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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晖把云层氤氲成缱绻的花瓣,天女洒下墨发,星光在夜幕中汇成浅窄的河流。
陈骏抱着我站在窗前看对面渐渐亮满暖黄色灯光的居民楼,有人影在毛玻璃上走动,氤开的边缘柔软得像镀了层绒毛,城市的网格状分布被隔绝在这片烟火气十足的小区外,只有璀璨的霓虹灯留下,照亮楼下孩童们归家的路。
窄小的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唯有我们站着的地方被屋外的光线拢住。环着我的手臂紧实又充满力量,耳根被嘴唇贴着,呼吸暖热,时不时会传来舌苔舔过的濡湿感。我把自己整个都靠上身后陈骏的怀里,疲惫安逸,觉得自己被放进一池春水。
这应该是我们两个第一次这么单纯地拥抱,没有欺骗,没有交易,皮肉隔着衣服贴紧,暖烘烘的,不一会儿就让人出了层薄汗,陈骏咬我耳朵的力度就像花瓣在空中缓缓落下,麻痒,温暖,小心翼翼地呵护,羽毛轻柔着扑满心底。
这样静谧的时刻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可我们都知道,有些事开了头就亟待解决。陈骏的手伸进衣摆贴上我的腰腹,却也没做什么,只是贴着,掌心宽厚干燥。他在我耳边深沉地呼气,片刻后,把额头抵在我肩上,率先开了口:“……我一直都很想这样抱你。”
那是个和我所说完全相反的故事,之所以被我算在故事里,是因为它太过让我惊讶,以至于我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故事里的陈骏从我离开以后就没忘记过我,歌手比赛上唱《听妈妈的话》时想的是我,而那天之所以和朋友来店里,也是因为在一次路过店门的时候,看到了上面的海报,海报上站最中央的那个人,是我。
“当时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毕竟时间过了那么久,我真的以为……以为我不会认出哥你现在的样子。爸妈在把你赶走以后就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扔了,我害怕,我那时候真的很怕,我只能反复在记忆里描绘你的样子,想象你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变化大不大,想……万一我真的能再次遇上你,还会不会认出你。
“但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哥,”他亲着我的耳朵呢喃,手掌热,呼吸烫,话语里透着股湿漉又温软的潮意,像只才孵化出来的幼鸟,“我认出来了。”
我忍不住看向窗子上我俩模糊的影子,发着抖,反手揉了揉他。他说那张海报我其实是有印象的,半年前酒吧举行脱衣舞秀,店里牛郎都穿着暴露,脸上的妆绮丽又颓废,只有站在中间的我带着顶爵士帽,岔开腿,做出勾人的动作。
像个欠操的婊子。佟明当时这么评价,在脱衣舞秀的那晚,他把我直接拖下了舞台。在整个酒吧陷入高潮的时候,我被他压在隔音并不是很好的厕所里操到失禁。
当时的我状态其实已经开始变得糟糕,和佟明分手无望,身心都很疲惫,像被一层透不过气的薄膜拢着,随时都会窒息而亡。蓝姐在组织这场秀的时候本来没想让我拍那个海报,我自己主动要求的,动作也是自己选的,在被佟明一边骂一边上的时候,脑海里想着的也是“要么他弄死我,要么我俩同归于尽”。
我被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包裹成一颗无处可逃的茧,甚至没有精力去关注陈骏,没有精力关注其他。
我一度以为陈骏认出我的时候最早不会早过我们第一次在店里见面,可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我。
虽然只是在一张海报上,但原来,在这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找到我了啊。
陈骏接着说道:“当时我没敢来找你,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认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我特别……特别害怕,就害怕……要是见面了你根本就没认出我,或者早就把我忘了,或者……或者……你也还记得我,但是不愿意认我,要赶我走。
“而无论是这里面的哪一个,我都会受不了。
“但我还是在子聪约我来尝鲜的时候跑来了,因为我受不了,我不想在明明就已经找到你的情况下还见不到你,这会让我疯的,这真的会让我疯,我受不了的。”陈骏收紧环抱着我的手臂,一遍遍说着,像含着痛苦,却又非要把自己最里头那颗心剖出来给我看,“哥,你不会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真的,你现在不会知道的。”
“我的所有欲望都来自你,第一次梦遗的时候梦到的就是在和你上床,十三还是十四岁的时候,而后来的每一场春梦都是你。
“我真的很爱你。”
说完那些话以后他便没在开口,身躯微颤,能感受到肩上传来的湿意。痛苦和坦诚在这一刻变成喷涌着要吞噬一切的岩浆层,我们被包裹其中,呼吸却渐渐变缓,像被裹进静谧的海,贴合的皮肉蒸出乳白的情欲。
我在这层看不透的雾气里转身抱住陈骏。
“想做爱吗,陈骏?”我贴上他的耳朵说道,引着他的手掌,滑到胸口,让他感受我的心跳。
“就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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