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第八夜yAn寿
1970年。日本劄幌。
帝国自卫队总医院院长办公室。面带疲惫之sE、双眼布满血丝的静江琪二在秘书美智子的帮助下穿好浅灰sE西装上衣,对着镜子整理过斜条纹的深蓝sE领带,接过美智子递过来的黑sE羊皮公文包,彬彬有礼地对这位为他尽心竭力工作了三年时间的秘书说:“今天辛苦你了,最近医院的工作很忙,多亏有你的帮助,许多事情才能顺利有序地进行下去。”
美智子时年三十岁,尚未成家,她容颜俏丽,身段绰约,风姿动人,头上挽着浑圆的发髻,愈加显得雅致脱俗。美智子深深鞠躬说:“院长先生事必躬亲,才是真的辛苦。”
美智子与静江琪二虽相差二十几岁,但两人朝夕相处,彼此欣赏,早已萌生情愫,只是谁也不肯率先挑明,保持着若有若无、患得患失的距离感。
相互告辞後,静江琪二正擡脚要走向门口,外面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一个熟悉的嘶哑声音在惶恐地呼叫“静江院长”。
美智子抢在静江琪二前面去开门,见来人是内科主任远野陆桥。他慌慌张张地报告说:“内阁防务大臣山本先生的公子,山本一郎刚刚去世了。”
这消息令静江琪二异常震惊。山本一郎在自卫队总医院住院,他在半小时前才去探视过,病人的生命T征平稳,怎麽会突然Si亡呢?他没来得及发问,远野陆桥又惊慌地补充说:“而且,一郎的屍T,不见了。”
静江琪二感觉全身的血Ye都涌到头部来,脑海里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从三年前起,日本媒T就时有报道,在全国范围内夭亡的年轻人明显增多,最令人迷惑和恐惧的是,这些暴亡的人都没有屍身。有的遭遇车祸,驾驶人下车检视时,除去一滩血迹外别无他物;有的在医院里病逝,家属痛哭时泪水遮挡了视线,擦去眼泪後才发现逝者的屍身攸然不见。因一桩桩诡异离奇的夭亡事件不断发生,民间传说纷纷,人心惶惶。
山本一郎在一周前因罹患怪病住进自卫队总医院,既是内阁防务大臣山本镇雄对静江琪二的高超医术的信任,也寄望於他能解开年轻人夭亡後屍身消失之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尽管自卫队总医院已竭尽全力,静江琪二本人更是殚JiNg竭虑、呕心沥血,山本一郎却终究未能逃脱猝逝和屍T消失的命运。静江琪二的心中充盈着凄凉无助的悲哀。
日本自卫队总指挥长在十五分钟後打来电话,对静江琪二劈头盖脸地呵斥,并提出yX要求,要他在一个月内解开这困扰日本民间、医疗界和政界的巨大谜团,否则,自裁以谢天皇。
佩戴少将军衔的静江琪二喏喏连声。
当晚十一时才回到家中。静江琪二感觉身上象是散了架一样虚弱无力,从骨缝里向外痛。这个聪明绝顶又心高气傲的军人、医生,一直命运多舛,虽然咬紧牙关不肯低头认输,但内心早已千疮百孔。这次波及全国的年轻人暴亡无屍的奇诡现象,成为压在他肩头的又一根稻草,他感觉到自己即将支撑不住了。
此时保姆已下班回家,静江家的三千尺住宅中仅有他和次子静江宏野二人。
静江琪二的卧室门外响起轮椅的转动声。他挣紮着起身,打开门,对坐在轮椅上的次子说:“这样晚了,你还没睡?”
静江宏野未作回答,只审视着父亲憔悴的容颜,木无表情地说:“一郎Si了?”
静江琪二略感诧异地反问:“你怎麽知道?”
静江宏野摇头叹息说:“坊间已经传遍了。我想,这也许是日本国的一次大劫难,包括我,也难逃宿命。”
静江琪二忙说:“一个月前你才做过全身健康检查,所有器官功能良好,你现在年纪轻、气血旺,不要胡思乱想。”
静江宏野的脸上浮现伤感的神情:“近日来我呼x1不畅,身T极度虚弱,双手双腿都有大片红斑出现,这正是那些猝Si者的普遍症状。天意如此,恐怕只能认命了。”他眼睑低垂,潸然泪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句话象利剑般刺伤静江琪二的心。他挽起静江宏野的衣袖,一片片蝴蝶状的鲜红瘢痕赫然入目。他惊恐地向後退却,手捂心口,试图舒缓阵阵袭来的剧烈绞痛。天啊!究竟是什麽原因导致祸事连连?这个家庭遭遇的劫难已经太多了!
三十五年前,时年二十岁的静江琪二从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院辍学,加入侵华日军特种部队,因作战勇敢、机智过人,从士兵、少佐、大佐,一路晋升。更曾在1937年冬季,亲眼目睹并见证了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那遍地的硝烟、绝望的呼叫、烧焦的屍T,分崩离析的血r0U,在他心中留下永久的烙印。
战败回国後,静江琪二重续学业。毕业後主动申请到自卫队总医院工作。此後,娶妻生子。至次子靖江宏野出生时,家庭的灾难接踵而至。先是妻子在生产静江宏野时因胎位不正造成难产,在主治医生准备进行剖腹产手术时,产妇因g0ng内大出血Si亡,而胎儿侥幸保住X命。
静江宏野长到十岁时,一日与哥哥在外面骑车玩耍追逐,哥哥的车子突然栽倒,整个人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头部磕到一块棱角尖利的石头,血流如注,未送到医院就断了气。
丧妻丧子的打击,让静江琪二一度肝肠寸断、意冷心灰。有左邻右舍私下猜测,说是两名家庭成员相继因静江宏野而Si,恐怕他是不祥之人,甚至是灾星降世也未可知。对此说法将信将疑的人就有意与静江家拉开距离,以免沾染晦气。
行医为业的静江琪二自然不相信这些荒诞的说法,一如既往地宠Ai静江宏野。父子二人相依为命,情意深厚。
谁知命运并未因两人的坚持和忍耐就终止它残忍的捉弄。静江宏野二十岁时,在东京大学医学院读二年级,并担任校社团部登山队领队。在一次野外登山活动中,失足坠落山崖,虽侥幸未Si,却摔断了腰椎,永久失去了行走能力。迄今他已经在轮椅上生活了八年。
尽管静江琪二要兼顾事业和照料瘫痪的次子,早已身心俱疲,但静江宏野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JiNg神支柱。此时静江宏野吐露绝望的言语,身上又出现与那些猝Si的年轻人相同的症状,静江琪二明知次子所说的均是实情,他的生命已经朝不保夕,怎能不心痛yu绝?
而且,静江琪二作为日本医学界领军人物,国际最高医学奖项的得主,却对这种造成举国恐慌的疾病束手无策,更无法解释消失的屍T的去向,这是他职业生涯、甚至整个人生中最大的耻辱。现在,连他唯一的儿子也要去了,就在他的目光中,一点点消逝,直至影踪不见。那是怎样恐怖的景象?
静江琪二感受到世界末日般的惊慌、无助和哀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在静江琪二的坚持下,静江宏野住进了帝国自卫队总医院。这样,静江琪二即可以不耽误工作,还有机会时常见到他唯一的儿子。
美智子主动承担起照料静江宏野饮食起居的责任。其实美智子心里清楚,静江琪二之所以迟迟不肯挑明对她的感情,最大的顾虑就是静江宏野。年纪上,美智子和宏野只相差两岁,却要做他的继母,是很尴尬的事情;而生活上,美智子只要嫁给静江琪二,就不可避免地要照管宏野一生一世。以静江琪二既骄傲又倔强的X格,无论如何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美智子并不在乎,她Si心塌地地Ai着静江琪二,就甘心情愿为他做任何事情。只是,静江琪二不率先开口,她也无法主动表白,何况是这样一丝不剩地交付出全部身心的表白。她守护着nV人的最後一道心理防线,那一点看似可怜无用、却又固执地坚守的自尊。
静江宏野住进医院,给她提供了用行动表白的机会。她想向静江琪二证明,她可以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继母,也有能力有热情来承担照料瘫痪病人的责任。何况,也许静江宏野即将不久於人世,这让她的心中有些悲凉,她不忍见到静江琪二伤心的样子。这个她心目中的男人、强者、英雄,一旦表现出脆弱的一面,会令她心疼、心软,也不免有些难堪。
距离自卫队总指挥长限定的攻克怪病的期限只剩半个月了,静江琪二团队的攻坚工作却没有丝毫进展。这似乎不是人力能够战胜的疾病——即使患者的虚弱乏力、遍身红斑的症状有其病理来源,也可以对症用药祛除根本,但屍T消失又如何解释?古往今来、五洲四海,从未有过相同病例,这是超自然力量对日本国的惩戒?警示?
静江琪二的心中存此怀疑,却无法公开说出来。他相信其他人也有类似的想法,只是碍於他们的军人身份,碍於日本军国主义JiNg神,他们在任何情形下都不能示弱。无论对手是人是神,他们都要顽强对抗到底。胜利,或者毁灭,没有中庸的选择。
静江宏野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尽管自卫队总医院为他配备了最佳医疗团队,尽管美智子不分昼夜地细心照料,但静江宏野的身T却日渐消瘦,肌r0U松弛萎缩,皮肤上的红sE蝴蝶斑连成一大片,触目惊心。任谁都可以看出,静江宏野已经处於苟延残喘的弥留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