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以前，我偶然听到过你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提到我。”
舒景漾偏过头凝视着周致的侧脸。台下一见面，她仿佛就在出神，但也不是为了这场戏，或他的表演。舒景漾有些后悔抛出这个话题，但某种混合了紧张的冲动此刻攫住了他的喉舌，“你当时说，‘真难想象徐元斐居然会有这方面的来往’，我第一反应是：我有哪里见不得人吗？”
周致回过神来，忍俊不禁，似乎舒景漾饱满的情绪能够引起她的笑意。“对不起，说人小话的时候措辞不当。我想表达的是，我还是对徐元斐老师缺少了解。在我的印象里她往往不会关注作品背后的任何信息——甚至是有些排斥，认为这些资讯有影响她娱乐放松的风险。我没想过她会去认识演员本人。哦，就算是关注作品本身好了，就我来说，我没有十万分地不欣赏新编戏，但只要一想象‘对称性自发破损’遭人唱出来，我就没办法忍住不笑。”
“呃，”舒景漾说，“词里没有安排这个词组。”
周致困惑地问：“这部戏不是名为《徐元斐》吗？”
舒景漾露出一个无措的微笑，目光闪烁着移向别的地方。他摸不准周致是不是在开玩笑，就他和徐元斐曾经的相处经验来看，他们这些人总有一些奇怪的阈值。认识徐元斐那会他二十五六岁，于近十年以前，正值安慰传感技术的应用发展到需要多类别的人文艺术为其价值与意义锦上添花的时候。他在那时获得了一个赴往地外工作的机会，途中与徐元斐偶然相识，有了一些接触，渐渐来往密切。他认为这个背景下发生的所有事都激动人心，可尽管微不可察，他有时仍能发觉，他提起其中的某部分时，徐元斐会突然地心不在焉，或沉默。
“好吧开玩笑的，我知道词通常需要怎么填。”周致说，“但我做了什么让您觉得不自在吗？您紧张得快把我也传染了。”
“是我的问题。”舒景漾承认。但这一句后，他猝然沉默了不短的时间，直到意识到自己唇上未卸去的油彩已经干涩。周致并未询问。他知道她等着他，耐心充足，甚至不介意默默替他拭去一轮冷汗。这却不知为何加深了他隐晦的惧意。“你说得对，徐元斐不喜欢关注作品的幕后讯息。但是我们是在生活中认识的。”舒景漾最终说，“你知道她这辈子并没有全在做正确的事，所以编导会让整部戏足够宏大且蒙太奇，不会给我留多少解构角色的空间。在这个舞台上，复盘起这么多年来我的老师喂给我的程式，我只会慌，我做不到自然收放，我没法正常工作，我没法按照以往的表演经验来塑造角色。”
也就是说，不是你的问题。周致腹诽。让一个人执行一件事却不让他了解该事，这要求在别的地方不少见，但对舞台演员来说或许实在有点为难。当年在得知舒景漾与徐元斐相识后，她出于好奇，囫囵看过此人一些寻常的表演和幕后表现：中规中矩地受着职业的影响，不介意外行人把他当做花瓶喜爱，不吝惜开朗浪漫的表达；只要面对镜头，他的戏就不少，好像曲调的余韵总残留在妆渍里晃荡。而此时此刻，落幕之后，舒景漾本人携着着那些陈年的印象浮于周致眼前，戏中徐元斐病逝前那副惨淡妆容，雪一样覆在他的面容上。
“所以您认为您需要我的帮助。”周致说，“但是我不确定我能为你的工作带去什么积极的影响。”
舒景漾呼出一口气。他听着后一句话似乎想反驳什么，但最后只是轻轻笑起来：“谢谢。你认识徐元斐，这已经帮到我很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c大数理院，某栋学科楼其中一间办公室的窗户冲着校园里一片较为偏僻的地方。透过玻璃，瘦落的树枝正好爬至窗沿。树下是一条林荫道，道上偶尔会有一辆车倏地驶过，大多时候只有零星的学生慢悠悠地骑行，或者顶着晴空跑来跑去地测绘实习。后来，冬季过去了，一树枝叶慢慢梳拢起仲春或潮湿或凛冽或明媚的空气，绿意仿若一座小山拔地而起，巍巍耸立。这时透过早春的空气凝视茂盛的树冠，林荫道已经看不见了。时有黑白鹊鸲如琴键上的手指般在枝杈间接连跳跃，尾梢高高翘起，与背部近成锐角。
彼时这个办公室里，剧院方正在跟学院方商议某场宣传，周致经过另一个工位处理一些琐事。她的目光匆匆掠过人堆，看见舒景漾，停留了一瞬:她知道他在发呆。在地外时，她熟悉内心焦苦的人们会怎样被一扇小小的舷窗困住注意力，他们会怎样把思绪饲养在那一个小口里而不自知。有过这段经历，她总是对任何一个倚窗发呆的人心泛怜惜。这是周致与舒景漾互相认识后的第二次见面。
第三次与舒景漾见面的前夕，周致正坐在调查会会场中，交流讨论的部分刚刚结束。她的余光掠过显示器边框时，学校里春景的幻影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了数字屏幕上，提醒她自己的身心状况需要一些治疗。屏幕上不断录入着新内容。估摸着整场会议快结束了，周致略微分神浏览着会议记录中已总结的情况:
……
第四部分:罗斯128恒星系统的战场地理条件调查
基地所在轨道与天体环境条件
除抟土工程实验站位于轨道共振稳定的区域外，其余基地轨道均受罗斯128第九行星冰巨星与邻近卫星引力影响，轨道扰动带密集。
基地配备多层电磁屏蔽系统，抵御高能粒子流和辐射风暴，同时利用罗斯128第九行星磁层作为天然辐射屏障。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能源与动力系统适应性
……
三通信与导航
基地与K024类地行星通信延迟长达数小时，当前仍依赖中继卫星网络或激光通信技术提升数据传输速率。同时，受罗斯128第九行星磁层动态变化影响，基地的抗干扰通信协议仍处在开发阶段。
四防御与战场隐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