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钟壹立刻沉下脸:“怎么就扔下她一个人了?殷王行踪飘忽不定,你要是跟着,这会子指不定我们已经捉住他了。”
蒹葭十分难堪,只艰难地道:“没想到殿下早做了一步打算,要是知道,我就……”
“殿下做什么还要只会你一声么?你以为你是谁?”钟壹着实气得不轻,冷冷瞟了蒹葭一眼,最终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狠狠一拂袖而去。
蒹葭面色发苦,垂着眸子,情绪低落地回了房,小荷还在昏迷,她烧水先给小荷洗了个热水澡,随即又换了身干净衣服,用冷水帕放到小荷额头上,隔一会儿再用冷水浸湿换上去。
到了深夜,小荷才悠悠转醒,见到蒹葭坐在自己旁边,立刻眼圈一红:“蒹葭姐姐。”
蒹葭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没事了,殿下是动了怒,否则也不会责罚我们,你不要往心里去。”
小荷忙不迭地点头,她是给岐王府签了死契的,如果不是岐王府肯买她,她早就饿死或者流落到勾栏院了,再者岐王一直待人和善,她一个下人,哪敢怪罪主人家。
蒹葭又叹了口气,没说话。
小荷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蒹葭姐姐,那殷王殿下和傅姑娘现在在何处?”
蒹葭方才在书房听了个大概,只知道他俩现在在一块儿,具体位置倒不清楚,只道:“他俩现在在一起,殷王似乎不会对傅姑娘做什么,你放心罢。”
蒹葭摇了摇头,干涩着嗓子道:“蒹葭姐姐,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顿了顿,又道,“殷王很可能一开始就冲着傅姑娘来的。”
蒹葭一愣:“什么意思?”
小荷将那日与殷王的对话原封不动复述了一遍。
小荷又道:“蒹葭姐姐,虽然我没有经历过情爱,可看话本子看戏也知道,这动了心的人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优点展现在对方面前,让对方立刻沦陷,殷王执意让我告诉傅姑娘那些虚假的赞美之言,不就是想给傅姑娘留下好的印象?自吹自擂一番话,不就是想表现自己的优点?”顿了顿,小荷又道,“听殷王的意思,似乎傅姑娘不记得他了,这么说来两人之前就见过,傅姑娘可能不记得,也可能是故意装作不记得,不管是哪种,都可以证明傅姑娘并没有爱慕殷王。”
蒹葭听得将信将疑,可对方洋洋洒洒一番话,中心思想她却是听了个明白,简直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殷王爱慕傅姑娘?!”
蒹葭,不,在对待殷王的态度上,不管是大齐人还是大楚人其实都没有分别的。
若说殷王喜欢上了哪个姑娘,估计楚皇帝都能吓得从龙椅上跌下来。
“如果不是心仪的姑娘在前,怎么会拼命显示自己的优点?明明连多看了自己一眼的宫女眼珠子都挖掉了,偏偏还蹲下身去好言好语问傅姑娘发呆做什么,这不是很奇怪么?”
小荷这方面经验倒比蒹葭丰富,也不知是看了多少话本子听了多少戏才得来的,此时蒹葭被这么一提点,顿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两人侦探一般将那日殷王的表现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最终得出了一个几近天雷滚滚的结论——
殷王爱慕傅姑娘。
小荷和蒹葭面面相觑。
“这要不要告诉殿下?”小荷迟疑地道。
蒹葭思忖片刻,觉得还是不要告诉齐昀的好,她不知道齐昀对傅之晓感情到底到了哪一步,若只是朦胧的好感倒也无妨。
若不是……
可此时也万万没有那个空闲时间让齐昀分心了,大楚使臣团已经让大齐朝堂笼罩了一片暗云,而齐昀既要将太子方面的施压推回去,又要圆润地处理好大楚使臣团的事,是真的分身乏术。
蒹葭叹了口气:“罢了,等过了这一阵子,我再去向殿下说明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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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刚过,就有人敲门了。
傅之晓开门一看,就是昨天约定来翻地的峡壶村的少年,他带着另外一名少年,两人都十分精神,浓眉大眼,眸子亮晶晶地道:“姐姐。”
傅之晓眼带诧色的看向另外个少年:“这就是你带来的人?”
不是她看人眼低,而是那名少年看起来着实瘦弱。
闻言他羞怯地低了低头,随即又抬头大声道:“我力气很大的!姐姐放心罢!”
少年嘿嘿一笑,眼眸明亮地道:“姐姐放心罢,这是我兄弟,力气打着哩!我叫杜构,别人都叫我狗子,姐姐也可以叫我狗子。这是吴柱,姐姐叫他二柱子就可以了。”
傅之晓哭笑不得,这都是些什么名字?脸上还是分为礼貌地道:“我还是叫你们名字罢,杜构和吴柱。”
杜构爽朗地道:“也行。”
傅之晓看着两个少年希冀地眼神,尽管觉得那少年力气小了些,但还是狠不下心拒绝,农村的娃子瘦弱了些出去帮工都会歧视,可看人也不能看表面了,两个少年眼眸明亮不含一丝杂质,坦坦荡荡没有一点算计,自然不可能说谎骗人,她觉得可以试上一试。
“既然这样,你两先喝杯水罢。”说完就要转身进屋。
谁知杜构赶忙道:“姐姐不用麻烦了,我们喝够了吃够了来的,力气满满的肯定能做一天活儿,绝对不偷懒。”
傅之晓诧异地回头,随即失笑:“你在我这里做工,我自然管你的午饭呀,你两放心干活儿罢,工钱不会少你们,中午饭自然也不会少。”
两人惊异地对视一眼,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待遇,更为惊喜和感激地道:“谢谢姐姐!”
两人各自扛了锄头就下地了,傅之晓对他两交代了一番,随即又进屋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进城。
临走时她问懒洋洋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地殷王:“只买两个够了么?”
简顷淡声道:“随你喜欢罢。”
“那就一个也不给你买。”看他敷衍地回答,傅之晓小声嘀咕了一句走了出去。
简顷轻笑了一声,屋子里又渐渐寂静了下去。
蒋惠儿说的城镇离青石村说近不近,说远也不太远,在村口坐马车大约个把时辰就到了。
因为峡谷口的集市,要进城的人也不多,稀稀拉拉四五个分坐了一辆马车。
原本在聊天的农妇们见到了傅之晓来,纷纷住了嘴,却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傅之晓。
傅之晓只颔首微微一笑,也并不多做言语。
几个农妇立刻对傅之晓心生好感,主动搭起话来。
说来也巧,其中一个正好是蒋惠儿的姐姐,蒋玲儿。
蒋玲儿和蒋惠儿一样,说话温和,一点也看不出厉色,傅之晓心中直感叹到底是哪家人祖坟冒烟儿娶了这样的人儿。
到了城里,几人各自分开,傅之晓径直来到了蒋惠儿跟她说过的牙行。
由于蒋惠儿将路线也跟她交代得清清楚楚,是以这一路并不耽误时间。
牙行一般下午生意比较多,平时里牙婆子也会根据富庶人家的吩咐将人带到府上去看,因而牙行人并不多,傅之晓一进牙行就被管事瞧了个正着。
虽说傅之晓穿的衣服布料很一般,可也逃不开管事修炼成精的双眼,管事老练地道:“姑娘这是第一次来?想要点什么?奴隶下人丫鬟,猪牛马羊?咱这牙行基本都有。”
傅之晓想了想:“我就想要两个力气大点的丫头。”
伺候完殷王,再做点家务活,劈劈柴禾烧烧水什么的,毕竟么,这又多了两张吃饭的嘴不是,总得给这个家做点贡献啊。
管事便道:“姑娘跟我来罢。”
虽然早已有了点心理准备,可到了后院她还是吃了一惊。
每个牙行都难免出现有人逃跑或者反抗的情况,一般来说牙行的管事会养一批打手,专门负责追拿和鞭打这样的群体。
可眼前的情况简直让她不忍看下去,有两个男子被倒吊在树上,威武有力的壮汉在拿着鞭子不停抽打,血顺着一直流,地上的血迹干了又被覆盖上新的。
几个女子正在哭天喊地,便有人用铁链将他们拴起来捆在一个角落里。
管事一踏进来,就轻咳了一声道:“好了,别打了,有客人。”
几个壮汉立刻住了手,站到了一旁。
每个人都是鲜血淋漓控制不住的颤抖双眼却仇怨地瞪着傅之晓几人。
傅之晓几乎忍不住想要开口斥责,可立刻稳住心神,深深吸了口气——
这里毕竟不同她所在的时代,她不能以她的常理来打乱这里的秩序,否则便会被认为是异类。
在这样的时代,被认为异类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她僵硬地点头对管事道:“哪些是能马上干活的,要机灵点的,最好不要有什么歪心思的。”
管事也看出她的不自在,也不奇怪,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哪个不是喜欢在家里偷偷鞭打下人的,在外还要一副“奴隶也是人你不能随便虐待人”的模样,也不介怀,只道:“姑娘,是挑两个丫头还是小子?”
“两个丫头罢。”顿了顿,又道,“干过农活儿的优先。”
管事招呼小厮立刻叫来一批丫头排成一排,供傅之晓挑选,嘴里还念着道:“这些丫头样貌算是中等罢,长得太水灵也给自己惹麻烦不是?针线活儿个个都会,普通的家务农活儿也能干……”
管事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傅之晓也没认真听,只眼神在一干女子身上来回扫视。
这些女子来自全国各地,有些甚至来自其他国家,有些是战俘后人,有些是穷困潦倒,各种各样的原因都有。
而这些女子无不都是花季少女,十六七八的年纪,样貌好的被大户人家买进去不是做了丫鬟就是做了通房。
倒霉一点的被秦楼楚馆的妈妈看中给买走,横竖也不会过得太好。
“有识字的么?”傅之晓问道。
闻言,有两个丫头立刻上前一步:“我会。”
傅之晓分别打量了两人,两人的五官都长得很周正,不算丑,但也称不上好看,方才傅之晓踏进来时,几乎在每个人眼里都看到晦暗的光泽,但是这两人此时眼里迸发出奇异的亮光,像是寻求到了生机一般,竟让傅之晓没办法拒绝。
管事看傅之晓眼里有了一丝松动,也好奇地问道:“姑娘看上了这两个丫头?”
沉吟片刻,傅之晓抬眸看向两人:“我可以买下你们,但是我有要求。”顿了顿,又厉了声道,“进了我家的门,就要听我的规矩,找好自己的位置,别肖想自己不该想的,做得好我自然也给会给足够的月钱。”
两人一听还有月钱,顿时面露喜色。
“但如果做得不好。”傅之晓沉下脸,“我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是说这么说,可真正还是怕这些不懂事的丫头顶撞到家里那尊大神。
两个丫头一听,顿时连连点头道“是”。
事实上这是大户人家来寻丫鬟时的基本要求,傅之晓说的这些一点也不稀奇。
两人目光实诚看不出伪作,傅之晓便道:“把你们的名字告诉我罢。”
“小姐,奴婢叫大丫。”
“小姐,奴婢叫静女。”
两个丫头依次道。
静女还凑合,大丫委实有些别扭。
傅之晓想了想:“大丫做你的小名罢,给你重新取个名字,行露,可以吗?”
大丫一听,顿时连连点头。
傅之晓又对管事道:“牙行里有什么牲畜,让我看看罢。”
管事带傅之晓又去了另外一处。
这里有许多猪崽,鸡鸭鹅、还有羊。
绵羊傅之晓还觉得有点用,可州南气候湿润燥热,绵羊很难生存,为了方便耕地,傅之晓买了一头黄牛。
尔后又偶然发现牙行里居然还有奶牛。
“哦,你说这个花牛啊,这是从西域那边的商人引进来的,肉质太疏,大家都不喜欢吃,百姓买回去,这牛又娇气难养,根本不耕地,唉,这两头奶牛我根本卖不掉啊。”
管事叹道。
原本以为稀有品种一定博人眼球,没准就卖出些好价钱,谁知吃也难吃,用也难用,只能每天看着,还白白喂它一堆青草。
“我看这牛挺好,不如就卖给我罢。”傅之晓道。
开玩笑,这可是奶牛呢,当然不能干农活儿。
管事连忙道:“这位小姐,你可想清楚了,这牛做不了农活儿,肉也不好吃,您要是哪天不喜欢了,岂不是还怪罪我?”
傅之晓失笑:“感谢你还来不及,哪儿来怪罪,行了,给我罢。”旋即又补充道,“两头我都要。”
管事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也省得我整天操心怎么处理这两头牛了。”
傅之晓买了两人三牛,管事听闻她是青西村的,蹙了蹙眉:“小姐,青西村很远啊,据我所知青西过来的人都是坐村里的马车来的,小姐带着这些人和动物应该没法子坐马车罢?这样罢,我派人送小姐回去罢。”
原本傅之晓也想这样拜托管事,谁知对方却先说了出来,倒省了事,去城口给今儿驾车来的刘老爹打完招呼后,傅之晓先行回了村。
马车颠簸,三人三牛坐在一处,傅之晓摸着那奶牛黑白相间的花纹,慢条斯理地道:“跟了我,不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要学会自动屏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别学着外面娇滴滴的小姑娘整天一惊一乍的。”
行露和静女互相看了一眼,双双正色道:“是,小姐。”
两人眼中并无算计,眼神清澈,傅之晓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一会儿回去,千万别一惊一乍的。”
两人虽然不明白傅之晓为何再三的提醒,却也明白傅之晓是他们的主子,自然要听主子的话,遂又道:“是,小姐放心。”
傅之晓总算安了点心。
牙行管事的车子将她送到了村门口,回去的时候杜构和吴柱正坐在田埂上玩儿,远远的看见傅之晓浩浩荡荡一行回来,惊讶地道:“姐姐,原来你是买牛去了呀。”
吴柱一看后面的奶牛,忍不住叫道:“哎呀,花牛!”
杜构一看,可不是么!遂也跟着道:“姐姐怎么买花牛啊?是不是被牙行的老头子骗了呀,花牛可不顶用呢!干活一点力气也没有,怎么抽都不动弹。”
吴柱也跟着道:“是呀是呀,姐姐肯定是被忽悠了,赶紧回去找那老头子说道说道!”
傅之晓失笑:“没事,这个牛我知道它不干活儿的。”
杜构与吴柱不解:“既然这样姐姐为什么要买呀?”
傅之晓神秘一笑:“我自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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