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至有片刻的失神,第一眼只觉得这男子看起来好面熟,再看一眼,呼吸突然滞住,这……这不是在镜湖那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吗?
转身,双至急步想离开,但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却见那男子面无表情看着她,眼色冷凝,像早已预料她会有此举似的,嘴角噙着嘲弄的笑意。
石拓冷眼看着这个第二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子,如果上次他还怀疑这女人是不是哪个想要巴结他的人特意送到他面前的,那么这一次,他能肯定了,这个女人分明是故意出现在他面前,虽然她表现得让他觉得新鲜,比起那些直接送上门的女人让他更觉得有趣些,不过他并不表示他会收下她。
他走下竹亭的台阶,来到她面前,低眸睨着这个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女子,看她白皙俏脸泛起红晕,他冷笑,粗鲁地挑起她的下颚,“谁让你来的?”
双至本来还在错愕他竟然要离开了,没想到他会在她面前停下,然后扣住她的下巴,冷声问着莫名其妙的话,她脑子一热,想都不想挥手出去,啪地一声,一巴掌落在他冷酷端肃的脸庞上,“混蛋,放手!”
石拓眸色一寒,深邃黝黑的眼睛微微眯起,令人感到压抑的气势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
双至心一惧,忍不住退后两步。
石拓在她退后的时候就已经松开手,没有扣住她的下颚,“你敢打我?”
双至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颤,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怎么能在这行人稀少的地方去打这个看起来一只手指就能捏死她的可怕的男人,这个男人看起来就像又冷又硬的石头,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沟通。
“打……打你又怎样,谁叫你要放肆?”心里虽害怕,可双至不允许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懦弱。
石拓挑高了一边的眉毛,看着她恼羞成怒的小脸,难道他误会她了?
今日是郭家邀请他到戏园听戏,若不是看在予王的面子,他也不会来此,只是他厌倦郭老爷讨好巴结的嘴脸,便借口到这外头,倒没想到会见到这个女子。
他真的以为她是郭老爷派来的,但显然不是。
双至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发怒,只是若有所思盯着自己,她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早已经没有赏景的闲适心情。
不过她还是庆幸,这个男人没有因为被她打了一巴掌之后,一怒之下一掌拍死她。
044秦府的丫环
今天是福敏修和福敏勋成亲大好日子。
福家上下都忙着招待宾客,到处一片喜气洋洋的笑声。
双至尚未出阁,便没有到前厅去,她算是整个福家最是清闲的人了,感受着这属于大哥的欢喜气氛,她莫名地有些失落。
大哥成亲了,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大哥了,他会是别人的丈夫和父亲。
不想在屋里呆坐着,双至来到福敏修的院子,院子里丫环们来回忙碌着,准备迎接女主人的到来,红得耀眼的双喜字让双至也感到喜气的欢乐。
心中的失落在来到这院子之后消失了,早上她有见过大哥,那一身喜服衬得大哥更加俊美潇洒,而且,大哥笑得很开心。
这样就足够了。
她走了进去,打算在这里等着新娘的到来,其实昨日母亲有交代她,今日一定要到大哥的屋里坐一下,沾沾新娘子的喜气,那么她的姻缘就很快到了。
想到这个,双至不禁脸颊发热,秦夫人已经回来了,秦子绚昨日给她送来书信,道是待福敏修成亲过后,他便会请媒人到福家正式提亲了。
也许,不久后,她也要嫁作人妇了呢。
正想着,双至突然被一个丫环撞到了手臂,耳边马上传来那丫环喋声惊慌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姑娘,奴婢没看到您在这……”
“我没事儿,倒是你,妙如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双至浅笑看着刘妙如端着水果盘子,低声问道。
“奴婢将这果子放到屋里去。”刘妙如细声回答。
双至似笑非笑地拿过刘妙如手中的盘子,“今日还是不麻烦妙如姑娘了,你回屋里去吧。”
刘妙如眼眶微红,曲膝一礼,“是,姑娘。”
双至摇了摇头,若是让穆清莹这个时间见到刘妙如,心里大概会不痛快的吧,她就不相信这个刘妙如没想到这点,大概是故意的吧。
她不是不知道刘妙如现在在福家很不受待见,许多丫环都不爱理她,更没将她放眼里,她虽已经是福敏修的人,但穆清莹进门之前,她也只能是个通房丫头,身份也就比一般丫头好一些,地位比起容兰几个大丫环还不如呢。
她不认为刘妙如会因此罢休,不过以后有穆清莹在,相信她想如何作乱也难吧。
将果盘放到桌子上,看了一眼新房,红字双喜,鸳鸯纱帐,龙凤烛……入眼皆是喜庆吉祥物,双至唇瓣绽开一抹如花般灿烂的微笑。
为了不阻着在忙碌的丫环们,双至离开了新房,打算到前厅去看看,在经过花园的时候,她不由得想起几日前在戏园遇到的那个男子。
那时她跑回去找老夫人的时候,正好戏也唱完了,老夫人问她去了哪里,她道是出去走走,见老夫人看戏看得入迷,便没有打搅。
在上马车时,她见到那玄衣男子竟然和王爷走一块儿,身边还围绕几个对他极为讨好的本地乡绅。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难道和予王有什么关系吗?
摇了摇头,双至挥开这个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问题,暗笑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昨日戏园之行,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至少福敏昇已经成功说服老夫人,让老夫人同意他去大考。
福老夫人不同福老爷,她对权势并不抗拒,且注重声望,如果福敏昇真的能考个状元还是探花回来,最开心的就是福老夫人了。
她昨日邀福敏昇同行,也是想提醒他,爹那里行不通,不是还有一个对权势比较热衷的奶奶么?
什么祖训什么制度,那都是用来打破的,况且当年开国初始,与如今的天下安定并不相同,她真的觉得太祖父当年要求福家子孙后代不得入朝为官这个遗言有些太过了。
双至刚走出花园,却见容兰快步走来,她停下,等着容兰来到身边。
“姑娘,后门有个女子要找您。”容兰来不及行礼,便急声开口。
双至挑眉,疑惑道,“找我?可有说是何人?”
容兰为难看了双至一眼,才低声道,“是秦府的丫环,姑娘,她……她还有了身孕的。”
双至一怔,心底不知为何升起些许寒意,“去看看吧!”
容兰皱眉,“姑娘,要不把她打发走吧。”
“不必了,去把她带到我屋里吧。”双至道。
这个丫环她是见过的,那时去秦府,在游廊上与她擦肩而过,那个容貌上和她神似的丫环。
只是她为何找到福家来了?看她模样,好似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吧,虽然肚子的隆起不明显,但她穿着窄群,一眼便能看出来她是个孕妇。
她是故意要让自己知道她怀孕的?
那丫环一进门见到双至,马上就跪地不起了,“福姑娘,奴婢巧儿有事相求。”
双至淡然浅笑,“巧儿姑娘请起来,有事儿慢慢说。”
那巧儿听到双至这样说,马上红了眼眶,眼泪嘀哒嘀哒掉了下来,她急忙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却没有起身,“福姑娘,求求您,不要赶奴婢出秦府。”
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双至听在耳里,心却一怔。
她眼色微转,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声音不自觉有些冷了下来,“巧儿姑娘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姓福,你是否能留在秦府,似乎与我无关。”
巧儿哽咽地道,“福姑娘,昨日少爷与奴婢说,再过不久,便会娶您过门,到时候奴婢便不能留在秦府了,可是……可是福姑娘,奴婢已经有了少爷的骨肉了,求求您,让我留在少爷身边,奴婢就是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姑娘您的恩情的。”
双至唇色尽退,苍白如死,心,好像有万千的针穿刺而过,麻痹地痛着,她觉得整个人好像突然跌入寒窖之中,将她的血液冻结,耳朵嗡嗡地再听不见那哭成泪人的声声哀求。
她,有了秦子绚的骨肉?
那个才与她说要娶她,那个说爱她的男子,怎么能……
“你说什么?”她真不敢相信自己还能再问出口,声音还能如此镇定。
“那日少爷从外面回来之后,喝了许多的酒,抱着奴婢一直叫姑娘的名字,似是在叫姑娘不要生气,奴婢挣扎不过,后来……后来就……”巧儿低声说着,瘦小的肩膀轻轻颤抖。
双至闭上眼,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撕裂的那种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秦子绚那日在秦府对她低声细语的温柔历历在目,那些她梦中魂牵的甜蜜如今看来却是讽刺二字。
“你既然有了他的骨肉,理应去找他说明,来找我,又有何用?”她态度依然高雅,即使心中痛得入骨入髓。
“可是少爷为了你,要将我赶出秦府,福姑娘,您大人有大量,求您留下我吧。”巧儿磕着头,额头很快一片红肿。
双至低敛眼睫,这个巧儿今日是故意找上门来,想要让她知道她有了身孕,想要破坏她和秦子绚的感情,呵,真是个好聪明的丫环,不去找秦夫人也不去找秦子绚,却亲自来找她了。
“巧儿姑娘以为今日你如此作为,我便会拒绝嫁给秦子绚么?”双至突然一笑,看着巧儿问道。
巧儿脸色微变,很快又是凝泪道,“奴婢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你敢不敢有这样的心思我不知道,不过就算今日我真如你所愿,怕秦子绚也不会高看你多少,我福双至如今与秦府还没有关系,巧儿姑娘找错人了,还是请回吧,容兰,送客。”不想再多说,双至直接下了逐客令。
容兰担忧看了双至一眼,才将那巧儿送了出去。
双至闭上眼眸,全身无法抑制地颤抖着,心,在一点一点撕裂开,这痛,如此熟悉。
好冷!
双手的指尖不停颤抖着,她右手住着左手,好像这样就能自己给自己温暖。
秦子绚……
秦子绚……
她是如此相信他,呵。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了这一天,依然能微笑对大哥说恭喜,依然和成为她大嫂的穆清莹陪坐,她甚至直到睡觉,都一滴眼泪也没有落下。
她很清楚,和秦子绚,已经是不可能了。
那夜,她睡下之后,本以为彻夜无眠,却没想很快沉沉睡去。
然后,她做了一个梦,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几乎有一辈子那么长了。
醒来之后,才知自己泪湿了半个枕头,梦中记忆如浪潮般汹涌卷来。
她和秦子绚,原来缺少的,一直都只是缘分。
除了缘分不够这个理由,她实在找不出另一个能让她继续坚强下去的理由。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
045我们就这样吧
幸好如今家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福敏修和福敏勋这两位刚成亲的新郎官身上,没有人发觉双至这几天的情绪变化,这对双至而言,是急需的安静。
她需要自己一个人慢慢过渡这份感情,还有记忆。
她利用了三天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屋里沉淀着她的心情,她不会竭斯底里去质问秦子绚,那并不是她的性格会做的事情,但是她必须让自己想清楚,想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
前世的经历让她太过刻骨铭心,也明白委屈自己假装不在乎被背叛,甚至去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会有多辛苦,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来第二次的。
到了第四天,她推门而出,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声,终于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容兰,帮我把这信送去给秦子绚。”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笺,浅笑安然,仿佛这三天她没有将自己关在屋里消沉落泪一般。
容兰接过信笺,忧心看着自家姑娘,别人或许不知双至心情如何,但容兰却是一清二楚的,这几天姑娘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好像与世隔绝一般,沉浸在自己的天地中。
“姑娘,那巧儿说的话也不能尽信,说不定……”容兰咬着唇,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如果那巧儿没有挺着肚子,或许就不一样了。
双至淡笑道,“我知道,去吧,我没事。”
容兰拿着信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其实她很想劝劝姑娘,如今哪个少爷屋里没有通房丫头,只要秦公子待姑娘是真心实意的,就算那巧儿有身孕了又如何呢?最后成为秦家大少奶奶的,还是姑娘啊。
可是她说不出口,她知道姑娘自小就有些和别家姑娘不一样,姑娘大概是不会原谅秦公子的了吧,哎。
就在容兰出去送信之后,双至坐在厅上的太师椅,神游太空,想起许多关于以前的事情,约是过了半个时辰,穆清莹便来了。
双至回过神,笑盈盈地看着她,果然成亲了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举止投足之间多了几分成熟妩媚之态,“大嫂,今日不必陪大哥了么?”
穆清莹嗔了双至一眼,双颊飞红。“他今日要去忙了。”
双至挽着穆清莹的手臂,“所以大嫂才终于想起我这个小姑子了?”
穆清莹笑了出来,转头深深看了双至一眼,觉得她似乎有些和以前不同了,好像有什么改变了,可是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觉得双至的眼底沉淀着一种她看不懂的距离。
“是你大哥交代我,今日一定要来看看你,双至,你这几天是怎么了?”穆清莹拉住双至的手,柔声问道。
“我怎么了?不是好好的么?”双至失笑,她还以为这三天来无人发觉她的异样。
“你若是好好的,这三天怎会连你大哥都不去找了?你大哥天天问着你呢。”穆清莹道。
“我这不是怕打搅了你们蜜月么?大嫂,别多想了,我真的没事儿。”双至突然鼻子有些酸,在她以为没有人发觉她的低落时,原来还有大哥默默关心着。
“什么蜜月?”穆清莹愣了愣,问道。
双至干笑几声,“大嫂,别尽是说我,还是说说你吧,怎样,我大哥待你可好?”
穆清莹闻言,眼底一片娇羞,“小蹄子,就懂得避开话题。”
双至看她这模样,也知道大哥应该是待穆清莹不错的,心里也感到欣慰,幸好刘妙如没有在她心里留下什么疙瘩。
“看你这得意样,听你大哥说,秦公子就要来提亲了,再过不久,你也要嫁作人妇,看你到时候还怎么取笑我。”穆清莹见双至脸上的笑意,知道她肯定是在笑话自己,便瞪了她一眼,取笑回去。
双至表情一滞,笑容僵在她嘴角,侧过身,不想让穆清莹看到她快撑不下去的欢笑,“我不会嫁给他的。”
穆清莹一愣,抬头看去,阳光透过窗棂,被切割成一束一束的落在双至面上,令她的表情看起来恍惚得不真实,“双至,你说什么?”
双至回过头,对着穆清莹绽开绚烂无比的笑容,“我说,我不会和秦子绚成亲的,我已让容兰带信给他,不必来提亲,我不会答应的。”
绚烂如春花的笑容,在无数阳光下光彩四溢的眼睛,那声音说得毫不留恋,可是穆清莹却感到……一股揪心的悲伤从那双微微弯起灿亮的眼眸流露出来。
“双至,发生什么事了?”穆清莹问,她无法和双至一样,笑得那么灿烂。
“哦,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突然觉得……”双至的声音停了下来,笑容慢慢淡了下去,视线停在门外那抹清隽的身影上。
穆清莹站了起来,“原来是秦公子来了。”
秦子绚脸色微白,一双黑亮的眼睛充满了惊愕和不确定,直直盯着双至。
穆清莹看了看双至,又看看秦子绚,满是疑惑,但还是开口道,“看来秦公子是有话要与双至说,双至,我先回去了,晚些再来找你。”
花厅上,只剩下门外依旧僵立着的秦子绚,和低敛眼睫,唇边浅笑的双至了。
再见到他,双至突然知道当初心中的痛是怎么回事了,前生今世的面孔在眼前交错,融合在一起,即使知道秦子绚和记忆中的那人并不是同一个,只是相貌相似,但……那么熟悉的同样的痛还是让她几乎窒息。
汹涌卷袭而来的悲伤在她心里蔓延着,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说不出一句话。
他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眼底有受伤的怒意,“双至,这是什么意思?”
他修长白皙如玉的手指张开,是她让容兰给他送去的信。
她低着头,努力地让自己微笑,一次不行,便再来一次,直到她觉得自己能笑得从容,才抬起头,淡漠看着秦子绚,“秦公子看不明白么?我以为信上所说,已经足够清楚了。”
“为什么?”秦子绚眼睛发红,手中的信已经被他揉成一团。
双至轻声道,“没有为什么。”
“双至!”秦子绚痛苦地低吼,“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巧儿?双至,我不是有心的,那日我从千灯湖回去,以为你生我的气,便喝多了酒,以为她是你,所以才……双至,我心里只有你,你知道的?”在来福家路上,容兰已将双至为何拒绝他提亲的事跟他说了,他真的忽略了那个巧儿的心机了。
分明是两个人,为何说的话却如此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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