我的能打通。

一个警察摘了手套和我握手:“你是他家属吗?”

我看着他家凌乱的床铺发呆,思考了半天才终于懂得他在问什么:

“……啊,不是,他家里人都去世了,我是他朋友。”

他的神色更加悲伤,那悲伤让我觉得讨厌。所有人都在叙述一个不切实际的事情,并把他当成了现实,这场面简直令我难以呼吸,一下下都要震得胸腔发麻。

他们说,他一定很痛苦,因为他来不及喝水,安眠药是嚼碎咽下去的。

我走到客厅,看到电视机旁放着一盒南街的点心。

26.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死了,我不觉得痛,只是感到心里发空,似乎有什么事情没做,看到那盒点心才想起来。

好像今天是准备买糕点来他家看他的,顺便质问一下他,为什么没去呢?

我处理完事情,出了警局,打车去了一趟南街。

那家点心店还是原来的女店员在管,她现在盘下店面,做了老板。看到我来,她惊喜得好像老友相见。我从橱窗左边走到右边,实在无法抉择买什么给他带过去。这么多年,口味可能都变得差不多了吧。

女店员看到我犹豫,笑着说:“你怎么变得跟那个先生一样了?”

我转过头,声音平平:“谁?”

“就是之前一直一起跟你来的那位先生啊,是叫钟离先生吧。他前天晚上也来了,在这里转了很长时间,说第二天要跟朋友出去玩,想买一点糕点送给他——我一猜就是您。”

她把手搭在玻璃上,指着橱窗的点心:

“需要我给您推荐吗?”

27.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出点心店的时候,飘了一点雪。

还以为前天是最后一场,原来冬天的雪还没完啊。

我抬起头,看到那片堆满了云,白得发亮的天空,有雪打湿我的头发,额前翘起的发丝上亮晶晶一片。

我哈出一口气,镜片泛白。

“再见。”

我说道,累得忍不住蹲下来。

“再见……”

突然很想在这场雪里放声大哭。

潘塔罗涅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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