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你我的手,本也是杀人的刀。”皇甫望着自己的手掌,只是着魔了一般的喃喃着,“原来,我学的,都是些杀人的东西么?”
冯权叹气,这人自昏时回来后,便呆呆愣愣地坐在那里,也不知是谁同他讲了那句话,一直神神叨叨的念个不停,听得人脑子都痛了。“阿云。”冯权突然上前,覆在了他的手掌上,皇甫却也只是停了嘟囔,“是出什么事了?”冯权关切地问着。
皇甫略略想了,他也不打算瞒着,便如实说了今日的事。“阿睿觉得是该救,还是不该救呢?”
冯权攥了他的手,坐在了旁边,答得理所应当,“自然是该救的。”
“可,那些少年被治好了,还会继续受那样的折磨,这岂不是与医者的本意背道而驰了么?”皇甫眉头一锁,万分不解,治病是将人解救于水火,而不是推人入炼狱啊……
“但医者却也不能见死不救。”冯权知道这人又掉进魔障里去了,“他们固然是可怜的,谁人都想清白体面的活着,他们往后若是选择了死路是他们自己的命数,或者是忍辱负重的活下去,去挣一个想要的前程,也是他们自己的命数。”
“这也不是命数不命数的问题,关键是这样的不体面、这样的折辱,并非是他们所愿的。”
皇甫说着说着,眼瞧着又要闹脾气,冯权忙将他摁住,“你变成如今这般六亲断绝也非你所愿的!”
“我……”皇甫哑然。
“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如愿的,若可以,我也愿我父母尚在人世,我也愿自己未曾沾染上这头风的毛病。可是这桩桩件件,难道是我愿意就会被成全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阿睿。”皇甫巴巴地看着他,眼神中透出一丝害怕。
冯权本也没有生气,只是不想他这样烦恼着,“人之一生,唯死可当大事,死后万事皆空,但活着却有无限生机,你既为医者,就该将挽救他人的性命当作是唯一的大事,那些少年活下来了,说不定以后会有别的出路,可死了的话便什么都不剩了。”
“但是,也不是说那句话说的不对,你身怀救人之术,但此术若用的不当,也与杀人无异,是杀还是救,不过是医者一念之间而已。”
皇甫点头,算是认同了冯权的说法,“那,若是病人一心求死,是该成全还是不该成全呢?”
冯权语塞,反问,“你是如何想的?”
“我不知道。”皇甫老实的承认,“我不想看着他们死,但想着他们往后的处境,又无法拒绝。”
若是换作了他,他会怎么选呢?若是他是那些少年,既求不得会有人来救,便只能想着谁来杀了他吧……
可是,如此,不也是自私么?若真的一心求死了,又何苦需要假借他人之手呢?又何苦叫旁人妄担了杀人的罪名?
第二日,再见到那少年时,皇甫心里便又有了旁的念头。
“吃药了。”皇甫将药碗放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少年见他神色平常,挑眉看他,平淡如水地发问,“你能杀了我么?”
皇甫看了他一眼,抱着胸,很是笃定地摇头,“不能。”
少年惊奇地笑了,那一张脸上满是明丽的艳色,很是勾人,“为何?”
可惜皇甫并不为之所动,“因为我是医工,医者仁心,我学的是济世救人之术,不是杀人之术。”
少年嘲讽一笑,端着药碗一饮而尽,“劳累您在此惺惺作态了。”
“你愿意如何想,都是无所谓的。不过,我觉得,不论生死都该由自己来定,而不是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到他人手里。”皇甫轻笑一声,“你心里苦楚只有自己知晓,却想着让我来杀你,不也懦弱么?”
少年沉着脸看他,忽地大笑了起来,前仰后合的,笑得累了,虚浮无力的趴在床边,皇甫才瞧见少年脸上满是泪水,不由得心疼起来。
“说的是。我不像他,对自己下得了手,只能这样懦弱的活着。”
“活着是很难的。”
少年沉默少许,苦笑起来,那中的沧桑苦涩,完全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少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皇甫忍不住开口,又不知该如何宽慰他。
“我不会死的。”少年扬脸笑了,显得明艳动人、楚楚可怜,看得皇甫一愣。
皇甫倒不是被少年的笑脸迷住了,而是望着少年想起了冯权。
阿睿……阿睿也是这么好看,不,是比他还要好看的……在这安故城中,有人糟蹋着这些少年,那么阿睿,会不会也被人盯上呢……皇甫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日已西斜,皇甫心里着急,得了宋先生的允许后,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医馆,匆匆忙忙赶回了小院,咣得撞进了房间,冯权停下了正在算板上拨打着木珠的手,奇怪地看向了门口气喘吁吁的的皇甫,“阿云?怎么……”冯权正想问他着什么急,皇甫猛地奔了过来将冯权整个人拥在了怀里,冯权被他吓了一跳,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别怕。”
皇甫抱着冯权的身子,心里的不安便渐渐消退了,看了一眼桌上的账册和算板,想起来冯权之前同他说过,在城中的衙邸寻了个司会的活计,不过,说是司会,却也只是个帮衬,做些琐碎的账册,赚些零碎的花用,故而才能将账册带到家里来。
“这些账册多么?”皇甫从未关心过这些,突然问,冯权也懵了一下。
“还,还好。不是很多。”
嗯……“还有多久能做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冯权打量了一眼桌上垒起的账册,他只是做些分门别类以及筹算而已,账册上的事项他也常做,用不了几时,“左右四五日便好了。”
“那,做完了送过去便没事了吧。”
冯权困惑地看着他,但还是点了点头,戳了戳皇甫的额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怪异?
皇甫不自在的笑笑,“我就是,不想你出去。”
冯权以为他只是又闹别扭,“这不是在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