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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要到了,好久不见。”
达尔马特帝国安达星域总督说。
十三年前,一颗星星坠落了“厄尔特拉”上某寸土地,又被人遗忘了。
那是一颗人造星星,从天空中的某处而来。
人们总是会痴迷于这片星空,想要知道这些星星中是不是还有和人类一样相似的存在,他们是不是也会哭,也会笑,也会在遇到心仪的爱人时高兴落泪,在看着自己后代慢慢长成和自己一样的人时感叹时间和光,或者尝试将自己所有的意念融入无尽的求知道路上,将文明的道路拓宽……更长久,更闪耀,更不可思议。
情感。
总督凝视着夜空,转身离开视口。
杜波依斯驱逐舰正以稳定的速度航行在星河之中,星星如箭矢般拉成蓝色的光线,快速地迎着视口冲来,然后朝后退去。一旁,第三区域G小队队员莫拉蒂正像以往一样巡视着。
“舰队即将在本次航行目的地「厄尔特拉」太空站停泊,请本舰所有随行人员做好应急准备。”
机械,无机质,空洞的声音响从船体的各个角落传出,向过道,大厅,动力炉,武器库……中行走的人广播着,传达即将抵达终点的消息。
这一次,他们带来了能与其他世界间接交流的“远距离通信技术”,这些“厄尔特拉”人准备好了吗?
是彻底融入整个达尔马特帝国的文化,还是违背自己的欲望做果壳里的一只蝼蚁?
他们到了。
“这个娃娃好丑啊,我不要,换一个吧,妈妈。”
“换一个,乖女儿,你喜欢什么?妈妈给你买。”
“我想要那个粉色的,那个粉色的好看一点。”
“麻烦让一让,小帅哥。”
有人在后面说。
春生挪了下位置,走到了旁边。
他从货架上取下一个“滑稽”抱枕,看了会儿抱枕上弯曲的嘴巴,然后把抱枕塞到了购物车里。竖着的一提卫生纸立马躺下来把“滑稽”抱枕压扁了,脸孔刚好对着一瓶“福式”酱油。
“八十四块三毛,嗯……还有一盒糖。”春生看着推车里的东西,寻思道。
他提着袋子走出超市,抬头发现天空中出现一个黑色的小点,越变越大。
路上的行人似乎也发现了,有小孩正在喊道:“妈妈,妈妈,那是什么?好大的飞机啊!”
“不,是帝国,帝国派人来了。”
一艘梭形飞船轻巧地悬浮于空旷的道路之上,然后落下。几分钟之后,一行来自外星球的客人从打开的大门里走出。他们穿着深色长袍,站在最前面的人有一头黑色的头发,胸前别着一枚流淌熔岩般橙色光芒的徽章。
帝国,这个人们一直只能通过广播捕捉的词汇总是在某些时刻闯进脑海,宣扬着他们的存在感。
只是原先它只会从广播里冒出,而后消失在看不见的空气中,变成见怪不怪的一部分。
春生站在人群中,和其他人一样看着这群异星来客。很快,四架呼啸着的飞机飞到了这片领空,却并非是为了攻击这群人。
更蓝的天空中,隐隐有暗色的轮廓隐末其间。絮状的云飘荡着,好像劳埃德当时倒在工地上时的那片天。
春生不吸烟,默多克也不吸。张大叔送的书他似乎还留在那间黑黑的房子里呢!
待他缓过神来时,却发现那些异星来客朝他们走来。他和周围其他人一样朝后退了一步,顺便瞧瞧身周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大人物。
“嘿,春生。”这个穿着长袍的帝国人说道。
春生看着他,想了一会儿,仍不太清楚有什么地方能让远方来客喊出这样一个普通的名字。
“撒拉拉?”他脱口而出一个许久没有说过的名字,又有点不太确定。
对方笑了起来:“达尔马特帝国安达星区总督撒拉拉向你问好,我的朋友。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春生。”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撒拉拉……总督。”他右手提着一大袋日用品,左臂夹着提卷纸,轻声回应道。
“啊,对了,这个给你,这样我们以后就可以天天联系了。”帝国总督微笑着将一条链子递给他,然后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离开了。
外星来客前往了他们想要去的地方,手足无措的春生被人围拢着。原本从不会注意自己身边过客的人纷纷看着春生,似乎他也跟着变成了一个外星人,有人拿出手机,对着他猛拍,有胆大的直接一把拽住他脖子上的链子,春生不得不顺势上去,就像对方正拽着一个狗圈。
“外星人送的东西呀,”有人说,“外星人还会送东西呀?”
“上来就弄个链子挂在脖子上,怕不是想叫人做他们的奴才哟!”
“啧啧啧,这小子怕不是给那群人传消息哦!”
“呵,狗东西!”有人将链子从他身上一把扯了下来。
卫生纸落了,酱油瓶从袋子里翻出来,“哐啷啷”地在地上乱滚,抱枕
', ' ')('也掉了。
春生站在街角,静静看那堆混乱的人群,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卷曲的头发垂散在脸颊两侧。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形的小环,套在手指上。
“你是故意的么?”
“我希望你能离开「厄尔特拉」,和我一起旅行。”
“厄尔特拉?”
“同样一种东西,帝国和「厄尔特拉」的人有着不同的称呼。来吧,我在小道旁等你,正式的交流会已经有人去了。”
春生快步朝一个等在路旁的青年走去,冲着对方的脸就是一拳。
有些陌生的外星人看着他,指了指他脖子上的红痕:“这可不是我干的,这是你们「厄尔特拉」的人自己干的。”
“你没必要这样羞辱我!”春生吼道,“我就是个普通的……「厄尔特拉」人。”
“不,”外星人摇摇头,“我没有羞辱你,我只是在直接表达自己情感。”
春生也冷静下来,他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撒拉拉的脸。
两人沿着街道旁的小沟渠走着,迎面有人正朝着刚刚外星人降落的地方赶去。沟渠里的水流缓缓流淌着,水面上反射出金色的波纹。
两人走到一条横跨沟渠的高架桥下,坐在阴凉处的草地上。
“还在住地下室么?”
“早就没了。”
“那……廖科杰?”
“死了。”
撒拉拉点点头,索性躺了下来,也不管草地上有没有小虫子一类的东西。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能买得起卫生纸和抱枕,凑活着打打酱油呗!”
“那……”
“弄错了,放出来了,放出来之前差点被人弄没了,不过现在好好的。”
“你能猜到我想说什么?”
“你在想关于我的事,但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阳光照在桥面阴影之外的水面上,厚实的桥墩杵在水中,分开闪耀着金光的波纹,看着波纹闯到昏暗的阴影里。
春生看着撒拉拉闭上眼睛,左边脸颊上还有刚刚挨过一圈的淤青。他也学着对方,躺在了草地上。
他怎么以前就没看出对方是个外星人呢?
哦,撒拉拉好像趁他快睡着时,不对,是上课的时候画过什么,他画了一个和代表帝国的徽章。那时大家可不知道帝国长什么样。
“帝国是什么样的?”他问。
“离开「厄尔特拉」就知道了。”撒拉拉闭着眼睛,没有看他。
“你总得用什么东西把我说服吧。”
“你都在问我帝国是什么样了。”
“好吧。”
春生扫了眼身边的杂草,转头发现撒拉拉已经睁开眼睛,正在看他。
“我发现你很像一个人。”
“谁?”
对方却停住不说了,继续开始闭目养身起来。
阳光从高架桥下方的空处斜射到人身上。
人也跟着暖洋洋的。
原始的人类是否天天都会这样躺在草地上,对着太阳睡上这么一个下午?既然这么舒服,为什么现在躺在草地上的人却这么少?
太阳的光来自八分钟之前,那是不是撒拉拉出发时就已经知道他的想法?
一只小虫子爬到撒拉拉的手上,随后被外星人另一只手拍死,然后抖落到草地上。
“帝国使团遇到了点麻烦,不过已经解决了。”
“哦。”原来撒拉拉的眼睛在阳光下是彩色的。
“我有点饿了。”
“我在超市买的东西都挤掉了。”
“再去逛一趟?”
“也不是不行。”
“我买单。”
“您请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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