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逾白默默听着,已经大约明白她所指何事,却不知与他有何干系。
“世人皆知,当年乐氏进献的金丹藏毒,差点便害死了萧皇后。皇上龙颜大怒。我父亲在菜市场口受凌迟之刑,我哥哥被斩首,曝尸城门通衢之口,任由车马践踏作肉泥。母亲悬梁自尽,嫂嫂怀有身孕,在青楼被灌了一剂红花,流产之后又受人奸淫,天未亮时血尽而亡……”
她声线颤抖起来,继而提高了些:“乐氏一族满门受此屠戮,已经零落殆尽!想我父亲学医以济世救民,一辈子行善积德,活人无数,抢下多少命去,却不料因此受阎王之妒,遭此横祸!他虽蒙太子举荐,也断不可能与其勾结,怎会隳家中直节,犯祖先声名,冒此巨险下毒,行大不逆之事!”
“我心中便一直存着疑虑,入了天地会之后,虽然多方打听,却始终不得真相。这一两年间,我终觉此事不同寻常,定然与王族权贵脱不开干系。只恨身在江湖,又是罪人之女,在逃之身,不得门路自陈于天颜,为冤死一族脱罪。却在这当口,承蒙苍天不弃,阴差阳错,竟在这荒野之中,遇上了苏统领。”
她直勾勾地盯着苏逾白,姣好的面容似乎都因为激动而变了形:“苏统领在宫中日久,又执掌西厂多年。内里屈曲,想必是一清二楚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她这一串说下来,已然是泪盈于睫。苏逾白紧紧咬着唇,只是沉默不语。
苗邈见状,郑重道:“师父为了当年的惨案,日夜忧思,寝食难安。心结难解,身子也一天天弱下去。她心里一片纯善,这些年来济世救人,实在不应有此报答。只是江湖中人,实在与王侯贵族打不上交道。倘若苏统领能解惑一二,以实情相告,我先允了,为统领炼上一枚还魂丹。天地会必将视您做恩人,结草衔环,听凭差遣。”
一旁薄远猷阴沉地开了口:“苗大人,这还魂丹可是仙药。重伤未愈之人,服下一枚,便能健步如飞,白发垂死之人,服下一枚,便能延寿十年。修炼武功之人,服下一枚,功力大涨百倍。就是我们教主想要,乐堂主也说收不齐材料。你怎么就能炼了?再者,你不过是四香主之一,怎能替天地会作允,胡乱认了主子?”
苗邈没好气道:“这是正事,你就是一戳破了的猪尿泡,成天泄气,也别在这儿瞎嚷嚷。”转向苏逾白:“还魂丹所需药材,确实难以收集。苗某所应未有不允,君子一诺,只管豁出去一条命做就是了。天地会千首一心,莫说是堂主,任凭哪个兄弟,受了这样天大的冤屈,也是要倾力替他查明真相,出这一口气的。否则的话,也莫要在这条道上混了。”
众人的目光一起望向苏逾白,苏逾白捏住了杯子,缓缓道:“倘若堂主知道真相,又待如何?如今二十年已过,莫说仇人还能不能找到,是否身故。若是他身处高位,或是堂主难以下手之人,堂主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再者,”他又道,偏过头去看着屏风,“当年未曾明察便下令抄没乐家的,是先帝。乐氏一贯仁善处世,未必就有仇家存心栽赃陷害。堂主若心中有恨,为何不去报复先皇?”
他此言形同大逆不道,薄远猷在一旁,已经是倒吸了一口气。乐佚游与苗邈交换了一个眼神,只听乐佚游语气恳切道:“只请苏统领告知真相。”
苗邈道:“这天底下,还没有我们天地会杀不掉的人。二十年而已,便是三十年,四十年,又有何妨。只要人还活着,便势必要他血债血偿,割下头来做酒器饮,才是痛快。就连皇帝手下的伏卫,也欠着我们的情。不信的话,问你旁边那位小兄弟就是。”
苏逾白手中小杯咔地便碎了,白瓷混着茶叶,在地上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伏肆那面具当即转过来,苗邈扬了眉,什么也没说,只去一旁取了笤帚扫干净。乐佚游目光闪动:“苏统领可是吃惊?阿邈不过是头脑发热,才说几句大话,你身边的伏卫,自然是极忠于你的,不必疑心。不然离间了你们主仆,倒是他的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啊。”苏逾白微笑道,“这倒确实有几分吃惊。”
他顶着后脑勺伏肆疑惑的目光,继续道:“乐堂主的圣术,苗侠客的神药,天地会的人情,但凡一项,就足以叫人打破头脑,手足相残,争得不可开交了。而一起摆在面前,是个人便难以抗拒。就是西厂里再厉害的刑具,挖人话语,也没乐堂主的手段厉害。实在令我叹为观止。”
听他的意思,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乐佚游微笑起来:“苏统领只消说一个名字,这些都是你的了。”
苏逾白道:“不然。堂主所愿,在下实难从命。”
苗邈动作顿住了,转过身来看着他,表情凝重:“统领这是何意?”
苏逾白神色平静:“我若随便说出一个人名,自然可以将这三样尽揽怀中。而若说的是我仇家,更可借机除掉一个敌人。只可惜天地会这样厉害,消息又灵通,日后盘查起来,若是发现有所欺瞒,死的便是我自己了。”
苗邈道:“所以堂主与我,都盼着您说实话。”
“只可惜,”苏逾白道,“我并无什么实话可以告诉。”
乐佚游目光重于千钧,而他淡然回视:“当年之事,我并不知其中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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