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汤,也就是一碗清水里,飘了几片野菜叶子。
大丫看着饿得全身发抖的妹妹弟弟,偷偷把自已那碗,往他们那推了推。
颜全看到了,又把碗端回到大丫面前。
“吃吧,每人一碗,活不活得下去,就看命了。”
大丫听了,又把碗端到了颜全面前。
“爹,你吃吧!”
不等颜全说话,她接着道,“爹,你明天去镇子,把我卖了吧。”
女人惊讶得连手中的碗都没有捧住,汤水险些泼洒。
她心疼地扶住碗,偷偷瞥了一眼丈夫,见他没什么表情,才埋怨道,“说什么傻话,莫不是被饿昏了头。”
“家里还有点存粮,省着也还能撑几天。”
“说不定你爹明天去镇子,就能找到点粮食了。”
大丫看着颜全——作为家里顶梁柱的男人。
黝黑的肤色遮住了他蜡黄的脸色,但嘴唇的惨白和刚刚接过锄头时抖动的双手,都说明他撑不了多久了。
“活不下去的,这天还不知道要旱多久。”
“卖了我,少一张嘴,就能多撑一段时间,还能拿着我的卖身钱,去换点粮食。”
大丫看着爹爹不认可的表情,接着说服,“我已经十二岁了,但二丫和三宝还不记事。”
“卖我,我以后还能找回家,卖了他们,就不一样了。”
干旱的年头,总不能在家等死。
颜全一口气喝完碗里的汤,把碗重重掷到桌子上,土黄色的破碗晃了好几下才站稳了脚跟。
“那也是他们的命。”
大丫笑着摇了摇头,“爹,你明天就带上我呗。”
“万一镇子上有好人家要我呢,说不定我也能过上顿顿吃白面馒头的日子。”
她故意让出一副期许的样子。
颜全看了一眼女孩,没说什么,转身走进里屋。
大丫把那碗推来推去的野菜汤,端回到二丫和三宝面前,两个孩子看了一眼姐姐,又看了一眼娘亲。
见女人点头,才把那碗汤分食吃了,二丫又把汤底递给了大丫,三个孩子这才把汤吃得干干净净。
二丫抹了把嘴,“姐姐,你明天是要去吃白面馒头吗?”
二丫想着她只吃过几次的馒头,眼里发出亮晶晶的光。
热气腾腾的馒头在手里左右倒腾,但又忍不住,只能挨着烫吃进肚子。
那味道可真香啊!
真好!
姐姐明天就能吃到馒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她带一个。
不带也没关系,她闻闻味道也是开心的。
大丫摸了摸早上给二丫编的辫子,微笑着点了点头。
为了减少消耗,一家人早早就入睡了。
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大丫拥有一张自已的小床,但二丫和三宝只能和爹爹娘亲挤一张床。
她睁着眼睛看着房顶的瓦。
她不知道自已能不能吃上白面馒头,也不知道自已能不能换两袋小麦,毕竟她没有春花漂亮。
可如果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她希望承受最坏代价的人是自已,而不是她的家人。
大丫又想起了春花了。
那个一笑起来,就引得村里半大小子追着跑的女孩。
可白日里,春花声嘶力竭哭喊的画面还回想在她的眼前。
大丫记得,春花的声音不是那样的,她是个连黄鹂鸟都不敢与之争锋的女孩。
耳边好像又响起春花的歌声,大丫伴着歌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吱扭。”
破败的院门被人轻轻推开,大丫听到声响坐起身来,她揉了揉眼睛。
朦胧的视线中,她看到颜全没有吵醒任何人,自已悄悄往镇子上去了。
大丫连忙穿好衣服,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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