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在海面的上空,乌云堆积,仿佛连绵的群山。
赵行德披着黑色大氅,站在黑色的礁石上,远处只有一线一线的海潮。
“这么等下去,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除了等,我们没有其他办法。”骆欢低声道,“只能等下去。”
“呸!真他娘的晦气!”张建成望着阴沉的天空,胸中迸出怒火。
如若天上真有个龙王的话,他宁可让拔出到刀来,一刀劈散这漫天阴霾,然后与这混蛋大战一百回合。清远营护送赵行德来到雷州。然而,海上忽然风浪大作,赵行德足足等候了五天四夜,也没有见到南海水师一条战船。然而,军情如火等不得。贼势出人预料的迅猛,在十万海寇的围攻之下,广州团练苦苦支撑,若南海水师迟迟不至,只怕不但不能全歼海寇,反而葬送了广州百万生灵。张建成是徐闻寨的守将,也是端州团练的都头,麾下一百人皆是端州兵。端州离广州不过两百里,营中上下都心急如焚,不知道家人有没有遭难。
天色渐渐暗了,夜色漆黑如漆,徐闻寨望楼点燃了火把,微弱的光在海风中颤抖。
赵行德皱着眉头,望着远方若隐若现的潮水。这时已经过了营中晚饭的时间,但是,骆欢、张建成等人都没出声,大家都望着远方。长时间的沉默和等待,从午后算去,已经足足四个多时辰了。忽然,他眨了下眼睛,鹰一样犀利的眼神,透过黑沉沉的天空。
一艘黑色战船轮廓缓缓地出现就在天海相接处,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
赵行德轻轻吁了口气,紧捏拳头,掌心全是汗水。
这时,其他几个将领也发现了远处的船队,开始高兴地大叫起来。
徐闻寨朝天放出火箭,明亮的烟火拖曳着长长的尾迹,在夜空中分外明显。
南海水师战船一艘艘出现在远处的海平面上,赵行德已经能目力辨认出每一条战船,
在起伏的海面上,战船如时钟一般平稳地航行,在靠近海岸时陆续放下了船帆。
船队尚未下锚,先放下了两条小船,水手朝着岸边奋力划桨。与此同时,一艘艘高大的战船在深水区调整了队形。没有停顿,没有犹豫,船首一致向北,船队与海岸线由垂直转为平行方向,赵行德满意地点点头,眼看小船越来越近,他转过身,朝两位护送的将领走去。
骆欢和张建成都有些激动,他们二人是知道赵行德身份的,心中放下一块石头,同时有些遗憾,南海水师即将前往战场,也是二人与赵行德告别的时刻。看着赵行德越来越近,两人的心情也突兀地变得有些失落,赵行德似乎看出两人的心思,含笑道:“海寇猖獗,波澜不静,将来若有机会,愿与二位并肩杀敌!”他拱了拱手,沉声道:“就此别过!”
张建成压抑着心头激动,低声道:“谢赵侯勉励!”
“末将当奋身杀敌,”骆欢也低声道,“恭送赵先生。”
赵行德需掩饰身份,因此,二将只是拱手为别。这时,小船已经靠近,水手在浅水跳下船,将小船推上沙滩,赵行德也不迟疑,转身朝小船走去。水师军官小跑到赵行德面前,赵行德对他点点头,和水手们一起重新将小船推进海水,驶向远处的舰队,这一切都是在无声中进行,四面静悄悄的,只有海风和大海潮声回荡。
小船靠上赵行德的座舰不久,各水师战船重新升帆启航,没有丝毫迟疑和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