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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得了空闲,再向王上解释,王上现在不如先去命人往东北方去寻?”宫人一句玉玺失踪,连带着徐福的心脏都高高悬了起来,一想到历史上有名的蕲年宫之变很可能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徐福就觉得血液里仿佛涌动着对胜利的强烈渴望。
嬴政也没再多问,更没出言怀疑徐福,他又叫来几人,随即转头吩咐徐福,“随寡人一同前往。”
走到寝殿外,嬴政站在殿门口抬眸远望。东北方……赵太后的寝宫。
“走吧。”嬴政冷声道。
他和徐福走在前,身后还跟了几名侍从和卫兵,都持有兵器。
而此时,赵姬宫中。
赵姬在宫女的搀扶下从床上起身,恰好此时有两名强健的宫人抬着箱子进来,赵姬连忙叫住那两人,“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太后,这是王上特地命人送来给您的。”宫女小声解释。
赵姬心中对儿子前一天的态度多有不满,于是起身走过去,冷声道:“打开!”
宫人闻令打开了箱子。
赵姬上前瞧了一眼,顿时如遭雷击,脸色大变,甚至有些语不成调,“你……你们确定这是王上命人送来的?”
“是。”宫人不明所以地点着头,全然不知赵姬的满面惶然从何而来。
赵姬双腿一软,却是险些跌倒在地,宫女们面面相觑地扶住了赵姬。
“知道了……他都知道了……”赵姬喃喃自语。
那箱子里装着的尽是些秦国孩童爱玩的玩意儿。
如今除了咸阳宫中郑妃膝下有一幼子,宫中哪里还有谁需要用到这些东西?只有她!只有她与嫪毐生下的女儿,和如今腹中之子,才会需要用到这些东西!他一定是知道了!嬴政什么都知道了!赵姬被吓得惊恐不已,甚至身下还隐隐有痛意传来。
“快,快替我去传长信侯!”赵姬依靠在宫女身上,陡然拔高声音道,嗓门都变得尖利了不少。
宫人们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只是没等他们跑远,就突然撞上了嬴政,当些人瞬间就被吓得魂不附体,软倒在赵姬的宫殿之外,嘴中哆嗦地称着“王上”,或许是做贼心虚,竟然半天也爬不起来。
嬴政没令人通报,直接入了赵姬的寝宫,赵姬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宫人回来了,转过身,怒骂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等她见到绕过围屏的嬴政等人时,赵姬要躲也已经来不及了,她惶然地捧着自己的肚子,四肢僵硬地站在那里,花容失色,“……政、政儿?”
嬴政怎么会来这里?他不是应该已经准备出发前往宗庙了吗?一时间惊慌和尴尬全部袭上了赵姬的心头。
“母后如此慌乱是做什么?”嬴政阴沉沉地出声,脸上不带丝毫笑意。
他给了赵姬机会,赵姬却没能把握住,现在他便再无顾忌了。
赵姬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捂自己的肚皮,“政儿……”她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寡人今日来母后这里寻一样东西。”嬴政淡淡道。
赵姬脸色更难看了,眼底还透着一丝慌乱,“什么?”她原本担心暴怒之下,嬴政将她直接害个一尸两命,偏偏嬴政连看也没看她的肚皮一眼,反倒说了这样一句话。赵姬顿时觉得更加惶恐了。这个青年,这个昔日与她最为亲密的儿子,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她想起曾经嫪毐对她所说,嬴政年少,无法执掌一国,应让嬴政退位,移交于他这个父亲来掌国。她又想起吕不韦曾对她倾诉对嬴政一日日长大的忧心。
他们一个忌惮嬴政的成长,一个蔑视嬴政的年纪。但他们谁都没注意到,嬴政究竟变成了如何模样。
赵姬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让自己感觉到深不可测,并因此生出畏惧来。
“去找。”嬴政头也不回地说。
他身后的人立刻站了出来,无视了赵姬,开始在寝宫内翻找起来,赵姬惶然不已,尖声叫道:“赵政!你做什么?你竟然派人来抄你母亲的寝宫吗?来人!去给我请长信侯!来人!来人!”赵姬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彻底崩溃起来,她大吼大叫起来,毫无章法。
怎么会这样呢?赵姬想不明白。蕲年宫乃至整个雍城都应该是在她和嫪毐的掌控之中啊,怎么会让嬴政钻了空子?怎么会?!
赵姬越是叫得厉害,嬴政的脸色便越是难看。赵姬当着他的面,要请长信侯,这不是指责他这个儿子还比不上她的情人吗?
那窃来的玉玺根本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交到嫪毐手里,便被嬴政带着人前来截了胡,赵姬漏算了嬴政的镇定,更漏算了嬴政身边还有一个徐福。
很快便有侍从恭恭敬敬地捧着玉玺出来了,同时被抓出来的还有两名宫女。
一只小猫被扔到地上,恹恹地叫着。
赵姬为了不让人发现玉玺失窃,竟是将自己平日里疼爱的猫儿,剖开肚腹,将玉玺装了进去,然后再让宫女抱着猫儿出宫去寻嫪毐。
嬴政冷笑一声,“母后真是好生聪明。母后为了嫪毐,连喜爱的猫儿也弃之不顾了。”
人到了绝地反倒会冷静下来,赵姬颤抖了一阵之后,深深吸了两口气,慢慢地就不再慌乱了,她倚着宫女,反倒冷声斥责起嬴政,“政儿不觉得自己苛刻吗?母亲曾在赵国为护你周全,付出过多少?如今母亲一人独居深宫,政儿事务繁忙,还不允许母亲有个排遣的面首吗?”
嬴政上前一步,目光森然地盯着她的肚皮,“母后要养面首,没有什么不可,但母后错在不该将这个面首视为全部,逼着寡人提他爵位,让他做了长信侯。母后更不该为他生儿育女!你忘记了你的身份,你忘记了你是秦国的太后,忘记了你还有个儿子是秦国的大王!你如今更是拿走玉玺要交给嫪毐,母后是想让秦国落入嫪毐手中,让寡人也死于非命吗!”
第28章
嬴政爆发出来的模样太过骇人,徐福在一旁都被吓了一跳,更别说原本就心虚的赵姬了。
“你……你想做什么?”赵姬往后缩了缩,隐隐回护住她的肚皮。
嬴政从侍从手中拿起玉玺,他把玩着玉玺,问赵姬:“你想将这个给嫪毐?给了嫪毐,嫪毐就能做秦王了吗?可笑!秦王由谁做,不是由区区玉玺来决定的!寡人做了秦王,便没有任何人能动摇寡人的地位!”
徐福心叫不好。
果然!下一秒那玉玺就从嬴政掌心脱离,直直坠向地面。
赵姬脸色煞白,惊呼着就要往前扑,竟是要拼命去抢玉玺。
“你疯了吗?”赵姬怒骂嬴政。
徐福见了这一幕,忍不住心中嘀咕,依他看,疯的是赵姬才对,一个是曾经相依为命的儿子,如今掌握她荣华富贵的儿子;另一个想要从她身上捞好处、出身市井的情人。孰轻孰重难道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儿吗?她为了给嫪毐抢到玉玺,连肚子里那个也顾不上了,她倒是不担心自己摔个一尸两命出来!
赵姬没能接住玉玺,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玉玺落在坚硬的地面上,瞬间玉身遍布裂痕,哪里还能再用?就算拿出去,恐怕也是被指为假货。
嬴政将赵姬惊恐、痛惜和怒极的神色统统收入眼中,转身便走,“吉时该到了,寡人便不多留了,你们好生照顾母后,可别让母后出了意外。”
“赵政……你……”赵姬胸中憋着一口怒气发泄不出,顿时软倒在地,身下流出了血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