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军以铁桶炮轰破辽国御营后,又经过一夜的追亡逐北,次日黎明,各路骑将陆续返回,似张宪、岳云、马尽忠等将都大有斩获。辽军如鸟兽散般逃窜,骑兵越是慌忙逃窜,越是耗费马力,坐骑一旦垮掉,等待着辽兵便是被俘虏的命运。这日傍晚时分,赵行德所部四万余步骑也赶到了战场,他们错过了一场大战,只在半路截住了一些败兵,诸将稍稍有些遗憾。
“可真一场血战。”陆明宇看着西京大营中数千伤兵,有些暗自庆幸。
来到中军帐前,旗杆上挑着的数颗头颅,赵行德皱了皱眉,问道:“这又是谁?/”陆明宇命亲兵去问过后,秉道:“是辽军万夫长以上的大将首级,”他指着中间,“那两颗,一个辽皇耶律大石的宫帐军都统耶律燕山,一个是步军都统萧斡里剌。”两颗头颅都须发散乱,萧斡里剌圆睁着眼睛,耶律燕山的眼睛却是闭着的。赵行德摇摇头,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赵大人是清流名士,可又是要发悲天悯人之叹?”
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赵行德回头望去,只见一名中年将领和一名文官站在身后,他和这两人从未谋面,但那文官却直望着自己,将领一脸嘲讽更不掩饰。赵行德微感讶然,拱手道:“在下赵行德,敢问阁下是?”话音刚落,那将领脸上露出一丝恼怒之色。
“这位是彰信军承宣使,曹固大人,”那文官拱手道,“下官乃西京大营参谋官魏承吉。”
“哦,”赵行德微笑拱手道,“曹大人,魏大人。”
曹固不知何故,心中腾起一股邪火,冷冷道:“赵大人来的可真是时候,我军刚刚经过一场血战,将士死伤便数以万计,赵大人可知,万一我军战败,我等的头颅便挂在这上面了。那时候,赵大人又将作何感慨?”他重重“哼”了一声,加重语气道,“更可叹的是,将士们在前面浴血.拼杀,有人却在后面捅刀子。”魏承吉阻止不及,只能尴尬地站在旁边。
“在背后捅刀子?”赵行德微感诧异,不知何故。曹固又“哼”了一声,越过赵行德先入中军帐。魏承吉只能跟在他身后,经过赵行德时,歉然地拱了拱手。
“欺人太甚,”陆明宇怒道,“各统一军,就算曹迪见着大帅,也要礼敬三分!”
“看样子,西京大营也伤亡惨重,曹固有些怒气,也是自然,”赵行德淡淡道,眼中仍带着疑惑,压低声音,嘱咐陆明宇道,“只是,事情看起来另有蹊跷,你先带兵回去,小心防范。”陆明宇脸现惊异之色,愣了一愣,答道:“那——他们怎敢?大帅也不可留在险地。”赵行德摇了摇头,低声道:“无妨,只是小心一些。中军帐周围,镇国军人马和西京兵布防犬牙交错......”
陆明宇点了点头,回头叮嘱了随行营指挥安淳两句,便带着一队军卒先回去,赵行德这才先练入账。抬头便是一愣,只见中军帐里,除了曹迪、岳飞、张宪、曹固等人外,吴阶和高公茂也跪坐在一方桌案后面。吴阶见赵行德进来,对他颔首致意,转过头,对曹迪和岳飞道:“我不管两位是不是要退兵,现在我军助宋击辽,斩获首级两万多个,就算按照大宋朝廷为北方义兵开出的赏格,一个辽兵五十贯。曹大人、岳大人,两位到底谁代表大宋朝廷,先把这一百万贯付清了再说吧。”
岳飞脸色微变,还未说话,曹迪先开口道:“关西出兵助我,大宋是承情的,只要权奸去位,老夫必将上奏朝廷,将这笔犒劳钱帛加倍奉上。”他脸上没有笑意,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没看吴阶,吴阶却微微一笑,拱手道:“有曹大人这句话,我就好向本朝护国府交差了。几位先议论大宋朝的国事。”他先打了个岔,现在却似极为谦恭一样,不再说话,一双虎目似笑非笑地看着赵行德。
“曹大人要退兵?”赵行德惊道,“为何要退兵?”
曹迪和曹固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只是冷笑。赵行德顾不得吴阶在旁边的忌讳,大声道:“好容易击溃耶律大石的御账,辽军数月内难以振作,正当乘胜追击,一举收复河南河北之地,救大宋千万百姓于水火之中。若此时退兵,一缓便是隆冬,辽人便歇过这口气。无数将士可就白白流血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