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魏子墨抱着水杯神采奕奕回了教室,后头跟着冰雕大神蓝羽尘,双手斜插裤兜,面目清冷如昔,但手腕上挂着的大红塑料袋格外扎眼,这热情似火的颜色和左右晃荡的样子大大削弱了主人的冷酷形象。
眼尖的张文杰立刻注意到了魏子墨手中的淡蓝色水杯,这杯子有点眼熟啊,总觉得在哪见过,好像是……他留了一个心眼,待那两人回座位后,他偷偷朝后张了一眼,果然,那杯子到了班长桌上。张文杰这一惊可不小:刚才分明看见魏子墨进门时捧着杯子喝过一口的,这两人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共用一个水杯的地步了吗?这……这……这什么情况?亏我早上还担心他俩一言不合会干架呢……
张文杰急于与人分享这个惊人的发现,奈何同桌柳宇哲尚未回来;憋着不说吧,又难受得要命。他将目光投向另一组的聂文翰,对对对,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212室的成员哎,绝对知晓内幕!
“文翰,去洗手间吗?”张文杰走到聂文翰身边用指关节叩了叩桌面,冲他微微眨眼。聂文翰会意,站起身来。后头的江涵予嗤笑道:“喂,你们俩够了哦,又不是小女生,上厕所还约啊?”张文杰捶他一拳道:“要你管!”
两人来到走廊尽头,在那个隐秘的拐角站定。他们不知道,今天早晨,就在他俩此刻站立之处,他们的班长大人曾经无比温柔地用指尖为一个人梳理过头发。
“说吧,八卦先生,你又有什么大事要分享?还煞有介事地把我喊这儿来,消息没有价值的话,我打你哦!”聂文翰抱着胳膊好整以暇。
“放心,放心,消息足以让你瞳孔地震!”张文杰一贯喜欢卖关子,这会儿也不例外。他很享受别人在听八卦时那期待的眼神和一个劲的催促,这会让他特有成就感。孰料聂文翰今天居然不吃这一套,只靠着墙根静静看着他,那悠然姿态若翻译成口头语,估计就是冷冷一句:“你说吧,我听着呢。”
张文杰有一点儿挫败感,不过这并未影响他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喂,你知道吗?班长和子墨,关系其实特别好……”
“嗯。”聂文翰淡淡地应了一声。他刚才就注意到张文杰一直盯着那两人看了。
“什么?你知道啊?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张文杰本想让聂文翰瞳孔地震,没成想地震的是他自己。
“知道就要说啊?这世上我知道的事多着呢,要不要都说给你听啊?”聂文翰依旧抱着胳膊歪着脑袋,语气略有不善。
“哎,你这不是抬杠吗?”张文杰不满地撇了撇嘴,“我这不是在说我们大家都关心的事情吗?”
“好吧好吧,我收回刚才那句。我的意思是,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都昭告天下。”聂文翰不知自己方才为何那种语气,也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就想维护那两人,虽然张文杰这八卦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也就跟你说说,才没有昭告天下呢。”张文杰嘟囔道,“再说了,他俩关系好不是好事吗?省得大家天天担心班里两位大神闹不和。”
也是啊,我担心个啥?莫名其妙!聂文翰自嘲地笑了笑,正要拉张文杰回教室,忽又见他一拍脑门道:“哎,你说他们会不会是……”然后倏地掩住嘴,瞪大了眼睛。
“是什么啊?”聂文翰嫌弃地瞪了眼张文杰一眼,一惊一乍,真是的!
“啊啊啊,我……我……我什么也没说哦!”张文杰急得双手乱摇,然后拔腿就想走。可聂文翰却不答应了,冷着脸叉着腰挡在了出口。
聂文翰在张文杰矢口否认的瞬间已经意识到那话语背后的含义,之前魏蓝二人相处的一幕幕如潮水般一股脑儿涌进脑海。他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他不愿承认张文杰的猜测,但又忍不住拼命往那头想。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他们是知己,他们是知己,他们是世上最亲密的知己,如此而已……
勉强稳住心神,聂文翰压低嗓音对张文杰说:“兄弟,你是不是八卦看多了,所以看什么都像八卦?第一,他俩是纯知己,纯兄弟,纯哥们,纯得不要太纯了。就因为心思单纯,没你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才会无所顾忌地对对方好。第二,你爱八卦我管不着,而且你的八卦有些也能给大家带来快乐,但是,”聂文翰停了几秒后,一字一顿说道,“劝你有所言有所不言,尤其是容易误导大家的话,务必烂在肚子里。”
张文杰被聂文翰一番警告惊得一愣一愣的,刚才那八卦之火算是被浇灭了,但更强烈的好奇心却被激起了。不让说就不说呗,我留心观察观察还是可以的吧……
他俩离开拐角向教室走去,远远就听见班里掌声雷动。什么情况啊?就这一会儿,发生什么好事了?来到教室门前,才知魏子墨正在讲台前解说运动会开幕式入场展示的思路。
其实魏子墨在张文杰提议“女装大佬”时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体育课上与蓝羽尘商议后便敲定了。他的设想就是全班着古代剑客服装上场,集体表演剑舞。大家只需学会简单动作,复杂的动作都交给蓝羽尘就行。蓝羽尘却觉得他一人领衔过于单调,改为由他和魏子墨二人共同领舞。魏子墨虽未学过剑术,但有舞蹈基础,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便答应了。
简而言之,高一(1)班的入场展示项目从张文杰提议的“女装大佬”变成了魏子墨设计的“古装剑客”,档次一下子提高。同学们目光灼灼,欢欣鼓舞,恨不得立刻上场展示高一(1)班的独特风采。
“嘘——”张文杰也来了劲,冲到讲台前竖起食指挡在唇前,示意大家安静,“大家悄悄准备就行,暂时保密哦,能保多久是多久,别让其他班学了去哦!”教室里倏地鸦雀无声。没错,必须保密,这可是他们班独一无二的创意啊!
“没事没事,我们有真正的剑神在,凭实力表演,他们就算抄袭了去,也是东施效颦,成不了气候。”魏子墨哈哈笑着蹦回座位。蓝羽尘瞪他一眼道:“低调!”
“哦……”魏子墨乖乖地应了一声,摸了摸鼻尖,又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一抬头对上了张文杰的目光。“文杰,你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吗?”魏子墨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脸颊。
张文杰掩饰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太佩服你了。果然是大神,这创意,绝了!”说罢慌忙转回身子。妈呀,我这颗热烈又纠结的八卦之心哪,怎么时时刻刻挂在了他俩身上?不行不行,我得镇定,镇定!
蓝羽尘趁热打铁,利用晚餐前的活动时间召开了班委会,明确了运动会筹备工作的分工,竞赛项目的训练,入场展示的排练,服装道具的购买及其他后勤保障都有专人负责。蓝羽尘负责所有工作的统筹与协调,同时担任剑舞的技术指导,魏子墨则具体负责展示项目的排练事宜。分工明确而合理,大家很快进入状态。
“羽尘小哥哥,你为什么只让张文杰买43柄剑,那不还少两柄吗?还有还有,为什么服装也少两套哇?”魏子墨追着蓝羽尘问。
“我们俩的无须买。”蓝羽尘偏过头微微一笑,“你有没有试过……凭空化剑气?”
“啊?凭空化剑气?蓝二公子,你玩我呢!我哪会这个?你会吗?”魏子墨真要给他跪了,这人平时一副小古板的模样,如今遇到正事居然开起了玩笑,他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啊?
“我也不会。”蓝羽尘一边悠然回答一边闲庭信步般往餐厅走去。
“我还以为你会呢!哈哈哈,蓝二公子,你怎么也这么皮呢?”魏子墨嘻嘻笑着扯了扯蓝羽尘的衣袖。不知怎的,脑海中就闪过了自己拉扯他抹额的画面:“蓝湛,你抹额歪了,我帮你正正呗?”“蓝湛,把你的抹额给我。”“蓝湛,你看我打的蝴蝶结好不好看?”……晕了,怎么满脑子全是抹额,系在蓝湛头上的抹额,缠在自己手腕打着蝴蝶结的抹额,放在枕边的抹额……等等,什么?枕边?蓝湛的抹额怎么会在我枕边?我一定是下午太累脑子抽风了……
“怎么了?”蓝羽尘停住脚步关切地望着他。
“啊……那个……我没事。”魏子墨使劲揉了揉鼻尖,“就是脑海中突然就闪现了一些画面,不知是幻觉还是过去的事。”他将画面描述给蓝羽尘听,不过略去了那枕边的抹额,主要是因为他有点儿……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