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他自己定的约,他当然应该赴。
心跳得卟嗵通的,脚步轻快了,身上是轻俏的春衫,足底是骚包的薄靴。他年轻了,不再是新知府了,而是学堂刚入泮的齐少爷。耳边听不见家人的呼喊了。春风得意,少爷要赴约去。
风吹得暖暖的,烘得心底急虎虎的。他大步走到那处窗下。
里头灯火通明,映着廊下落花一片惨白。桌前衣冠卓峨,俨然已有客人,且已其乐融融。
齐少爷举目一望,似乎都不认识,正在踌躇,里头早张见了他,纷纷起身举手,一递声的招呼他入局。
齐少爷就觉得这些人也都是认识的,腾云驾雾,身已在座中。左揖右让,见宾客都体面,唯他想的人不在,便问主人何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宾客都哄笑起来,叫他正是趁人不在时,先偷些清欢罢!“莫非你真急着见他麽?不怕麽?”他们反问他。
齐少爷忽然记起来了,他心里头极想的那个人,其实是极怕见的。
就像小民们怕他齐知府一样。
是的,他又想起了自己知府的身份。
这麽一想起来,纱帽官袍又穿回他身上了。他看看左右,都是标致风流人物,不晓得谁家请的,济济一堂,轮番敬他,惹得他酒意又翻上来了,离席直入後堂,见一人半是青衫、半是红裙,曲起一腿倚在榻边,手持书卷,似看似抛,身影颇为妩媚。
齐知府认得这是此间主人,上前便扯住了,看着人正要说话,又怔住:
这人转过脸来,却面若寒霜,与想像中完全不同。
齐知府一怔之间,心底恶念满满涌起,怒道:“你这下等人,如何敢在主人房!”
这人又惊又慌:“我与你同是衣冠中人,何以……”
齐知府骂道:“放屁!你看你穿的是什麽?还说衣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知道是因为提及穿着,还是因为骂了放屁,要佐证似的,边说边还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不知是春日衣裳薄,还是此人太轻佻,拍下去跟没有丝帛相隔似的,嫩豆腐似的屁股肉荡一荡,齐知府的心也跟着荡一荡。
这人俊脸飞红,似因含羞、又似被辱,推拒道:“你我原是同窗!情同手足,何以这样待我?”
齐知府骇然:“你我是一路来的麽?”
“怎麽不是?席上还一同行酒令来。”这人道。
齐知府恍惚记得刚刚果然与人临席把盏行令,说要一个困困难难,一个容容易易。在那席上,齐知府不知怎麽脑子里就糊涂了,字眼总按不准,正低头细想,旁人抚掌笑道:“这有甚说不出口的!你不是毁去容容易易,想来困困难难?”
齐知府心里触动,正没理会处,这人道:“大老爷忘了我,容容易易;我想见大老爷,困困难难。”
齐知府听那一个“见”字,仿佛是“奸”字,触动春情,饿虎扑肉的把人压倒,这样那样起来,竟然畅美非常,到了极处,把个性命都要射出去了似的,啊呀一声,遍体汗湿,睁眼一看,红日已半窗,梦遗湿了被褥,却是毛头小子以来从未有过的。忆及毛头小子时节,忽就触动心病,连忙按例打断了想头,仍然过他大老爷的日子。
正好外头有案子递进来:一个生员杀了个低级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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