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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你醒啦?”爱人清亮的声音在耳畔呼唤,亨德里克睁开眼,陷入了一瞬间的恍惚之中——朦胧晨光从白色的薄纱窗帘中透入,笼罩在范伦汀的身上,青年正用胳膊撑着脸颊,绿瞳里泛着潋滟的光,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柔。
“范伦汀,你不是……?”
“是什么?”
亨德里克困惑地支起身体看向四周,他们还躺在窄窄的行军床上,两个人从上到下都贴在一起,周围的陈设简朴乃至简陋,他明白过来——这里不是皇宫,而是莱克星顿的小楼。
“你没走?”
范伦汀扑哧一笑:“我干嘛要走?这是我们的家呀”
他用手背贴了贴亨德里克的额头:“亨利,你不是发烧了吧?怎么一早上就说胡话?”
亨德里克猛得捉住他的手,在红发青年愕然的眼神中与他十指交握,指尖触到他丝缎般的肌肤,心才落到原处:“没事,大概是我做了个噩梦吧。”
范伦汀弯起眼睛,唇间溢出轻笑,凑过来蹭蹭他的鼻尖,再吮吸他的上唇,趁他喘息的时机,舌头探入他的齿间,与他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难耐的欲潮汹涌而至,从下腹烧到四肢,甬道分泌出热液,正是情热的前奏。
亨德里克的喘息愈发粗重,指尖插入青年晚霞般的长发,按着范伦汀的后脑引他压向自己……
“亨利!亨利!”另一个急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红发年轻人的身影登时消失了,只留他一个人,周围的景象登时变得可怖起来,一下是枪林弹雨,一下是血雨腥风,哭喊从黑暗的虚空中幽幽传来,他想挣脱,想逃离,却像是被锁链捆了无数道,只能浑身虚软地瘫在床上,不知在这些幻影中挣扎了多久,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了起来。
“海伦?”他挣扎着撑起身体。
女公爵俯身靠过来握住他的手,美丽的脸庞泛着忧伤:“亨利,你总算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皇帝朝女公爵发问,恼怒的目光却投向侍立在她身后的威廉和梅塔特隆。
“我若不来看你,你是不是准备继续隐瞒下去直到事情无法挽回?”
皇帝,尽管苍白虚弱,依然语气坚决:“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海伦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你是皇帝,你的健康可不是私事!”
亨德里克把手从母亲的手中抽离:“我自有我的计划。”
“什么计划?”女公爵冷哼了一声,“把自己搞得奄奄一息昏倒在书房里?”
眼看两个人就要争吵起来,一道声音及时插入:“陛下,海伦女公爵,二位最好都克制一下,皇帝陛下刚昏迷了一天一夜,他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信息素风暴了。”
原本是绝对禁地的寝宫迎来了又一名不速之客,这使皇帝感到自己就像是马戏团的动物一般,正在被众人围观。
恼怒引发的眩晕一波波侵他的大脑,让他重又跌回了床铺。
“梅塔特隆,是谁允许你通知别人?!”
“陛下,”学者模样的AI回答道,“当时您的情况非常危急,因此我才通知威廉请来了格兰德博士。”
他的回答合情合理,在主人有生命危险的时候,AI出于对主人的保护,可以违反主人的意志。
“亨利,”女公爵按住亨德里克的肩膀,口气软了下来,“求你,不要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夫人说得没错,陛下,您确实乱来,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您可能会因为脱水和器官衰竭死在书房。”格兰德博士补充了一句。
皇帝沉默了。
“我还有多久?”
“三天?四天?我不确定,您最好在一切不可挽回前赶紧找个Alpha,这并不难,您之前也做到了。”
是啊,他的确做到了,他强迫范伦汀和他结了婚,让他上了自己。
为什么同样的事情,他不能做第二遍?
“把腺体切掉。”皇帝思考片刻后说。
“如果切掉Omega腺体,再想留下健康后代的概率微乎其微,即使与另外的Omega结合有了孩子,也会患上致命的基因病,陛下,您真的要这样做吗?”
博士的话吓得女公爵脸色煞白:“亨利,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我已经有了约书亚作为继承人,还需要什么其他后代?”皇帝沉声道。
女公爵满脸困惑:“等等,亨德里克,你什么时候……”
“确实如此,夫人,”威廉替亨德里克解释道,“陛下先前离开朱庇特时,腹中已经怀有小皇子,只是当时情势复杂,才没有告诉您。”
“哦,他叫约书亚是吗,那我的孙子现在在哪里?”一想到皇位已有了继承人,海伦难掩喜色,也不再纠结亨德里克要手术切掉腺体的事情,更毫不关心儿子生下孩子的过程。
“这个……”威廉面露难色。
“母亲,这不是你该干预的事情。”亨德里克神色不耐,“你先
', ' ')('回府邸,我保证,过几天你就能见到约书亚。”
不管范伦汀带着孩子藏到哪里去,他一定会把他们找出来。现在正值关键时刻,他绝不能垮掉。
得到儿子的保证,女公爵终于施施然离开了。
亨德里克重又转向格兰德博士:“阿尼塔,我的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
“陛下,您真的想清楚了吗?”
“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幼稚且冲动的人吗?”
格兰德博士在心底叹了口气,她清楚皇帝的决意没有回旋余地。
“手术之前得先用大剂量的药物抑制Omega腺体的活性,顺利的话,整个过程大概四到五天。”
皇帝如罗马人一般坚毅的脑袋轻轻一点:“就这么办吧。”
……
范伦汀在飞船餐厅的吧台前遇见了杰西卡。
金发女人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面前,然后塞给他一杯长岛冰茶:“约书亚睡了?”
“嗯,好不容易哄睡了。”
“小孩子可真有能量啊,哭都能哭这么久。”杰西卡调笑了一句。
“是啊。”范伦汀叹了口气,“不能怪他,是我们做父亲的不好,让孩子伤心了。”
杰西卡宽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也是第一回做父亲,别太苛责自己,他会理解你的。”
“是吗?”范伦汀苦笑一声。
“说起来,约书亚,是他生的?”她很清楚范伦汀是个纯纯的Alpha,绝对没有生孩子这个功能,但公爵生子这件事情又太过离奇。
“嗯。”
“真不容易,他竟然愿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金发女人感慨了一句。
“亨利为他受了很多苦,要不是莫娜医生,没准他就……”分娩那天的情形又回到他眼前,范伦汀顿时心生愧疚——亨德里克才是约书亚真正意义上的“生母”,擅自从他身边夺走孩子对他不公平。
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范伦汀只好转头向老友求助:“杰西卡,我真的做对了吗?既没有考虑约书亚的感受,也始终没有和亨德里克好好谈谈……”
杰西卡也跟着叹了口气,世上没有非黑即白的事情,谁又能把感情这团乱麻一一缕清呢?
“你和那位公爵之间的事,只能由你自己决定,但我不得不提醒你,约书亚身上流着卡里古拉的血,他是皇室的继承人,除非你带着孩子去未经开垦的荒星过隐士的生活,不然你们随时都会有泄漏身份的危险。”
“你说的对。”范伦汀喃喃自语道,“可是我……”
“要不这样吧,偶尔也迷信一回,”杰西卡从胸前取下徽章,“正面是回朱庇特,反面不回去,让天父来替你做决定。”
范伦汀没说话,绿眼睛盯着那个金色的徽章,杰西卡一下把徽章弹到半空,可惜她接物的技术不怎么样,徽章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到柜台底下去了。
金发女人懊恼地啧了一声,趴到地上伸手去够那枚徽章。
就在杰西卡挣扎着掏徽章的时候,范伦汀脑海里忽然有个声音冒了出来。
我得和他有个了结。
说来也怪,这个念头一起,身体里那股叫他坐立不安的焦躁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谢谢你,杰西卡!”他猛得从吧台椅上站起来,抬脚往外。
“不谢。”金发女人冲他的背影摆摆手,转回去又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范伦汀一路冲进驾驶舱,高喊道:“汉克!汉克!”
“怎么了范伦汀?”老机械师不紧不慢地回头。
“我想好要去哪了!”他身上的低落犹豫一扫而空,整个人焕发出兴奋的光芒。
“哪?”汉克把搁在仪表台上的腿放了下来。
“我要回朱庇特!”
汉克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他:“你是不是偷喝了我的宝贝威士忌?我都说了那玩意度数很高不能随便喝!”
“我没说胡话,也没喝你的酒。”
“我持保留意见。”汉克嘟囔了一句。
“我想清楚了,我要和亨德里克谈一谈!”
“你还说你没喝醉!你不怕他把你撕碎吞了?”汉克在军部呆了很多年,也和亨德里克打过照面,据他所知,皇帝可不是一个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
“就算他要杀了我,”范伦汀说,神情很坚决,“我也不会后悔。”
他总是身不由己,总是随波逐流,可这一次,哪怕亨德里克已经选择了阿贝尔,他也要他亲口说给他听!
“好吧好吧。”汉克举起双手,“我只负责把你送到地方,别的我一概不管。”都说越漂亮的女人越疯狂,看来男的也不遑多让。
温莎区,皇宫。
会客室内低气压盘旋,皇帝一脸不悦地注视着格兰德博士。
“阿尼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陛下,抑制剂效果不佳,我建议您取消明天的手术,赶紧去找个Alp
', ' ')('ha,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皇帝皱眉的表情显然并非赞同。
“您是不是一直私自在加大抑制剂的剂量?”
“是。”亨德里克利落地承认了。
格兰德博士又一次因他的固执而感到深深的无力:“我之前告诫过您,抑制剂不能滥用,我已经给你上了三倍剂量,但你的信息素水平还是波动得厉害,达不到手术要求。”
亨德里克回以缄默。
格兰德叹了口气:“我不明白您在坚持什么,只要您一声令下,光温莎区就至少有一百名健康俊美的贵族青年可以为您献身,虽然比不上那位的美貌,但作为Alpha信息素的供体也是绰绰有余了。”
博士的话语耿直且刺耳,皇帝脸色一白:“你觉得我是为了他?”
“难道是为了您的尊严吗?”她不明白亨德里克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他真要是个把alpha的尊严看得高过一切的人,当初也不会和范伦汀结婚,还生下约书亚了。
亨德里克不悦地警告:“不要觉得我们是老朋友,你就什么话都可以说。”
博士立刻毫不客气地反驳:“要不是为了陛下您,我还在享受快乐的退休生活呢!费了这么多力气,病人根本不配合,到头来,连句实话也不让人说!
皇帝的身体即将彻底崩溃,范伦汀却迟迟没有现身,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范伦汀死在了卡利斯托的袭击中,要么他们分手了,范伦汀不愿意帮这个忙。
在她看来,后者才是更为可能的那一个。亨德里克这种性格,别人能受得了他才奇怪呢。
皇帝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没有动怒:“回去吧阿尼塔,做好准备,明天的手术不会取消。”
……
载着范伦汀和约书亚的小型飞船降落在维克多利亚空港,空港的最高长官立刻将父子俩到达的消息上报给了皇宫。正在处理公文的皇帝很快下令召见,签署文件的手都不曾有片刻停顿。
短短十分钟之后,两个人便坐上飞往温莎区的悬浮车,在军部的重重护卫下顺利抵达皇宫。
悬浮车缓缓越过宫殿前方气势恢宏的广场,停在了入口
皇宫的新总管,威廉,就像他第一次见到范伦汀时所做的那样,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欢迎回来,范伦汀勋爵。”
“欢迎回来,范伦汀勋爵。”他身后的侍者们也跟着行礼。
范伦汀忙不迭将他扶了起来:“威廉,不要这样见外。”
“这是皇宫的礼仪,请您理解。”他委婉地提醒范伦汀,说完,又向约书亚行礼,“欢迎回家,约书亚殿下。”
“威廉爷爷,好久不见。”约书亚怯怯打了招呼,却不愿放开抓着范伦汀裤管的手,他被着眼前的一切弄糊涂了,这巨大的建筑怎么会是他的家?这么多人又为什么都盯着他看?
萨菲尔伯爵的城堡只是令他惊奇,而位于朱庇特的皇宫却庞大到叫他恐惧,宫殿遮天蔽日,广场大得一眼望不到尽头,就连那象牙色大理石砌成的台阶,看上去都那么不近人情,踩在厚厚的猩红地毯上,约书亚觉得自己都快要站不稳了。
范伦汀察觉到孩子的紧张不安,把他抱起了起来,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别怕,宝宝,待会你就能见到爸爸了。”约书亚乖巧地点头,伸手抱紧了父亲的脖子。
“陛下正在等您,请跟我来。”管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侍者们自动站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来。
范伦汀点点头,随他迈上阶梯。
“威廉,亨利……陛下最近怎么样?”上到皇帝套房所在的三楼,范伦汀终于忍不住询问亨德里克的近况。
两人的境况已大不相同,身份如此悬殊,他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陛下这几日……”管家话说到一半又停住,罕见地面露犹疑,拿不准是否该提醒他。
“他不太好吗?”范伦汀追问。
但主人的事情,作为仆人是不应该多嘴的,威廉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滴水不漏:“等您见到陛下,自然就知道了。”
他们脚步匆匆地穿过富丽堂皇的宴会厅,从装饰雅致的空置套房抄了捷径,最终在皇帝套房前的走廊上停步。
温莎区已是黄昏,血色晚霞从一扇扇巨大的落地窗中倾泻而入,把白金二色的走廊染得通红。玛瑙、黄金、红绿宝石以及其他范伦汀叫不出名字的宝石闪着辉光,梦幻又莫名使人心悸。
皇宫总管躬身行礼:“陛下下令,除非召见,所有人不得靠近套间,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不得靠近,那谁来照顾亨德里克的起居?范伦汀不免心生困惑。他正想问威廉,就见套房的大门缓缓开启,亨德里克站在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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