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乡野百姓若遇久旱不雨,庄稼干枯,自然会凑上几两散碎银子,请些巫师道士之流来设坛画符,施法求雨。众巫师或道人所求神明不一,或为传言中的雷公电母、风伯雨师,或为江海中的飘渺神龙。灵验与否暂且不谈,以之得几两银子糊口,好歹也算个营生。若是施法之后恰逢甘霖,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求雨不成,也可说众乡民中有人德行有亏,触怒神灵,因此降下天罚,惩戒罪人。众乡民中难免有些偷鸡摸狗、偷汉扒灰之徒,作法之人察言观色,或暗中威逼,或明里挑破,便又有了发财的由头。
只是叶澜身为修道之人,自然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把戏。太古神灵存世者大都隐居不出,整个北疆数百万年来也只龙化云一人修至洪荒境,得以位列诸神,却也长年坐镇天外天,极少出世。而四海龙族皆不愿过问人族事务,自然更不会管北疆某地下不下雨这等小事。
其实如要布雨,以叶澜现下的修为勉力已可办到,只要飞到高山绝顶,取一些巨冰到干旱处上空,再施法化冰凝云便是。只是如此布雨,所济之地方圆不过百数十里,北疆广大,若遇大旱,赤地万里,是以这般布雨并不济事。
因此叶澜听石敬说国师的职司是祈福求雨,心中便大为疑惑,皱眉问道:“向上苍求雨?那有什么用?”
石敬笑道:“是没什么用,可普通老百姓不知道啊!”
叶澜撇嘴道:“我求雨不成,未免显得这国师法术不灵,岂不是要天天挨骂?难道这国师位子是专门用来背黑锅的?”
石敬在他肩头轻拍两记,安慰道:“这个你大可放心,你每次求雨都必然天降甘霖,百姓们对你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又有谁会来骂你?”
叶澜摇头道:“求雨必灵?我可没有那么大本事!”
石敬道:“你是没那么大本事,可咱们皇帝陛下难道也没这等本事么?当然,这等粗活,圣上自己去干未免有失体统,可他手下钦天监诸道可都是布阵的好手,到时你这边求雨法会还没结束,那边厢大阵启动,天上便会下起大雨。这景象让百姓们看在眼里,自然会赞你这国师法术通神,灵验无比!”
叶澜愕然,愣了一会儿,喃喃道:“这不是骗人的把戏么?”
石敬哈哈笑道:“兄弟你这就外行了,治国之妙,关键就在于一个‘骗’字,为官之道,自是首重欺上瞒下,而为上之道,也最是讲究愚弄众生。兄弟你且想想,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生来一般高矮,他们皇室一脉若不是骗得全国子民把皇帝当作神灵转世,天生圣德,大家又岂会甘心叩首,伏在地上老老实实地当顺民?”他略一停顿,喝一杯酒,放下酒杯又道:“这种种装神弄鬼的把戏,天下各国皆是一般,不独天宁唯然。他宁战修为有成,治国有道,只以自身才德便足已深得百姓爱戴,本已用不到这些戏码,但祖宗遗法如此,他自是乐得不去更改。”
叶澜听得国师居然是如此职司,忍不住心生荒唐之感,忽地想起当年自己和叶冰在海外荒岛糊弄岛上蛮族的往事,口中自言自语道:“这下倒好,我堂堂玄天大帝,却要改行当大祭司了……”
石敬不明他话中所指,皱眉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大帝,大祭司的?”
叶澜心想这话倒不好解释,便摇一摇头,举杯对石敬道:“没什么,来,咱们喝酒!”
陆峻、杜长显等人不会道法,一向对天宁国这位修为高深的皇帝陛下敬若天神,此时听石敬如此评价当今,且直呼其名,言语中并无一丝敬意,都不禁听得心惊肉跳,不敢接话。唯有仇思雨听石敬说得有趣,举着杯子对叶澜笑道:“骗人就骗人吧!少主,到时候你求雨有成,百姓们感念圣上慈悲有德之余,自也会把你这国师当活神仙看待。哈哈,我借着你的名头,以后到彩凤楼戏耍,说不定就再也不用出银子了!”
他话音未落,猛听得耳边呼呼风响,一道掌影已近脸颊。仇思雨反应倒也迅捷,手掌一翻,已将父亲的手腕扣住,转头对仇海正笑道:“老爹息怒,你只我这么一个儿子,却整天这般下狠手来打,若是把我打傻了,还有谁能给咱老仇家接续香火?”
仇海正一甩手,挣脱仇思雨的手掌,大怒道:“臭小子长本事了!你再这般胡说八道,看我不家法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