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立刻都应和。说话又给子萱满上一杯酒,子萱无法只得又举起酒杯送到菱仙面前说:“再烦劳了。”菱仙这回却不接杯子,微微一笑说:“秦少爷,要再请人帮忙,也得表示表示呀。”
子萱听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菱仙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这时,旁边的翠凤对子萱说:“只要秦少爷用你的手,把酒送到仙儿嘴里,仙儿自然就帮你喝了。”
“好!”席间大家都跟着起哄。子萱此时是骑虎难下,加上本来酒也有些多了,就把心一横,学着其他公子哥儿的样子,一手端了酒杯,一手轻轻捧着菱仙的香腮,把酒送到菱仙嘴边,小心地喂菱仙喝下。
“好!”席上又是一片喝彩声。这杯酒送下后,菱仙立刻风情了许多。而子萱此刻却宁可真喝醉了,于是也豪爽了起来,酒也喝得没了节制。
喝到后来,大家都有些醉了,袁廷璋就提议一人唱个小曲。子萱更是不会。袁廷璋就说:“子萱兄不唱也可以,只要你敬菱仙一个皮杯,菱仙代你唱。”
子萱不知道什么是敬皮杯。旁边的翠凤悄悄教他道:“你喝一口酒,再用嘴送到菱仙嘴里就是了。”
子萱听了很是惊异。没有想到过这些公子哥还有这么玩的,但此时酒已多了,也不多想,真的喝了一口酒,转过脸,去寻菱仙的嘴,菱仙也不躲闪,就让子萱把嘴贴在了自己的樱桃小口上。
子萱缓缓的把酒吐在菱仙嘴里,菱仙接细细的接着,两人的唇粘在一起,不经意间舌尖与颌膛也碰触在一起,子萱觉得虽然酒在往外流,却有一股醉意沁入心脾。
子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沈家。一觉醒来时,月光正从窗口照到床上。子萱坐起身来,伸手开了灯,灯光把屋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晕黄,旧了的木头家具,本是乌沉沉的颜色,此刻似乎更增添了几分重量。
子萱只觉得头沉沉的,胸口有些发闷,似乎屋里的一切都向自己压迫过来。他翻身下床,抓起件衣服披上,急急的向门外走去,好象要逃开这晕黄灯光的笼罩。
屋外,月色清明,廊台如洗,子萱觉得眼前为之一亮,心情也清爽了许多。沿着小径信步走去,不觉进了后花园。已是绿阴渐满,芳菲零落时候,院中树影筛月,更显寂寥。
子萱心中反倒觉得一丝清爽和宁静。日间那些喧嚣混乱,都似乎隐没在树下的阴影里,也不用去仔细辩别它。子萱只想放一颗的赤裸的心灵,去沐浴铺天洒下的皎洁月光。子萱一路行到湖边,只见一池静水,波澜不兴。
月影正正的落在湖心,那么刺目的明亮,尽管池水不时微微扰乱它的面容,但它仍然孤傲的显示着自己的光辉。
子萱有些痴痴地看着月影,看久了,眼睛有些模糊。突然他觉得湖堤上有什么在动,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仔细看时,才发觉是一个人缓缓走过来。那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子萱,也只是看着湖中的月影,渐渐的走近了。
子萱一直没有弄明白,当那人走到可以依稀分辨的地方时,自己到底看到了些什么,他只是记得,那一刻他觉得,他看见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应该是一个月影的精灵。
后来子萱想,这大约是因为,在世间人身上会被看作是错误的东西,在这人身上却是那么的天经地义。几乎立刻,子萱就明白了他看见的是谁,他就是…月儿。到沈家已有月余,家里上下时时听人说的都是“大小姐”
“大小姐今儿吃饭怎么样?”“大小姐还咳不咳?”“给大小姐炖的燕窝粥喝了吗?”“别让大小姐累着,好好调养着。”老太太、大奶奶一天都要去后院看几次月儿,只是月儿一直没有大好,就没有出来见生客。
接着子萱和健云就去学校办入学手续,忙乱了一阵子,学校里开始上课,加上同学的应酬,回沈家的时间也就少了。
隐约听说大小姐好了,只是还在调养,但就是一直没见着。慢慢的初来时急急想见到这传说中美少年的心思也就淡了,以为也不过就是个过分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而已。
但是这一刻,子萱突然相信,也许这一切的曲折故事背后确有一只命运的手在拨弄。迎面走来的这个少年,就象一枝世间仅有的奇葩,只能在温室中精心照料,若任它遗落在荒郊野地,遭受风吹雨打,立刻便会残败调零。
月儿一身雪白的衫裙,月光下看不出有花纹,却象裁了一片月光批在身上,也许是身型和式样本不是正配的,裁缝师傅特地做了改动,看上去,更不象是穿在人身上,而象飘在仙子身上云雾。
月儿的眉眼看上去极象母亲,只是那神情间少了母亲的从容,似乎多了些许的迷惘,月光下看上去似乎更显凄清,子萱觉得有种势不可挡的力量,吸引着自己去爱怜这娇弱的人儿,为他抵挡风雨。
这时月儿已走到离子萱十来步远的地方。他也看见了子萱,略微一惊,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子萱。子萱这时感到似乎一切都凝固了,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想说话,也静静地站着,看着月儿。
两人眼睛对着眼睛,不知就这样看了多久。突然月儿转过身,顺着来路,匆匆地往回走。子萱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淡远而去。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叫住他,就这么看着看着,那背影已消失在夜色里。
月光浇洒在月儿走过的小径上,冰凉冰凉的,似乎沁着子萱的心,已是初夏天气,子萱仍感到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