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江琪二站在他办公室内的落地窗前向外眺望,不知不觉地两行咸咸的泪水滑进嘴角。有多久没哭过了?他自己都已记不太清楚。对帝国的军人来说,流泪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就象临阵脱逃一样丢脸。可是此时,他却控制不住决堤似地滚滚而下的泪水,为着那神秘莫测的命运和无法超脱的生Si而放声一哭。
静江琪二的x臆中弥漫着孤寂和悲凉的情绪。他生命中的最後一个家人即将离他而去。往後的所有夜晚,他只好枯灯独坐,没有笑声,没有亲情,没有温暖,没有关怀,苦捱漫漫长夜,在寂寞和缅怀中忧伤地老去。他一生的坚持和拼搏,换来这样凄凉的结局,如果是命运的嘲讽,这嘲讽未免过於残忍;如果是上帝的疏忽,这疏忽又未免过於大意。
良久,静江琪二才止住悲声,拭净眼泪,心中稍觉宽慰舒畅。他又换上坚强、y朗、喜怒不形於sE的一贯伪装,走出办公室去往静江宏野的病房探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由於病人暴增,医院的所有医护人员都忙碌得不可开交,病房里只有静江宏野和美智子在。监控器上显示静江宏野的各项生命T征暂时还算平稳,入院时低到40mmHg的血压升至50mmHg,有轻微好转的迹象。
美智子见他进来,忙站起身,恭敬地鞠躬说:“院长先生,宏野君的状况尚好,前两日仅靠输Ye摄取能量,但今天中午居然吃了两小片寿司和几匙迷走汤,情绪也振作了一些。”
美智子连日来JiNg心照料静江宏野,疲累过度,也显出憔悴的样子。平日一丝不苟的长发此时蓬松淩乱,双颊消瘦,眼睛里布满血丝,红润的双唇也苍白g燥。
静江琪二关切地说:“这些日子亏得有你关心照顾宏野,我才有更多的JiNg力处理医院里的事务。你也要多保重身T,不可太过C劳了,医治宏野的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静江宏野在病床上有气无力地说:“美智子小姐的T力透支得很厉害,我劝她休息她又不听,很担心这样下去她的身T会垮掉。”
美智子倔强地说:“没有关系,我能挺住,医院里这麽忙碌,大家都减少了休息时间,我也不应该例外。”
静江琪二怦然心动——美智子温顺中带有固执的神态,活脱脱就象是宏野妈妈的样子。他是一个专情念旧的人,对宏野妈妈的执着Ai恋使得他多年来一直独身,而对美智子的喜欢也主要源於她在许多方面与宏野妈妈有相象之处。美智子在他面临生命中又一劫难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以行动证明她的痴心和承诺,怎不让茫然无助的静江琪二由感生情、倾心相许?
静江琪二用温和的声音说:“美智子小姐,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稍後巡房的医生也会过来。”虽然他不愿在静江宏野面前流露出对美智子的Ai意,但语气中的关切之意再也明白不过。
暧昧中的男nV心思最是敏感,美智子捕捉到静江琪二的言外之音,感觉长期的苦恋、多日的辛劳终於得到承认和回报,双眼眨动,泪水险些滚落下来。她勉强掩饰住情绪,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头脑中一阵晕眩,眼前发黑,身子前後摇晃,险些栽倒在地。
静江琪二急忙上前把她扶住,说:“美智子小姐,你感觉怎麽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美智子微微摇头,嘴唇翕动,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静江宏野注视着虚弱的美智子,若有所悟,目光中流露出无法言说的复杂表情。
美智子的身T向下滑去,静江琪二忙用双手扶住,感觉她的身子越来越重,越来越凉,似乎生命正从她T内迅速cH0U离。一个可怕的想法在静江琪二的意识中浮现,他头脑嗡嗡作响,接踵而至的打击,几乎粉碎了他的意志。
美智子终於发出微弱的声音:“院长先生,不能……和你相伴一生,我……很遗憾。”她终於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说出了心中的Ai恋。
美智子的头慢慢垂下去,停止了呼x1。悲伤把静江琪二的声音压抑在喉咙里,许久才释放出来,他失声惊呼:“美智子小姐……”
话音未落,他感觉手臂上的压力骤然消失,美智子的身T如轻烟般消散无踪。就在他眼前,在他怀里,一个刚失去生命的nV人竟象是融进了空气里,不留一丝痕迹。
世事之离奇恐怖,莫过於此。
静江琪二呆立原地,似乎怀里还在抱着一个人,身T僵直,良久良久,宛如石化了一般。
“是时候了。”已九Si一生的静江宏野突然清晰地说出一句非常奇怪的话,并在病床上缓缓坐起来。
静江琪二半晌才回过神来,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诧异地说:“宏野,你也看到了美智子奇怪地消失?虽然这种事已经耳熟能详,但是就发生在眼前,还是很可怕。你刚才说什麽?对了,你怎麽忽然坐起来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静江琪二曾经信之不疑的医学常识,让他对环境和人群产生了距离和陌生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说是时候了,”静江宏野此时中气十足,缠绕他多日的病魔似乎突然离他而去,他直视静江琪二的眼睛,说:“是揭开谜底的时候了。”
静江琪二迷惑不解:“什麽谜底?”
静江宏野不回答他,反问:“在中国,有一个名叫南京的城市,是这样吗?”
静江琪二不知道他要表达什麽,含糊回答:“是吧。”
静江宏野说:“三十三年前,在那座城市发生了一次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数十万无辜市民Si於日本军人的屠刀之下,你也亲眼目睹并亲身参与了屠杀,你承认吗?”
静江琪二惊奇地问:“你怎麽会知道?”在日本的历史教科书上,没有关於南京大屠杀的只言片语,日本年轻人对那段侵华历史也知之甚少,静江琪二更从不曾对後人提及他效力於日本关东军的往事。静江宏野原本没有获悉南京大屠杀的渠道。
静江宏野神情黯淡,说:“你和你的同僚们在大开杀戒时,自然不会想到,那些冤Si在屠刀下的人们yAn寿未尽,他们还有几十年好活,却被你们残忍地杀害,他们的冤魂无处依附,只好漂泊在人间,伺机重新投胎,以补回未满的yAn寿。”
静江琪二如坠云里雾里,病房内似乎Y风阵阵,吹得他心惊胆寒。
静江宏野叹息说:“他们Si在日本军人的屠刀下,自然会首选投胎到日本家庭。近年来猝Si的年轻人,就是这些枉Si的冤魂,补足未满的二、三十年yAn寿後,悄然归去。”
静江琪二将信将疑地说:“就算是如此,那些Si去的年轻人怎麽会没有屍T?而且,难道美智子,她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静江宏野说:“不错,美智子就是投胎的冤魂之一。在南京时,她被你的同僚残害,再世为人,和你发生纠缠不清的暧昧情缘,也算是冤孽了。其实,美智子今年已经七十七岁了,按照中国的说法,是喜丧。至於消失的屍T,那是补足未满yAn寿者的特异现象,他们的屍身已经在南京或被埋葬或被烧化了,与真正轮回转世者不同,他们在这一世并没有r0U身,所以Si去时屍T会攸忽不见。”
静江琪二浑身被冷汗浸透,牙关不住颤动,喃喃地说:“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怎麽会这样?”旋即,他又产生一个疑问:“你怎麽会知道?不错,你前半世当然也是南京人,可是,难道你们都记得在南京的事情?”
静江宏野摇摇头说:“不,只有我记得。在一百万转世的人中,才有一人能够记起前世的事情,这是造物的疏忽还是有意为之,就不得而知。所以,我一生下来,就对我所在的家庭充满了刻骨仇恨。你的妻子、长子,都因我而Si。我原本还要向你索命的,但是,你已经受到太多惩罚了,你活着,bSi去还痛苦,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静江宏野的脸上露出既兴奋又残忍的表情,後背靠在床头,疲惫地说:“我的时间不多了,未满的二十七年yAn寿即将走到尽头,转世投胎,不要再做人了,好累……”
三天後,日本自卫队总医院院长静江琪二在位於劄幌的家中剖腹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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