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精舍殿外的血水刚冲刷干净,殿内就焚起了香,袅袅青烟仙雾腾腾的。
可再金贵好闻的香,柴火似的烧了这么多也得犯冲,进来收拾的小太监们都觉得呛得慌,唯独李应聿浑然无觉。
他甚至觉得香炉还不够多,香味还不够浓,以至于……鼻尖总是能嗅到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和尸臭味。
这纯粹是心理作用了,外面那些堆成小山的太监尸体早已被拖下去烧了个干净,血都被冲了好几遍了,现在的青石阶干净的都能反光,哪还会有什么味道,至于道床上的肉身,脖子上的断
口也已经被他缝了起来。
哪怕血已流尽,心也不跳了,这具“肉身”还是柔软的,甚至留有温度,李应聿当然会抱有一丝侥幸。
“……”
“山君,快来。”
每次玩脱了才想到他,山君是真不想搭理这人,脸上一贯的笃定与从容都有些挂不太住。
他知道“人”这种生物大多狂妄贪婪、不知节制,他也知道李应聿这种一辈子活的顺顺当当,被娇惯坏了的家伙五毒俱全、疯狂非常,但他没想到……
人竟然能疯到这种程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宁愿舍了血肉本体也要追求捏造出来的完美假体吗?
李廷璧触摸着“肉身”脖间那几道狰狞崎岖的缝合线,一条条黑线歪歪扭扭的嵌在白粉色的肉里,丑陋的像是一条条黑色的蛆虫,这粗糙的针脚,一看就是没什么绣花功夫的皇帝亲手缝起来的。
一个心里只装得下欲望、权利,连肉身都可以亵渎抛弃的家伙,怎么指望他心怀天下,怜爱众生?
“天”若知道有这样的“子”代自己统御万象众生,也会想要换个“天子”吧。
事态的发展俨然已经超出了山君原本的设想,很难说其中没有天意在帮倒忙。
他本想着,魏帝想要个孩子,那自己就给他一个,待李应聿产下虎胎,气血也该耗尽了。
皇位自然轮到太子继承,届时山河社稷、黎明百姓,一切的一切都会随着一代昏君的逝去而重焕生机。
可现在……
道床上瘫软的“肉身”气血尽褪,死白死白的肌肤上,青青紫紫的经络血管全浮上来了。
原本柔润的唇变得枯白,不肯瞑目的眼,角膜都开始浑浊了,怎么看怎么都像一具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
被自己的“仙身”咬断了脖子,吸干了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正常人都该认清现实了,但李应聿不正常,他皇帝当久了,就喜欢强人所难,面对不好解决的困难,他从来都不要你觉得,他就认他自己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还有救,那别说是没心跳了,就算成了一堆白骨,他也要山君把肉给自己填回来。
不由分说的,李应聿攥住了山君的手,按上了尸身隆起的小腹,还在那强词夺理。
“你摸摸,它是温的,还会动。”
看在孩子的份上……总不能真的不管他吧……
虎毒还不食子呢!
事到如今还一脸硬气有恃无恐……山君是真被魏帝给无耻到了。
这“挟子讨赏”的把戏,也算是被他给玩明白了……
但人死不能复生,人绝对是死透了,之所以尸体还没开始烂,全因为崽崽还需养分。
山君顺着腹部被撑开的淫纹摸去,原本这朵赤红色的艳花变成了紫黑色,舒展的花瓣枝条似活物一样在动。
但其实寄生在皮肉上的淫纹也已经枯死了,真正在动的,是高低起伏的肚皮,是肚皮里裹着的虎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感受到“爹”“娘”的抚摸和气息,刚才动的迟缓的肚子又急促了一些,拱着两人手掌的力度也重了许多。
李应聿越看越觉得有戏,眼睛都闪亮了,语气也跟着欣悦了起来。
“它动的这么欢……肯定还有救吧!”
但另一边的山君却很难动容……真是可怜了自己的崽,若不加干预,就魏帝这副孱弱的身子,没了气血和气运,光靠身上这没几斤重的肉,怕是喂不饱虎胎。
虎毒确实不食子,山君也确实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没了救,于是一直在安抚胎动的手掌释出了强劲的光芒。
精纯到刺目的灵光慷慨倾泻,照得昏黄的内殿宛如白昼,李应聿还真以为他在施展什么起死回生的仙术,看过去的眼神也格外热切。
他可不是在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虎崽是死是活干他屁事,他只关心自己的肉身还能不能重新喘气。
于是乎,就这么眼巴巴的屏息看了半天,直到那如日光般璀璨炙热的灵光全数散尽,李应聿满心期待的扑回到了自己的肉身身上,却发现……
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
气血没有回来,胸口也依然没有起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的肉身还是死气沉沉的瘫着!
迎着魏帝失望至极、隐隐疯怔的双眼,山君表现的也很直白,他还是头回对李应聿表露出如此厌弃的神色。
“它是还活着,但你已经死了。”
白虎山君直言不讳的一句话,威力绝对超乎想象。
狂怒和惊惧同时出现在了魏帝俊美脱俗的脸上,雷霆震怒间,他将案几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拂到了地上。
叮呤咣啷一阵响,那些有价无市的人间奇珍,千年百年才能蕴养出来的天材地宝全都碎成了渣。
人都已经没救了……还留着这些“仙芝玉参”做什么!
秉持着自己用不上,后人也别想沾光的原则,魏帝歇斯底里的发着疯,把身边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个精光,再砸下去,就只能砸山君了。
李应聿虽然脾气差,但在白虎面前一向恭顺克制,这会儿他都已经是个死人了,害怕什么?头回对山君急赤了白脸。
他是真的想不通。
“朕不过就是用血试了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怎么就能断了脖子,流干了血?
魏帝发红的眼睛里全是要吃人的凶光,十指铁钳一样狠狠攥住了李廷璧的衣襟,力气大到险些把虎君都要从榻上提起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朕!?”
“为什么不告诉朕不能给仙身喂血??!”
“……”
仙身?直到现在,他还以为自己修得了仙身。
可无论人、兽还是精怪,古往今来得道的地仙,若不霞举飞升,如何修得“仙身”。
李应聿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走捷径,却忘了天生万物自有守恒定律,既身怀天命气运,已是人间帝王,怎可能长生不死,永享荣华?
用屁股想想,这世间的好事也不可能被他一人全给占了去。
那所谓的“仙身”也不过是母体催化出来的子体肉傀,一旦尝了母体的血,肉傀就会失控,直至将母体彻底吸干。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说话啊!告诉朕为什么!!!”
难怪世人总把暴君比作老虎,李廷璧本觉得这个比喻很是不讲道理且蛮横无礼,但这会儿看着魏帝暴起的凶悍模样,总算是体会到伴君如伴虎这句俗语的有趣之处。
光用看,还真不好说,此刻谁更像虎。
“陛下这是,在责怪本君?”
何止是责怪,要不是没那个通天本事,李应聿连拿虎骨造棺材的心都有……
再者!李彦为什么出宫第一件事就直奔天师府?
他们俩背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搭上的线?!
魏帝这会儿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可怜的人了,不仅稀里糊涂的丢了命,还遭到了愚弄、背叛和孤立!
这疑心病一犯,看谁都不像个好东西,质问声也更加突兀激动了起来。
“那你告诉朕,李彦为什么要去找你?”
“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山君活了一千多年,从来都是被山民们顶礼膜拜的存在,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揪着衣领大声问责,可他脸上的神情依然是淡淡的,看着情绪很难稳定的魏帝,就像在看个胡闹讨糖吃的孩
子。
他甚至还伸手安抚得摸了摸李应聿的发顶。掌中那隐现的清光,顺着丝丝缕缕的发丝就钻入了灵台。
“好了,你太激动了。”
“太子不过是关心你,来问问父皇身上的异状因何而来罢了。”
头顶来自于虎掌的冰沁凉意镇下了脑子里快要炸开的燥热,白虎山君那双于昏光中熠熠生辉的眼睛蔑了过来……真被他这样盯着看,那种刻入骨子里,人对于猛兽的恐惧感又让找回些理智的魏帝,不争气的怂了。
纵然火冒三丈,纵然一肚子委屈,可他又能拿这只活了上千载岁月的虎妖怎么办呢?
还不是要放下不切实际的幻想,去求他。
李应聿喉头不上不下的颤了好久,终于是松开了手,一副失魂落魄没了力气的样子,还得靠扶着自己惨白的尸身才勉强没有栽倒下去。
“朕还能……活多久?”
那虎妖只是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看,那眼神分明在说,这个问题,问得好愚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关系到朕的生前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