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葬(1 / 2)

<p style="font-size:16px">·在老家的第2~5天

第二天一早,朱朝阳去一楼后院刷牙,遇到顶着两个黑眼圈,同样蹲在地上的张东升。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朱朝阳没问他昨天怎么熬夜了,他清洗完就上楼收拾背包。

张东升不知道,昨晚在他和父亲争吵的时候,朱朝阳不仅下了楼,还一字不漏地听完了两人的对话。他上完洗手间,被他们怒气冲冲的声音吸引到门边,得知了张东升一直隐瞒的事情。

在朱朝阳面前,张东升总是表现出孝敬父母的好儿子形象,对于母亲的死,他看上去很悲伤,甚至请了假在家中独自悼念。

要不是听到了张东升父亲的怒吼,朱朝阳根本不会想到,原来他和父亲的关系一直闹得很僵。

这对父子不仅对死去的亲人毫无留恋,甚至还没等她下葬,两人就开始吵架。在朱朝阳看来,张东升父亲远比张东升更加无理取闹,他的话毫无逻辑只是一味地诡辩,似乎仅仅是为了在争吵中占据上风。

朱朝阳简直有些同情张东升了。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有着这样的家教,却还能表现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路考上心仪的大学,远离了施压的父母。

而且,张东升一直隐瞒着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已经被他父亲知道了。

张东升父亲知道儿子活着,第一时间不是关心他,反而毫不掩饰地向张东升要钱就看得出来,老头子绝对是个难缠的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倒是挺好奇,张东升会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大麻烦。

张东升敲门进来:“时候不早了,走吧。”

他们往来时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到了赶集的市场,空地上支起大大小小的棚,东西就那么露天放着,切猪肉的腌菜的卖衣服的,没有划分固定的区域,杂七杂八的味道混在一起却不刺鼻,反而透着平易近人的乡土气息。

两人在角落里的小摊嗦螺蛳粉,不少人闻见味道都绕的远远的,他们却吃得津津有味。

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拄着拐杖晃晃悠悠从旁边经过,张东升边吃边揉了揉太阳穴,不知为何,他的额角有些刺痛,估计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他摘下眼镜,面前蒸腾的白雾使他的视线略显模糊,吃了两三口,对面的朱朝阳突然站起来朝他身后跑过去,张东升回头,见他正在追着刚刚经过的乞丐,而那原本颤颤巍巍、需要靠拐杖行走的人却健步如飞,一点也看不出身体抱恙。

张东升下意识摸了摸衣服口袋里的钱包,居然不见踪影,肯定是被那个乞丐偷走了。

他追上前方那两人,朱朝阳正揪着此人的领子不放,张东升一拳把这人打在地上,正要接着揍时,却和乞丐双双愣住了。

四目相对之时,乞丐上下看了看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你,你是东成?”

张东升微微松开了拳头,他觉得这人有些脸熟:“你认识我?”

趁这个空隙,乞丐快速挣脱了他的手,往前窜出两三米,却被朱朝阳一把拦下。眼见是跑不了了,乞丐黝黑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东成,你是我外甥啊,不认识舅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张东升仔细打量着他,在脑海里搜寻有关这个人的记忆,仍然是一片空白。

不管这人是谁,偷他钱包已成事实,他逼的脸色很难看:“你把钱包藏哪了?”

乞丐从背心里掏出张东升的钱包,有些不舍地还给他,张东升闻着上面沾染的腥臭味,将它拿得离自己很远。

“东成,我真的是你舅舅!你可能不认识我,但你满月宴上我还抱过你呢!”乞丐讨好地笑着,这会儿是赶他走,他也不走了,“你妈妈是我小妹,她嫁人后把房子卖了和她老公住进新房,我却在村里乞讨,她还当着全村人的面,不认我这个哥哥。”

“可是我却没法割舍她这个妹妹,就连你,嘿,就算长这么大了我还是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你小时候白白胖胖的,忒可爱了。”

张东升连眼神都没有变化。可惜这人想要套近乎,却没想到面前的人根本不是他所谓的外甥。

“就说几年前,我还路过你家门口,你现在可比那时有精神气。哎东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舅舅现在经济上遇到了点困难,手头紧,你借我点用用,立个字据,以后我挣到钱双倍还你!”乞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张东升想回去把粉吃完,他往左走乞丐拦着,往右走乞丐也跟着,像粘在脚底就甩不掉的口香糖。

他抽出钱包里大部分纸钞塞进兜里拉上拉链,剩下的几张红票子连同臭烘烘的钱包一起扔给他。

“再跟着我们,就算你是我舅舅,我也照样不客气。”

张东升坐回去,螺蛳粉已经不再冒热气,他把眼镜戴上,又恢复之前的样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朱朝阳望向桌面心情复杂。想不到平时温文儒雅的张东升,会有如此干脆得不近人情的一面。

面具看得久了,连真实的张东升他也几乎无法分辨出来。他不知道,这样的果断是他真实性情的流露,还是只是又一层伪装?

“刚才的人真是张东成舅舅?”

“应该是,他长得和我那表姨妈有几分相似,但是我对他完全没印象。”

朱朝阳点点头。

本来他以为,两人接下来的时间会在沉默中度过,却没承想,张东升开始主动诉说起他的家庭往事:“朝阳,你觉得,我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朱朝阳想了想:“有些幽默,对事情看得开,洒脱健谈。”

张东升嗤笑一声:“这只是他对外展现的形象。其实他只不过是个固执己见,封建守旧的老人。”

“受过苦难的人们,身上都有用来迷惑他人的壳,将自己藏起来。日落之后,他白天掩饰的恶,就全数反馈给了最亲近的人。”

“他没什么本领,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他打压一切看不惯的思想,自己反倒脑中空空,他的父辈让他变得偏执且贫穷,却没有做出过改变,反而将它们传给下一代。”

“得不到他人的认可,内心也无法平静,于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母亲都是在他的阴影下度过的,到我十几岁时,这都不算什么了,因为还有更大的困境等着我。”

“我的母亲,从被欺凌者变成了新的屠戮者,她和父亲一起主宰我的命运,她的眼神一天天变得可怕,比我父亲还要残酷。她从不打我,却折磨着我的精神,像你虽然经历了父母离婚,母亲却依旧爱你,而我的母亲,看我的时候仿佛看着一只任人宰割的牲畜。”

张东升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他向朱朝阳讲述着那些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过去,他的母亲如何打压他,如何逼迫他,他的母亲一样经历了丈夫的家暴,想要保护孩子的心在压抑扭曲的环境下异化,她憎恨和自己同样弱小的儿子,反过来加入施暴的一方。

人世的苦难人们很难感同身受,所以苦难在他们心中也分三六九等,可实际上,这是无法比较的。

张东升接受了学校的教育,意识到这样的家庭是错误的,他会想要逃离;而朱朝阳的父母,永远与大多数Z国父母一样,念着“为了你好”“他还小他懂什么”“好好读书”这些老生常谈的语句,他们织出厚厚的茧,将孩子与危险隔绝的同时束手束脚令其窒息。

他们从没有打骂过朱朝阳,也许是因为朱朝阳永远表现得符合他们的想象。正因如此,对着这样的父母,朱朝阳说不出半句指责的话,更挑不到错处,于是接受了这样的病态。

情绪远比理性要深得人心。因为一时冲动,更因为长期积压的不满,最终他还是挣破了茧,遍体鳞伤的同时重获新生。

他理解张东升,就像患上同种顽疾的病人理解另一个病人。

比起探讨自由的意义,朱朝阳更想弄清楚,张东升对他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骗取他的同情心,还是将他当作可以倾诉苦闷的对象。

可是他始终没法认清自己的态度,他该怎么面对张东升,他是他昔日的仇人还是如今敬重的老师?既然恩恩怨怨纠缠不清,朱朝阳想,那就不要执着于过去,只看眼前的路,他有今后要走的康庄大道,何必阻止着那人千辛万苦攀爬的峭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可你还是走出来了,你考上梦寐以求的浙大,为了妻子放弃前程,你没有再受到他们的控制,每一个选择都是你自己深思熟虑后做出的。这些年一直在你心中影响着你的,只有你自己。”

张东升有些怔怔地望着他:“没错,一直都是我,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在他们都消失以后,我重新找回了自己,知道了真正想要去做的事。”他彷徨过,犹豫过,最终决定摆脱过去。那个唯唯诺诺、身份低微的入赘女婿已经死去,现在的张东升,不再需要顺从任何人的想法。

他想活着,比谁都更想把接下来的生活过好,人世间的规则已将他击毙,命运却给了他从头再来的机会。

而他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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