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江怜问她:“这是何处?”
漫天雾气里林季离未做平日高冠锦带的掌门打扮,此刻白衣跣足站在他身侧,一头乌发柔顺如瀑,面貌举止皆是少女情态。
江怜看清后犹豫道:“我是又要死了吗?”
林季离被他这幅模样逗乐,露出一口编贝般的皓齿:“傻啊,你是彻底要活了”
说罢与他擦肩而过。江怜还要细问,正在弥漫的冷雾中追着她向前,猝然撞进一处繁花遍开的山道中。
他和林季离回到了入灌南山的那一天,壬生门外皆是白齿青眉的少年少女,年纪不大的林季离正背对着亦是少年的他哭得肩头耸动。
“灌南山派七年一度遴选弟子,我虽家世出众,奈何天资不济。未得拜入大能门下,万幸得前掌门收留,不致于大道无缘”
灌南山派这样庞大的山门中,并非人人都是饮风汲露的仙人,其中门生奴仆亦多。有人事代谢,有争权夺利,有不逊于人间的种种汹涌暗流。而灌南山派的掌门,非手腕高超城府极深者不能胜任——一般也有仙根,但资质平平多难有出众修为。
林季离抄手站在他身侧,远远望着自己被那个满脸青涩的江怜逗得破涕为笑,两人一起沿着山道离开了。
“你还记得你那天说了什么?你说想开点,这九州间的求道者,天资加起来不过一石,卫雪宁独占八斗,段玉汝再占八斗,他人自古及今共倒欠六斗——江怜,你除了长得好看外一无是处,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混球。”
“你只记得我说怪话。”江怜无奈道:“我还说如果你想做掌门,我会尽我此生帮助你,保护你,为你当牛做马,这样还不行?”
林季离没有因为这句话笑第二次,周身空茫大雾不知被何处吹来的风挤得更浓,江怜望着她衣袖飘然轻举,总觉得不安。
林季离身上有种他熟悉的东西正在流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大雾略散时他置身于慈照院,林季离正坐在烛下,手持金剪轻挑灯花。卫雪宁昏死在地上背对着他,手臂以奇怪的角度扭曲弯折——江怜险些窒息,还有点尴尬,林季离倒不在意,望着他颇有些揶揄地挑起秀眉。
这是前生卫雪宁第一次山下游历遇险,江怜勉强将他带回灌南山派治伤。当时修为不过金丹的他背着还是慈照院首徒的卫雪宁爬一眼望不到头的天梯石栈,几欲吐血。
“我自许于仙途有心,最好能飞升,对人间情爱毫无感触。何况这狗男人的心比石头还硬,你搭上半条命把他弄回来他都不看你一眼。这么多年我都没想明白,你前生到底喜欢他什么?”
“脸。”
江怜从不忌讳提这一点,他觉得自己眼光很好“而且最后不还是被我舔……呃,搞到手了”
“……你该去让段玉汝给你治治脑子。”林季离气得咬牙,两指并拢向他甩出道灵诀,一道炫目白光在他眼前炸开,江怜短暂的失去了视力,怒道:“打我干什么,早跟慈照恩断义绝了!”
那炫目光芒仍未散去,片刻后他才看清光源来自于下方——从段玉汝住的鹿鸣谷前堂到门廊,江怜奔去窗外看了一眼——密密麻麻地阵法与咒文盖住了这小小院落每一个边角,池塘都在月色下闪着异乎寻常的幽光。
林季离站在他身后,沉静道:“鹿鸣谷的是小阵,你向远处看”
江怜悚然抬头,灌南连绵的远山中,只要他目之所及,无一处不在漆黑天穹下闪着银色光芒,咒文真言不可累数。
“我求道逾今数百年有余,耽于俗务,成就微薄。你转生后,段玉汝助我完成大阵。”
“既是以阵入道,所求之道在何处,所设之阵又为何?”
林季离的声音回荡在寂静山谷间,江怜心中一动,掠过了个隐约的猜测,自己先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