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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吃的饭没有昨晚在葡萄庄园吃的十分之一好,马兰自己啃得都是干硬长棍——低保人员专用粮食。
请秦宜吃的长棍相较之下营养均衡。大出血加了个炒蛋和番茄片。
但秦宜啃得也快要牙龈出血。
太硬了。
还没水喝,匀不出唾沫去泡软,咽一口他嗓子都要被拉破了。对比起来,早上那个三明治简直就像天上飘的柔云。
生掰硬啃吃了一半,秦宜决定留一半当明天早餐。
基地烧不起火的家庭多,故而食堂人也多。
食堂内部是个空旷的四方形,最里面一排驾着四个锅。越往右走,锅越小,价格越昂贵。走到最小的锅时,基本就是一对一开小灶了,因此人也越少。
明显不想留人在食堂吃饭,前三个锅前没有桌椅,大多数人打了饭菜就回家吃去了。
小灶附近倒摆着几排蹭亮的长桌长椅,但坐在那边的人寥寥无几。
不过巧的是,秦宜在长凳上看到了昨晚送饭的小女孩——维维安。
小姑娘漂漂亮亮整整洁洁地穿着白裙子坐在桌前,似乎在等着自己的饭菜上来。她旁边坐着位同样身穿白裙的女人,维维安的母亲。
女人十指在银质长桌上灵活敲击,动作很像是在敲乐器。维维安认真看着母亲的手指,细嫩的小手跟着母亲一起在桌上敲击。
母女连弹的场面很是温馨。
看了眼正扎进人堆里揽活干的马兰,秦宜默默凑了过去。
瘦。
这是他是对女人的第一印象。
骨瘦如柴。
等凑近了,这个印象更加加深。
女人有一头柔亮的漆黑长发,洁白的双手和颈项露出衣外,肌肤上青紫色的脉络纤毫毕现。整个人瘦弱得让秦宜感觉碰一下她人就会折断。
但女人的面容却十分姣好英气,是那种雌雄皆宜,俊美俱全的长相,瞳色是极特别的淡紫色。
就是神色太过憔悴苍白,有一种沉沉的病气,看得人不太舒服。
饭菜好了,厨师将餐盘端上了桌。
女人吃得是一盘带着血丝的五分熟小份肉排。维维安吃的是萝卜切成花,土豆打成泥,还加了培根碎的肉粒。
秦宜艰涩啃着面包,看得口水哗哗。
他注意到女人手边还放着一份全熟的大份肉排,上面浇着冒着热气的褐色酱汁,看得人食指大动,却不见用餐人。
是在等爸爸?
这个疑惑出现没多久,秦宜就看到一个金发碧眼,几乎和维维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英俊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浓眉丰唇,五官带着古典的深邃感,穿着整齐的马甲西裤和皮鞋,身上有一种儒雅的艺术家气质。一家三口整洁地坐在那边优雅用餐,简直和周围灰扑扑的农民牧民格格不入。
“思凡,你找到了吗?”
男人声音清朗优美。
?找到什么?
秦宜竖起了耳朵。
“还没有呢,亲爱的,”维维安妈妈,思凡细声细气地回答丈夫:“基地里会有文学素养和艺术造诣的人太少了。”
“你的要求太高了,”丈夫语气稍有责备:“维维安才七岁,只要会一点计算和文字就可以,艺术的事我们可以教她。”
是在找家教?只要会计算和阅读?
秦宜心里一动。
思凡温顺地捋着长发:“都听你的亲爱的,毕竟你的音乐是世界上最棒的。”
维维安正皱着小鼻子吃胡萝卜,她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奶声奶气问道:“爸爸妈妈我今晚还想弹琴,我可以去吗?”
思凡摸了摸她的金发:“去问首领吧,如果他允许你进入琴房,爸爸就会带你去弹钢琴。”
……所以昨晚维维安要去的地方是琴房?
秦宜思忖着。
可为什么去琴房还要找首领通报?琴房是什么基地禁地吗?
但家庭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三人开始安安静静进餐,秦宜没听到更多的讯息。
思凡胃口很小,只吃了一两口就意兴阑珊地放下了餐具。
秦宜趁机上前:“请问,你们是在给维维安找家教吗?”
丈夫看了一眼他,不太感兴趣地低下了头。
思凡愣了一下,先看向了维维安:“该说什么?”
“你好,大哥哥。”维维安放下餐具,从裙子的小兜里擦净嘴,才看向秦宜:“我叫维维安,今年七岁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秦宜刚想答,就听见思凡纠正道:“叫叔叔。”
秦宜嘴角一抽,保持微笑:“……我叫秦宜,叫我秦叔叔就可以,我刚来01号基地没多久,会一点计算和阅读,如果你们在招家教的话,可以考虑我。”
思凡抬起淡紫的瞳孔看他:“家教?”
“是的,家庭教师,”秦宜继续微笑:“一种为您的孩子提供一对一精英教学的方式,这种方
', ' ')('式下我可以针对维维安擅长和不擅长的地方做针对性教学,查漏补缺。”
丈夫依然不为所动地吃着牛排。
思凡淡淡点头:“可以,请你证明。”
说动了!
心里大喜,秦宜用处毕生所学表演了一下乘法口诀,和浅薄的三角函数和各种元次方程。
成功让丈夫抬头看了他一眼,思凡淡定的目光略多了一丝赞赏。
“就他吧,不要太挑剔了。”得到丈夫一票。
“秦叔叔说的东西好厉害呀!爸爸妈妈我想学!”得到维维安一票。
“都听亲爱的。”全票通过。
秦宜成功拿下了这份家教工作。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心里乐得炸开花,他站起身向三人鞠了个躬,再三感谢。
“那个……虽然非常不好意思,但是我想问一下,有没有可能……让我提前预支一点工资?”
虽然真不想刚拿到工作就提这事,但秦宜现在的处境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他身无分文,甚至还欠着首领餐费和住宿费。
就算马兰说给免费住房,但他也不可能真不付房租吧。
大概是涵养确实好,丈夫和思凡脸上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思凡甚至表示理解地掏出了身份卡:“需要多少?”
这一天下来秦宜多少了解了基地里的物价。
比如说他手里的面包原价1点贡献,加了鸡蛋和番茄就要5点,一头羊是5000点。
教育作为稀缺资源,那就……“一节课三小时,30点你们看可以吗?我想预支三节课的工资,90点,当然如果第一节课你们不满意,我会退还给你们的。”
秦宜小心地商量着。
他需要一周时间来过渡穷光蛋时期,授课的价格先给个折中的价格,教得好再慢慢涨,教不好滚蛋他也能慢慢还。
“好的,”思凡点点头:“身份卡,我刷给你。”
秦宜忙不迭掏出被他体温捂热的身份卡。
芯片相贴,磁卡顶端冒出暗红色的100。
思凡还给他凑了个整。
秦宜心里高呼老板大气。
美滋滋商量好第一节课的时间和地点,秦宜摸着包里热乎的100点贡献,走向正在人堆里满头大汗推荐自己的马兰。
他走到半路——手腕突然被一只手用力拽住。
那手拽住他就往食堂外走。
力气很大,也很粗暴,连拽带拖,秦宜被扯得踉踉跄跄,挣扎半天也没能挣动,直接被来人强硬地扯到食堂侧面一个人少的位置。
“为什么离开?”
是首领。
看着眼前高高在上冷硬漠然的男人,秦宜不明所以。
首领是在问他为什么要搬离葡萄庄园?可他压根就没住进去过啊。
而且我们很熟?
秦宜顿了顿,诚实答道:“因为付不起你们那里的房租。”
首领面无表情地看他:“我们让你付了吗?”
秦宜抽了抽生疼的手腕,没抽动:“没有没有……就是我们才刚认识,我这么个手脚健全的男人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啊对了!”
他用空着的手从荷包里摸出身份卡:“我今天赚到贡献了,昨晚的水电住宿费,还有餐费和医药费……我先付30可以吗?没有付完的我以后再付。”
首领冰绿色的瞳孔落在他余额乏陈可笑的卡上:“有钱为什么不给自己换套衣服穿?”
秦宜没衣服换,还将就地穿着昨天刚踏进这个世界的衣服。
白色不经脏,现在上面沾了泥灰,连同秦宜这个人一起变得灰扑扑的。
不提还好,一提又有点难受了,秦宜低头讷讷道:“……衣服还能穿就将就穿呗,不能浪费。”
手臂突然被用力拉长,一个大布袋套进了他的手腕。
秦宜手臂一沉,就听到脑袋传来的这三个字:“见面礼。”
“事不过三,我最后说一次,我对你很有好感,你有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完这句话,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怕被秦宜距离,首领转头便大步走没了影,只留下秦宜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秦宜站在原地琢磨了良久,才一脸空白地拉开布袋一看——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首领是多好的关系呢。
几套崭新的夏装和鞋子正整齐地叠放在里面。
秦宜摸了摸,这布料……他在裁缝里瞟过几眼,原材料都没有低过200的,更何况还要裁剪设计。
翻开衣服,秦宜甚至摸到了一枚手机。
手机是长方形翻盖式,光滑白银外壳,右侧有一条黑金色拱圆弧花纹。
翻开盖,是两块无缝连接在一起的屏幕。
屏幕亮起,一张首领的半身照出现在秦宜眼前。
照片上首领黑发碧瞳,白衬衫,手里拉着一条横幅,上面用鲜红的字写着串字——010001。
', ' ')('数字格式有点像秦宜身份卡上的身份号码。
不知道这手机要怎么用,秦宜点了一下屏幕上的数字——“嘟——嘟——”
他直接拨出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才响两声,屏幕上就出现首领仰视角放大的脸:“喂?”
“秦宜?需要帮忙?”
首领站在一个路灯下接听的视频通话,光线自上而下,他浓密的睫毛镀着层金绒,在眼窝投下两片金粉般的光影,深邃的绿色瞳孔印着两点来自屏幕的亮斑。
秦宜惊呆了:“呃……呃……那个……我,我不小心摁倒的,我那个,我不会用这个手机……所以……随便点了那个数字。”他语无伦次,“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那个……我挂了哈?”
首领这个送礼行为在也的认知里已经逾越了没见几面的陌生人范围了——甚至超过了朋友的范畴。
可他自认自己实在普通,所以秦宜并不觉得他对首领会有那种方面的吸引力。
更何况首领身边还有个天生一对的云希之。
并不知道秦宜内心的波涛汹涌,首领握着手机从路灯下走了出去,棱角分明的轮廓瞬间被刷上层暗影。
“嗯,没关系,”他把手机贴到耳边:“没事也可以跟我打电话。”
秦宜还在手忙脚乱地找挂断按钮:“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的打扰了。”
“没有打扰。”
“算了,我坦白。”
距离贴近后,首领的声音通过手机电磁的处理后像夏日夜半的雨,凉沉润耳。
“秦宜,我对你一见钟情,和我在一起——嗞。
“啊,找到了!”秦宜惊喜地挂了电话。
屏幕变回刚刚首领举着电话号码横幅的半身照。
等等……
不是……?
怎么回事?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秦宜瞪着屏幕,手抖了。
首领刚,刚刚,刚刚说——啊?
啊??
啊???
秦宜停止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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