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炆和房主谈拢了价格,签订了合同。
前两个月,伊炆一直在设计图纸。开始找了好几个设计师,但是图和他所想的始终有所差异。
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画廊,是伊炆高中就萌生出的想法。不过由于资金和时间限制,导致伊炆一直都没能启动工程。
伊炆创作的同时也在设计图纸。
他把完工的图纸拿去给专业的设计师看,对方说没什么问题,伊炆便开始了四处找店铺。
现在只剩下装修了。
伊炆给许飞打了个电话,等了好久对方才接。
“今天晚上出去喝一杯?”
“炆子啊,我出差了,顺便来这边陪……朋友……”
电话里的声音忽然被打断,另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是男朋友。”
“好好好,男朋友。”许飞连忙改口,“炆子,等我回去再跟你一起出去嗨啊。”
“行吧,挂了,夜生活要愉快啊。”
伊炆翻了翻联系列表,不满地“啧”了一声。
“谈恋爱有那么好?一个两个都跑那么远,真不嫌折腾。”
立志最少单身到四十年的伊炆,表示非常不理解他们的快乐。
打消了喝酒庆祝合同谈成功的想法,伊炆打车去了海边的别墅。
伊炆有两套房。一套是他经常住的,自己赚钱买下来的,另一套是海边的别墅,伊父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别墅里伊炆藏了上百种的酒,以及一套画材。
一个月前伊炆和四五个朋友在别墅里庆祝许飞回国,因为两个人都喝的太多,第二天没敢开车回去。
伊炆忙着计划图纸和创作的事,没时间来这边拿车。
别墅二楼风景好极了。
不过伊炆还是嫌不能近距离观察海,托着画材到了海边,听着浪花拍上岸,海鸥不停盘旋的声音。
这个点来看海的人还有些多。伊炆拎了四瓶啤酒,放在画架脚旁边。
他感受着海洋带来的气息。
衬衫被海风吹得哗哗响,伊炆习惯性点开朋友圈,随意拍了几张照片,在下面定了个位。
他喜欢用朋友圈记录地点。
伊炆将手机放在旁边的礁石上,画笔沾上颜料,开始描绘夜晚的海。
皎月的光辉,翻滚的白浪,以及无形的海风。
所见,所想,所感受到的。伊炆都要用色彩呈现于人们眼中。
画累了,伊炆就停下,灌一口啤酒,刺激一下神经,活动活动手指关节,再认真地看看海。
搁在一边的手机亮了。
伊炆点开消息,姜钟秀发过来了一条语音,和三张图片。
“下午就拍了,一直忘了发给你。”
姜钟秀的声音又低又哑,伴着阵阵海风灌进耳膜。
伊炆将那三张图片保存。
姜钟秀又发了条信息,这次是文字。
“你在海边?”
伊炆随意回了个“嗯”,然后点开相册看他刚刚保存的图片。
伊炆不停放大缩小,观察画中的细节,又反复点开和姜钟秀的对话框,想询问关于这三张副画的事。
迟疑了一会,伊炆皱了皱眉头。
他们只是因为一场交易相识,不能牵扯进对方生活。
伊炆放下手机,继续作画。
风吹凉了他的体表温度。如果回去拿外套,又要浪费几十分钟时间。他还是决定继续画下去。
一瓶啤酒见了底,伊炆拉开第二瓶的易拉环,颜料胡乱摆在脚边,礁石上搁了一盏温馨的小灯。
伊炆习惯将自己沉浸在画中,感受画里的绝望与希望,痛苦与挣扎。
幸好他摆脱共情的速度也快,要不然出一张作品,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调整。
伊炆瞥了眼时间,他已经画了将近五个小时了。
伊炆站起身,踢掉人字拖,走近海,任由海浪拍打脚踝。
又冰又冷。
那些来看海的人,是为了什么呢?
缅怀过去,纪念事或人?
他们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海洋是蓝色的,蓝是冷色调中最冷的色彩。
伊炆张开手臂,闭上眼,任由海风拂过脸颊和耳朵。
他像是掉进了又暗又蓝的海底,无数鱼群从他身侧飞速掠过,其中包括几只调皮柔软的暗红色八爪鱼,和上浮飘荡着的漂亮发光水母。
有人灵魂向往海上,只为见证日出的那一瞬。
有人灵魂坠入海底,至今难以浮上海岸。
伊炆迅速回到画板前,换了张崭新的油画布,先在脑海里构图,再拿起画笔,试图画出刚才的感受。
那种强烈又疯狂的表达欲。
那种美与丑,黑与暗的极端对比。
沙滩上的人群越来越少,从远处望去,只有一名穿着白衬衫
', ' ')('的青年。
凌晨的海边温度骤然下降,伊炆仍然没有回去的想法。
一盏灯,三五瓶啤酒,东倒西歪的颜料,撑着他度过了那么多的黑夜。
男人走上沙滩,也望着海浪失了一瞬间神。
咸咸的海风和起伏的浪声,很容易唤起人们的回忆。
男人穿着深灰色的风衣,沿着沙滩往前走,一条长长的脚印遗留在身后。
他看见了海浪拍上岸,也看见了被一点儿灯光包裹着的青年。
青年抿着唇正经画画的模样,和故意勾起嘴角引诱着他的青年,截然不同。
姜钟秀没打算来海边。
但等红绿灯的时候,车一不小心停错了道,只能拐弯沿着路继续行驶,然后姜钟秀想起来那条路可以直达海边。
他慢慢地走近青年,没有过多打扰。
伊炆弯腰沾颜料,余光瞥见了一双鞋。
他经常在海边画画,围观的人群很多,不过时间越晚,身边的人群越少。
伊炆习以为常。
有次凌晨五点,伊炆还遇见了一位失恋的女人。
女人一时看看海,一时又看看他的画。两人心照不宣,没有说话。最后,女人擦了擦眼泪,离开了。
伊炆收了画架和颜料,又回去创作了一张《看海的女人》。
氛围和画面感都是一绝。
伊炆画了一会儿,又莫名觉得那一双皮鞋有些眼熟,好像今天看见过。
他皱着眉梢回头,看见了距离他两米左右的高大男人。
男人恰好刚举着手机,打算拍一张照片。
没料到对方会突然看过来,姜钟秀不失分寸地笑了笑。
“没见过艺术家作画的场面,有点儿好奇。”姜钟秀略带歉意地说:“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伊先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