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烂俗小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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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沃尔特·斯图亚特,确切地说,前首相,已经惴惴不安地在家中等待了许久,自从新皇继位,他便一直等待达摩克利斯之剑落在自己的颈项上,只是亨德里克迟迟没有处置他,等候第二只靴子落下的恐惧将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政客折磨得不成人形。

从很早以前,他就觉得亨德里克是个难以捉摸和难以掌控的人,相比于好脾气的奥古斯丁二世和偏执却不理政事的亚德里安三世,这位显然有主见得多。

这部分地构成了前首相反对威灵顿公爵继位的原因。

另一方面,亨德里克的继位也会打破四大家族间的力量平衡,过去几十年间备受压制的卡斯蒂利亚家族恐将借助皇帝的力量重回四大家族之首。

因此,出于个人和家族的利益,他不遗余力地反对公爵成为皇位的继承人。

主张判处亨德里克叛国罪、空袭卡利斯托,任何一件都足以使他遭到新皇的彻底厌弃。别说皇帝,就连他的父亲,现任的伍斯特公爵,也对他不闻不问,转而向他的堂兄弟,马克西姆元帅——新皇登基的第一功臣——频频抛去橄榄枝,很有要将其扶为族长的意思。

对于贵族而言,个体是微不足道的,家族的延续和荣辱才是最重要的,谁能带来最大的利益,谁就能获得家族的青睐与鼎力支持。

然而他等来的并非正式逮捕,而是皇帝的召见。

时隔多日,他再一次踏入庄严而辉煌的皇宫,进了皇帝的书房。

“陛下。”沃尔特侯爵向皇帝行礼。

“首相。”皇帝从公文中抬起头,深灰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锐利,目光仿佛两把解剖刀,直击内心。

侯爵被他的两眼一瞧,立刻冷汗涔涔,险些软倒在地:“我已经不是……”

“我从未正式剥夺您的职位。”皇帝语调平淡地陈述,“您依然是帝国的首相,内阁的头领。”

侯爵面露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想不通,冷酷无情的亨德里克为何轻易地饶恕了他。

皇帝从书桌后起身,慢慢踱步到他的面前,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干瘦的中年人整个笼在他投下的阴影之中,形成了十足的压迫感,但他的语调又是那样亲切温和:“站在您的立场,做出当时那样的抉择,我认为,是情有可原的,何况普朗特大公的确是个善于蛊惑人心的家伙,内阁中有好些人都受了他的蛊惑,实在不能将责任全推到您一人身上。”

“我……”首相一时不知如何组织言语,“确实……”

“几十年来,您为帝国为皇室鞠躬尽瘁,这些我全看在眼里。现在前线战事胶着,帝国更不能缺少您这样的栋梁,您说对吗?”

“是、是,的确。”此刻他恨不得跪在皇帝的面前,亲吻他的靴尖!

“好极了!”皇帝拊掌道,“那么我明天就通知内阁和贵族,您将继续担任首相一职。”

沃尔特侯爵心内先是一阵狂喜,紧接着又是一阵惶恐,他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以来的最大危机就这样平稳过去,但眼前和颜悦色的皇帝又确实不是他的幻觉。

但他不愧是老于世故的政客,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声感谢:“谢陛下!谢陛下!您的胸怀像天父一般广阔慈爱,我悔恨自己的狭隘与短视……”一边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半真半假地面露感激与忏悔,匍匐在皇帝面前,挣扎着要去亲吻亨德里克的鞋子。

皇帝很快把住了他的双臂:“还有件事,需要您相助。”

侯爵抬起头:“请陛下吩咐,臣一定拼死完成。”

“倒也不必拼命,”皇帝说,一边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您也知道,我的丈夫,范伦汀,与我情投意合,感情甚笃。”

侯爵立刻猜出了皇帝的意图,顺着他的话头往下:“啊,范伦汀勋爵,他的确是一位品德高尚、心地善良的美人,是奥尔良亲王的绝佳人选。”

亨德里克点点头:“您也这么想?”

“那是自然!”首相连忙拍起了马屁,尽管他从来看不起平民和贵族的私生子,却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一个人的高贵在于品德而不在于出身,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

“很好,看来我们达成了共识。”皇帝面露微笑。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必皇帝再言明,沃尔特侯爵立刻提议:“上议院的许多贵族恐怕没有您的开明,但请您不必担心,自有我为您分忧,他们中的许多人,也是我长久以来的朋友,只要我诚恳劝说,一定能叫他们改变主意。”

“那就拜托您了,首相阁下。”

“请陛下放心,此事我一定办成。”

乔纳森·伯格等候在皇帝的会客室中,并很快感到了一丝无聊。但五年的监狱生活显然磨练了他的耐心,即使等待的时间超过了半小时,他依然没有表现出不耐。

好在书房的大门很快洞开,斯图亚特首相从书房里退了出来,见到他,甚至没费力点头示意,就高傲地越过乔纳森,在侍从的引领下离开了皇帝套房。

棕发青年对此倒不是很在意,他在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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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已经见惯了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虽然第一军校不允许学生公开身份,但那些鼻孔长在头顶上的,个顶个都是所谓“出身高贵”的贵族。

这倒也不是说贵族毫无例外都是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至少亨德里克就不这样。

“变色龙、两面人、墙头草,”一进入书房,乔纳森就连声念叨,“这样的人陛下您真的要留在身边吗?”

亨德里克冷哼一声:“他的命捏在我的手里,只会不遗余力地向我证明他的忠心。”

首相在内阁和上议院中的势力树大根深,要是一时间把这群人全部连根拔起,恐怕不利于目前的局势,只能先留着,待前线胜利再慢慢收拾。

“好吧。既然是您的决定……”乔纳森耸耸肩膀,“您召我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亨德里克没有直接下达命令,而是问:“你的新工作怎么样?”

“和上一份差不多。”乔纳森回答,“甚至还更无聊一些,大部分的活我都扔给贝尔,用大数据练练他也挺好。”

乔纳森一回到朱庇特,就被皇帝授予了帝国情报局副手的位置,主管舆论和监控。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把活干好。”

说实在的,他对操纵民意挑动人心毫无兴趣,但有了偶像的亲切鼓励,这工作看起来也就不那么使人厌倦了。

亨德里克说道:“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去办,是关于范伦汀的。”

“嗯?”

“他的出身和经历,你应该很清楚,我要你借此帮我赢取民众的支持。”

乔纳森眨眨眼睛:“恕我直言,陛下,要是全按真实的来,这可不太容易……”强取豪夺的桥段早就过时八百年了。

“不必追求真实。”亨德里克说,“具体怎么做,你来决定。”

乔纳森挠挠头,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心中已经有了计划:“行吧,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早上,朱庇特晨报——首都星订阅量最高的八卦媒体——刊载了一篇文章。

“消失了近五年的前歌星,范伦汀·埃尔维斯疑似现身奥古斯丁区艾威尔步行街,携一名面容肖似的幼童……”文章的内容与之前某论坛消失的帖子大体相似,落款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记者。

但报纸的影响力可比论坛大多了,关于这位闻名星际的美人的消息很快引起了轰动,连着范伦汀当年在演唱会上的告别视频都被重新挖了出来,引起了新一轮的广泛传播。

一些人推测这位歌星是否要重新复出,另一些人则认为这不过是好事者通过他人隐私牟利。

毕竟从五年前起,范伦汀本人的社交账号就再没更新过,除去那张拍摄于德累斯顿空港的全息照片,这位帝国玫瑰仿佛人间蒸发,令无数帝国公民慨叹。

当晚,这一桩八卦很快有了新的进展,一位匿名的知情人爆料,范伦汀突然隐退的原因是由于他和一名高级贵族秘密结婚。

于是帝国的大小论坛和各大社交平台的网民们达成了以下共识:范伦汀空有绝美的脸蛋,实际上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过不多久,一个新的问题被提了出来:假如爆料属实,既然范伦汀很可能和一位温莎区的伯爵、乃至侯爵结了婚,他又为什么离开朱庇特呢?总不见得是去鸟不拉屎的边境度假吧?

这个问题迟迟无人回答。无聊又好事的网民们没有得到答案,也就渐渐散去了,谁知道过了两天,更为惊人的消息正等着引爆他们的神经。

一张照片、一张源头不清的照片从天而降。

照片并不十分清晰,上面附带的信息显示它拍摄于马尔斯星的一家咖啡馆,位于前景的人物面貌平平无奇,但背景的角落里,赫然坐着范伦汀和他神秘的结婚对象。

人的求知欲是可怕的,很快就有善于处理图像的人调整了照片的清晰度和亮度,还原了暗处的细节,神秘人英俊深邃的面容终于大白于天下,险些使星网过载而瘫痪。

而故事的主角,范伦汀,此刻正坐在凯利府的花园中,和昔日老友一起悠哉地饮茶。

“你这家伙,终于想起我来了?还以为你早把我这贫贱之交抛在脑后了呢。”艾里森慵懒地在躺椅里晒太阳。

他不亦乐乎地扮演着家族蛀虫的角色,这五年来政坛纵使风起云涌,却和他毫不相干。

“怎么敢忘了你,我的酒肉朋友,”范伦汀回敬道,“是威廉那家伙把我的日程安排得太密不透风!我回到朱庇特半个月,总共只出了两趟皇宫,一趟带孩子去游乐园,一趟就是来找你,你再要说我不把你放在心里,那可真是没心没肺!”

“好吧好吧!”艾里森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感谢您对我的惦记。”

范伦汀哼了一声:“算你有点良心。”

“皇宫生活怎么样?可还顺心?”

“闷死了,我与礼仪老师相看两厌,他恨不得把我揉圆搓扁,再塞进什么千篇一律的容器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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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东西都是这样。你忍过一时也就罢了。”

“你倒是好,一如既往地悠闲。”

艾里森把手放在额前,促狭地冲他行了个军礼:“托您的福,等您成了奥尔良亲王,可要继续保佑我啊!”

范伦汀很想对他翻个白眼:“可别嘲笑我了……”

“说起来,你可真是福大命大。达丽尔姑妈跟我说你的飞船遇袭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回不来了。”

“有人提前知会我,我就想办法跑路了。”范伦汀对老友没有任何隐瞒的想法。

“谁?”艾里森撑起身体。

“萨菲尔伯爵。”

范伦汀见他露出讶异的神情,问道:“你认识他?”

“他现在可不是萨菲尔伯爵了。”

范伦汀瞪圆了眼睛:“他出事了?”若是阿历克斯因为帮他受到父亲的惩罚,他可真是过意不去。

“的确出事了,只不过是好事。”艾里森说,“前几天,他继承了大公之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大公阁下。”

“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说,只是听说,”艾里森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他老爹忽然得了重病,急急忙忙把大公的位置传给了他。”

范伦汀还想再问,艾里森却将话题岔了开去:“说起来,你这两天又成了星网的红人,怎么好像你全不知道似的?”

“”什么意思?”范伦汀的心思依旧放在刚刚的新闻上,漫不经心道:“感谢在莱克星顿与世隔绝的五年,我现在彻底戒了网瘾,清心寡欲。”

“喏……你自己看看。”艾里森轻轻敲了敲光脑,把人气最高的那篇文章发给了范伦汀。

红发青年粗粗浏览了一遍,里面添油加醋的情节叫他哭笑不得:两个年轻人一见钟情,不顾先皇的反对闪婚,被流放的几年里范伦汀对公爵不离不弃,还有了爱情的结晶,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范伦汀却因为身份的问题受到上议院那些顽固派的齐声反对……甚至还配上了他们之前去度婚假的照片和他演唱会的告白视频。

范伦汀两条秀丽的眉毛拧在一道:“皇帝陛下和小贵族的爱情喜剧?这是什么粗制滥造的小说?我敢说我那年仅十六的堂妹也能写出比这更好的东西,何况里面很多情节并非事实。”

“谁在乎事实呢?”艾里森挑眉,“故事好看不就行了?昨晚不知道多少多情人为你们的坚贞的爱情落泪呢……”

“可这侵犯了我的隐私!”范伦汀不满道,“是谁允许他们暴露我的私生活?我要去对他提起诉讼!”

能知道这么多细节的,只可能是某位温莎区的贵族,到底是谁,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利用和编造了这一切?

艾里森越过茶几拍了拍他的手臂:“我的朋友,你总是在关键的事情上犯糊涂,皇室的隐私,未经允许,还有谁敢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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