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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余伍照看孩子,顾孟去见环儿。
“我见到管家时,他说那酒要送给大夫人。”大夫人院里的丫鬟房内,环儿坐在床上,面色仍显憔悴。“我想大夫人不喝酒,送去不如拿了来。”
“当时周围可有旁人?”顾孟低声询问。
“……没有”环儿蹙眉回忆“昨日午间,我收拾完去厨房送盘子,回来路上遇上管家,周围不曾见旁人。”
“有无其他异常之处?”顾孟又问。
“这……”环儿垂下头,细细思索。
“等等,我记起了!晚些时候,纪忠来过一趟,问三夫人可用了那酒,说是白管家派他问的,若喝得好回头再送。”
“爷,酒有什么不对么?”环儿小心翼翼地看向顾孟“与那火有关?”
顾孟摇摇头。“你先别声张。”
环儿情绪激动起来“若此事儿不是意外,请爷一定要查清楚,为三夫人与少爷做主。”
“昨夜要不是爷回来及时……怕是……怕是……”她哽咽着再说不下去,但顾孟却知晓那后半句是什么,他要没有赶回来,恐怕三人都会葬身火海。
顾孟深吸一口气,压下因这个设想产生的心悸。“放心,若真是人为,我定不会放过。”
……
翌日清晨,顾孟再次把人召去堂屋。
“白管家,还有什么要说的?爷给你个机会。”
中年男人被两个家仆按于地上,大呼冤枉,白巧云在一边由丫鬟搀着,几乎哭晕过去。
“冤枉?”顾孟反问“可你的徒弟纪忠说看见你半夜潜进主院纵火。”
“怎么会!”白管家大惊失色,下意识偏头去找纪忠,却发现人群里并没有徒弟的影子。
“不,不可能。”白管家做贼心虚,此时已经慌了。“他怎么会……”
自己明明已经千万小心,竟还被看到了,白管家顾不得回想细节,脑子里仅剩一个念头,不能认,绝不能认下。“爷,您明察,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啊!”
“不是你?火不是你放的?还是门不是你栓的?”顾孟目光幽深,无形中增添一份压迫。
白盛海咬咬牙,事已如此,只有把一切都推到旁人身上。
“不是,是纪忠!是纪忠自己厌恶三夫人,要害了他,不是我!”怪不得他,要怪就怪小徒弟看见不该看的。
“那你既知道他要害三夫人,为何知情不报?”顾孟淡淡问。
“我……”白管家头上冒汗,眼珠乱转。
“现在说清楚,此事尚有余地。”顾孟低头摩挲指间的扳指,也不催促。
“是……我知道……但是纪忠威胁我……他……他说要是我不与他合谋,他便把我……把我私自挪用银子的事情告诉您。”一个下人能威胁管家什么,为撇清自己与纵火无关,白盛海只能曝光其他秘密。“爷,我家老幺身子弱,靠药吊着命,所以我才一时鬼迷心窍,挪了银子,往后再不敢了。”
这老东西好算计,挪银子事儿小,伤人害命事儿大。顾孟垂下眼,掩去眸中嫌恶。“挪用银子之事暂且放一放,管家在顾宅这么多年,忠心耿耿,我也不愿相信你会纵火杀人。”
“但包庇亦属重罪,除非你将知道的原原本本说清楚,以抵消之前的过错。”顾孟口气松动,透露出要放人一码的意思。
“爷您大人大量!我这就说!这就说!”白盛海抓着活命机会不敢错过。
他将故意等在环儿的必经之路,把掺合迷药的酒使计谋送出,又趁夜黑进主院点火栓门等事都招了。但他的话里,纪忠才是罪魁祸首,而他唯一做的便是受纪忠指示送酒。
“爷!他是看三夫人活着,您又回来了,怕事情暴露,就全部冤枉到小的头上。”
听事情和猜想差不多,顾孟心中有数了。“纪忠竟如此心肠歹毒,想来也是不会轻易认罪的,不如喊他上来,与管家当面对质。”
“四福,去把纪忠叫来。”顾孟没给管家反应的机会,对着身侧一个下人命令。
“是。”四福应了一声,慌慌忙忙跑出去叫人。听到这样骇人的内幕,下人们魂都要吓没了。
“爷……”白盛海紧张起来。
不一会儿,外面走进两个年轻仆从,一个是纪忠,一个是他同屋的连生。
“师傅,您怎么了?”纪忠先是被满满一屋子人吓了一跳,又惊讶地看着自己师傅跪在地上。
顾孟向按着白盛海的下人使了眼色,示意把他嘴巴捂上。“呜呜呜……呜呜……”
“纪忠,我问你,前天晚上着火时,你人在何处?”
“晚上?自然在房里。”纪忠见大家都瞧着他,更加摸不着头脑。
“哦?那你中途可出来过,见过谁?”顾孟继续询问。
“见过谁?”纪忠摇头,迟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连生。“除去连生,没有其他人。”
“后来着火,连生喊醒我救火。”顾家下人房是两人住一间,他和
', ' ')('连生同住。
连生是个瘦弱白净的小伙子,腼腆不爱说话,但人勤快又老实。
“爷,我作证,纪忠前晚一直在屋中未出门。”连生心思细,看到这阵仗,知道有古怪。
顾孟点头,侧身看向白盛海。
白盛海虚脱地坐在地上,明白过来。他以为纪忠对顾孟说看见他放火,才冒险把事情经过说出,推给纪忠,却不想纪忠什么也没看到,是顾孟在怀疑他。
“爷,爷,我没说谎,是他,是纪忠放的火!”白盛海疯狂挣开捂住他嘴巴的下人,垂死挣扎般大声嚎叫。
纪忠懵了,他怔愣地看着自己的师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前夜走水并非意外,你师傅说,是你恨三夫人,放的火。”顾孟解释道。
“……”
“你说他害三夫人,他为何要害!”纪忠还陷在被师傅指认的震惊中,没缓过神,一旁的连生先急了,这纵火害人可是大罪!
“他……”白盛海眼里爬满血丝,恐惧让他失去了最后的理智。“他说三夫人身为男子却勾引二爷,鲜廉寡耻,有违天道……就是他!他见不得男子相好之事,所以要杀了三夫人!”
“呵!”平日说话都轻声细语的连生,此时一反常态,满面通红地大声与白管家辩论“你说他看不惯男子相好,才恨上三夫人,要害他?”
“对!”白盛海一口咬定。
“纪忠根本不会说这话!”连生气得哆嗦,比自己被人污蔑杀人还激动。
“他便是说了!你怎知他没说过!爷!您明察!”白盛海仍在不停嚷着。
“你!”
“我说的没有一句假话,纪忠亲口对我说的!”
“好!你既然非用脏水泼人……我也不怕叫大家看笑话……”连生抖着手解开衣服最上面两颗扣子,拉大衣领,露出一小片白生生的胸膛,那皮肤上点点暗红色的淤痕,格外醒目。
有经验的人一看就懂是什么。
直到这时纪忠才像清醒了,他一把拉过连生,双手扯上他领子,将人往身后拽。
厅中众人不知该作何反应,今日刺激太多,但谁也没想过顾家除顾孟,居然还有好龙阳的。
连生挣脱他的手,松松拢住衣襟,看着顾孟“爷,您瞧,那晚我和纪忠一直在一起,他怎么会有时间去放火,况且他都……”
连生咬咬牙,避开周围熟人们探究好奇的目光,继续道“他都同我睡过,又怎么会像白管家说的,看不惯男子相好,要害三夫人。”
顾孟亦没料到会引出这一台大戏,眼下不好再装下去,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凑在一处的两人,清清嗓子,“白管家,你听见了?”
白管家如同被人掐住喉咙,这下真是说不出话了,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徒弟喜欢男人。
“你们,去搜搜白管家屋里,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顾孟手指了几个下人。“对了,搜完再去趟二夫人房间。”
从头到尾一言未发的二夫人,在听到要搜房时,瞬间面白如纸,腿一软险些跪倒。
酒是白盛海备的,可药却是她找人买的,她不曾想顾孟突然回来,没用完的药尚未扔掉,都放在梳妆盒底。这一搜,必然牵连出她。
“爷!您饶了我父亲,他也是一时糊涂!”她扑上去跪着抱住顾孟的腿。
转而又面向白管家哭道“爹,爹您就认了吧……爷宽宏大量,求求他,会放您一条生路的。”
白盛海眼睛木然地盯着地,仿佛听不到女儿的哭喊。
完了……一切全完了。
美人梨花带雨,一张俏丽娇美的脸蛋满是泪水,有下人不忍心想去扶,她却不愿意起身。然而从始至终,顾孟一眼都没施舍给这个他曾经宠爱的妾室。
一柱香时间过去,下人们带着从白盛海房中搜到的酒,和白巧云梳妆盒里的药回来了。
顾孟把药重重甩在地上,不再压抑自己的脾气。“你们父女蛇蝎心肠,连人性命都敢害!之前爷念你们侍奉多年,一再容忍,你们却仍不知足,真当爷多仁厚?”
“呵”大约是绝望了,白巧云停下哭泣,她怨愤地盯着面前无情的丈夫,喉咙里发出一声讥笑。“您也知道我侍奉您多年,我从十七便跟了您,足足伺候三载才被纳进顾家,可他呢!”
“他一个男人!凭什么跟我争跟我比!”白巧云恨毒了那个抢走顾孟宠爱的人,她不管不顾地咒骂着。“不!他根本不算男人!就是个不要脸的娼妓!千人骑万人肏的婊子!”
顾孟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余伍是他的人,他怎么说都可以,但白巧云有什么资格?
“把白盛海押去官府,这个疯妇堵上嘴,扔进柴房!”
“呜呜呜……”
一场闹剧在白巧云被拖出去后暂时结束。
顾孟捏着眉心,盘算后一步。
“爷……”管文秀轻轻走到他身后。
“你方才看见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回过头。
', ' ')('管文秀叹息一声“可孩子尚小……”
她以为顾孟没有直接将白巧云送至官府,也是念这份旧情。
“我另有打算。”顾孟不打算同她解释,他微微眯起眼。“此事是警醒,以后在顾家留着的,该知道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
“是”管文秀笑笑,知顾孟在提醒她。“以后定没人敢在您眼皮子底下起坏心思。”
“那再好不过。”顾孟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虽然他不够爱这个女人,但只要管文秀不自找麻烦,顾孟不会动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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