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破晓时分的晨曦总有中晦暗交融的堕落感,肖蔓年昨夜情绪彻底释放一通,耗尽精力,却仍是浅眠,枯熬到天亮,她披了件衣服到阳台默默抽烟。
顾念良仍睡着,睫毛仍湿漉漉地一簇簇歪着、翘着,眼尾挑染水红,唇角被咬破的伤口结了血痂,满身凌乱。
她漠然看着楼下拎着菜篮悠然踱步的大爷大妈、对面抱着孩子忙来忙去的家庭主妇,还有翘着后腿在绿化带撒尿的大金毛,任凭烟雾如藤蔓一般攀绕着透过玻璃的晨光。
她与他们割离。
窸窣的响声在身后响起,指间将要灼到肖蔓年的香烟被夺走。
"再让我发现你抽烟我就抽你!"
顾念良赤脚走到她身侧,蹙眉摁灭猩红的烟头,烟雾弥散在他明艳的眉眼之间。
晨光大盛。
"好啦,良哥,我就是有点闷,平常不怎么抽其实。"
肖蔓年全身暖融融的此刻,阳台外的嘈杂声闯过窗户涌进来她的耳内心间,是人间烟火。
眼睛并不相信,但顾念良仍笑了笑,弯腰去吻肖蔓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乖,以后闷了哥给你渡气,咱们别抽烟了昂。"
她舔到昨晚咬破的伤口,忍不住尝了尝良哥的血,眼尾一滴滚烫。
双手扣紧了顾念良的腰,手指用力到微微颤抖,肖蔓年再一次地,又升起留住某个人和她凑对圆满的妄念。
"良哥,"她唇上仍沾着他的血,泪眼弯成湿漉漉的月牙,可怜地撒娇,"你陪陪我罢,我好乖的,绝不和你守护的他们争宠,我只想....."
一串泪珠无征兆滚落,肖蔓年狼狈地低头,扯着笑说:"我只想你能记挂着来看看我,中秋的时候问候我一句吃月饼了没,除夕的时候打视频让我看看你那边的烟花,还有到南方、到北方、看到山、看到海的时候,能拍张照片分享给我就行啊......"
"你看嘛,我其实.....也就是想被人偶尔想念....."
"肖蔓年,"忽然,顾念良扬声打断了她,几乎恨到切齿,他问:"你他妈是不是玩老子呢?看着我像个笑话一样迂回六年勾引你,很爽是不是?"
肖蔓年怔松抬眼,正撞到飞扬的丹凤眼漾出一滴泪,顾念良看着来那么恨,攥起拳,指节泛白。
她下意识闭上眼,但落到面颊上的却是他竭力克制的摩挲。
瓣印上一吻,腥甜、苦涩,是他的血,他的泪。
"出任务时藏在雪地里冻到没有意识时,想的是你;每一次赢得勋章扬眉吐气时,想的是你;夏天吃到冰粥、冬天吃到烤红薯时想的是你;经常性打了一大段话又删掉时想的还他妈是你.....所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顾念良捏紧了她的下巴,注视着那双清澈却又残忍的眼睛,哽咽着质问:"你怎么敢呀?肖蔓年,你怎么敢说我只是偶尔想起你?"
"别哭,"肖蔓年忽然绽开笑,眉眼弯弯,泪水滚烫。踮起脚,她终于强ying一回,推着小战士的肩膀将他按到落地窗前。
"良哥,我让你哭了好多年。"
她亲了亲小战士的眼睛,又亲落一串泪珠。
喟叹一声,肖蔓年弯唇欢喜道:"往后多笑笑,你好看,就算笑出皱纹也好看,我亲爱的。"
腰肢与后颈被扣住,顾念良难得对她使了狠劲,不容再后退。
"肖蔓年,从小到大你总哄我,说着永远喜欢我,却又踹开我,六年,六年早已足够让我看清你口腹蜜剑、冷漠虚伪、审时度势的本质。"
笑意凝在唇边,肖蔓年在小战士清明的目光中,难堪地垂下眼。
他说的都对,她从来都不屑于用甜言蜜语哄骗良哥的情动与欢愉。
"我......算了,良哥,你就当没....."
脸颊被捏住,顾念良发狠了一般,抬起肖蔓年的脸,又咬破她的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鲜血相融。
凉薄的唇赤红,像恶鬼,顾念良在情人耳边许下无可挽回的誓言:"可这一次,我还是信你爱我,我信你说的所有鬼话。但,肖蔓年,"
唇瓣蹭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他笑着说:"如果你这次再不能履行你的誓言,就别怪我用自己的方式帮你履行。"
晨风推起金色的光浪,暖澜纠缠着爱恨潮生。
"我爱你,"
肖蔓年仰头吻住染血的瓣,闭眼的瞬间泪水滚落,冲淡血痕。
"还有,对不起呀,良哥。"
旧情人这词听起来浪漫,但配合破镜重圆的定语,怎么着,都透着一股徒劳挣扎的寓意。
肖蔓年倒是不怎么在意,大大方方将送她上下班的良哥介绍给朋友和同事,措辞都是"我恋人、我伴侣、我良哥",甜蜜和喜爱都表达地顺畅自然,仿佛从来不存在决裂的六年。
但被刻骨铭心骗过一回的人难免留下后遗症,顾念良又本就患得患失,如今即使被爱人坦荡地偏爱着,却仍是草木皆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总疑心她话里的真假,揣摩她表情的暗语。
这天周五,肖蔓年下午摸鱼的时候哄着顾念良早点来接她,说是订了一家评分很高的川渝菜馆,正好带他打牙祭。
家里其实已经买了一条鱼,他本想着给肖蔓年熬汤喝的。
不过念着她暗自准备的心意,顾念良仍是忍不住露出笑容,心头发烫。
提前两个小时就开车到了报社楼下,他又有些踌躇,现在上去等肖蔓年会不会又像是在紧紧逼她?
如今顾念良时常怕吓到她。
犹豫间,手机却响了,正是肖蔓年的电话。
慌忙接通,耳畔即刻被雀跃的笑声填满。
"良哥!我看到你的车了唉!上来上来上来,上来陪我就给你点奶茶喝。"
手指不由攥紧,心脏又痒又疼,极度欢愉和满足的情绪一瞬间填满了顾念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道了声好,就怔怔地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但电话彼端的爱人似乎欢喜到不需要他费力配合,甜蜜地小声补了一句:"给你加半杯珍珠和椰果呀,好不好?"
"好。"
顾念良弯唇笑了,心底明白,只要是她,怎样都好。
"良哥!"
电梯刚到,门一开就见肖蔓年笑盈盈地站着,脸蛋在空调屋里闷得嫣红,穿着顾念良前一段入冬后给她买的红色卫衣,倒像年画娃娃成精了似的。
"你上班又摸鱼。"
顾念年皱眉,走到肖蔓年面前捏了捏她的脸颊,眼尾藏着笑。
"没,没有,"肖蔓年抓住他的手,歪头用脸颊暖他冰凉的掌心,笑嘻嘻地说:"我可是写完稿子才来等你的,事业爱情两把抓。"
"你们做新闻说话都这么sao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顾念良挑眉笑,垂眸揶揄地望着肖蔓年。
"哼~"肖蔓年抬了抬下巴,手伸进良哥的大衣里,作弄似地揪了一把他的胸口,眨眼天真地笑,小声问:"别人我不知道,但这半个月难道良哥还没领略的我的sao气嘛?"
呼吸顿住,顾念良皱眉想推开她,却又舍不得,于是索性伸手将肖蔓年整个拥进怀里。
怎么看都是高大挺拔的小战士抱住了乖巧的小记者,但只有他们俩才知道,小战士濡红的眼尾和隐忍的息,都是小记者拨弄红豆惹起的火。
看一双漂亮人谈恋爱是件享乐事,顾念良一张冷艳的俏脸,又配合装出来的温和气质,刚露面就燎起了办公室沉闷的气氛。
"老肖你他妈是个卷王之王啊,救命,大家一起加的班为什么你能有时间找到这么漂亮的欧米伽?!"
“芜湖~牛哇牛!老肖,咱就说小顾是不是要比杂志上挤眼顶kua的欧米伽明星还要正点?!”
"去你妈的,"肖蔓年扭头笑骂了一句,牵着良哥走到自己的电脑前,摁着他坐下又塞了一个抱枕在他腰后。
顾念良蹙眉剜了她一眼,脸颊默默飘红。
"我良哥是伴侣、爱人,什么欧米伽,说的像个附属物品,亏你还是做新闻的呢,格局忒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肖蔓年扭着头正和刚才的同事辩说,没接到顾念良的眼刀,气鼓鼓地回头望向他时,只撞进了丹凤眼里荡漾着的温软波光。
他的爱人总是粗线条,不能及时发现他隐忍细微的心思。
我良哥、我伴侣、我爱人,顾念良喜爱她这样介绍自己,却又埋怨她从不说我的欧米伽。
是不愿意对他负责任吗?
"还有,我良哥可是保家卫国的小战士,二十啷当岁的少将,自有一派成就可以说起,非揪着欧米伽的身份猎奇可真是low哦。”
她眼眸弯弯的,惯会笑着骂人。
不过攥着顾念良的手收紧,强忍怒意。
有几个人精听出来她的讽刺,噤了声,偷偷去瞧顾念良的反应。
眉尾一扬,丹凤眼凌厉地扫了一圈,顾念良伪装的温和碎个彻底。
弯唇笑着,恶劣凉薄的神情衬得他更加夺目,美得锋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大家多担待,我们年年打小的死心眼,”他偏头将肖蔓年颊边的碎发拢到耳后,凉薄的目光也掺进柔软。
“觉得我是个好的,就偏心到下意识维护所有欧米伽。这么多年了怕是改不过来,日后也没机会再改,哥几个且迁就着,到时候有谁犯事了,找我打点打点安排个痛快也是能办得到的。”
猎奇的目光被烫到,起哄的那几个人装模作样地摆弄鼠标,盯着电脑屏幕不再讲话。
掌心被挠了下,顾念良偏头见肖蔓年探究地注视着他,抿了抿唇,后知后觉有些懊悔。
她从小是个惯会忍耐的,不愿与人起冲突,刚才自己那番恐吓,只怕让肖蔓年往后难以和同事相处。
垂下眼睫,顾念良有些艰涩地开口:"对、对不......"
"你好棒啊,良哥!"脖颈被紧紧搂住,肖蔓年凑近贴着他的耳边雀跃地耳语。
"年少的时候我总担心你自卑于欧米伽的身份,害怕你被人欺负、被人歧视,每每看到有关欧米伽的社会新闻,都会想起你,于是难免热血上头要和人争辩。你说的对呢,我确实有因为偏心你而成了更善良的自己。不过,"她亲了亲顾念良充血的耳垂,欢喜到几乎压不住声量,说:"看到你能反击、能维护自己,我好开心,真的开心!"
又是这样。
欲扬先抑,会心一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圈紧肖蔓年,顾念良心里鼓鼓囊囊的,是涌动的欣喜和情意。
"够了啊,肖蔓年,要腻歪咱回家去,别在这丢人了。"
他嗤笑着说,却又偏头吻了下肖蔓年的脸颊。
从不是我让你变得善良,而是你本来就善良。
而我所有反抗恶意的勇气,全都源自你持之以恒的袒护。
顾念良还有好多心声要说,可看到肖蔓年亮晶晶的笑眼时,忽然明了,不用说呀,用自己的方式一直爱着彼此就好。
他们要得不多。
肖蔓年只记得十几岁的顾念良是不能吃辣的,所以菜上齐之后,特意要了一壶热茶,预备给他涮着吃。
可他挑了几筷子挂满碎辣椒的牛肉,吃下去除了唇色更艳,并没有多大反应。
她忽然有些恍然,谈不上失落,只是略微不甘心地问:"你们部队的炊事班是川渝来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是啊,想什么呢你?"
每盘菜都夹了一些放到她碗里,顾念良有些疑惑地抬眼望着肖蔓年。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现在这么能吃辣,白让我多点了一壶茶。"
"小气劲,"顾念良笑着敲了敲肖蔓年的碗沿,又吃了几口菜才说:"我有一个战友是川渝人,他妻子随军,总是做家乡菜送来给我们吃,慢慢也就适应了。"
肖蔓年捏紧筷子,眼睫颤了颤,没接话茬。
隔壁桌的小孩又闹起来,因为没有吃到冰淇淋而扭着身子嚎啕。
真是任性,顾念良叹了口气,忽然开口道:"我请的假差不多要用完了,过几天就要回部队了。"
"嗯嗯,明天咱们也去买点特产,你捎回去给战友们尝尝鲜。"
肖蔓年飞快抬眼朝他笑了下,又低头扒了口饭,眼眶有些红,于是她又灌了一杯茶,直报怨辣椒太呛了。
"你就是个傻子,肖蔓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弓起指背仔细抿去她眼角的湿润,顾念良不无讥讽地开口。
肖蔓年不明所以地抬头,却见骂她的小战士眼尾红得更深。
他有些恨,又隐秘期待,说:"从头到尾,只要你肯说一句让我留下,我就绝对赖着你不离开半步。可你从不肯,你害怕参与我的人生抉择,害怕对我负责。"
茶杯里的热气袅袅升腾,氤氲了她的眼睛,肖蔓年笑得有些苦。
"我、我确实害怕。良哥,"她咬了咬唇,将这两个字又咂摸一遍才敢说:"我没有你的底气,我孤零零的,走错一步人生就可能一毁到底。所以呀,我既自私着不敢为你随军,也胆怯不敢留你在身边筹谋未来。"
肖蔓年哽了片刻,弯弯眸朝着对面的小战士笑,"你喜欢着一个糟糕的人呢,良哥。"
"傻子,疯球,混蛋......"
顾念良偏头,讥诮地笑了,一滴泪却巧合顺着殷红的眼尾滑落。
"我还没牺牲呢,肖蔓年,你怎么就敢说你自己孤零零的?"
切齿之恨,他质问:"我攒钱买下了你上学时租的房子,每一年春节我都煮了好几种馅的饺子等你,可你他妈一次都没回去看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还有老家,我去给姥爷扫过几次墓,但从没碰到过你,家里房子也长了青苔,邻居大婶说你并不常回来。"
筷子重重嗑了下碗沿,顾念良眼中愤恨绝望,勾唇却讽刺地笑:"肖蔓年,老子从小就一遍遍保证给你断后、给你兜底,但可见你一次都没信过。"
茶水渐渐地凉,白气弥散,露出了肖蔓年湿漉漉的眼。
是笑着哭,她知道自己欠了顾念良许多眼泪,从现在开始是要一点点偿还的。
于是肖蔓年牵住了良哥的手,攥在手心,用力得仿佛鸿沟天堑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我信,从现在起,我用我祈求圆满的妄念去信你。"
顾念良瓣发颤,他难堪地仰头想要盛住泪水,却仍是打湿了鬓发,泥泞狼狈。
"肖蔓年,我们从现在开始努力,逐渐地奔赴对方身边好不好?"
他挤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一滴泪烫到了顾念良的尾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是她笑了。
她说好。
失而复得,一场虚惊,顾念良究竟是讲不清如今自己心里的感受。
临走前肖蔓年特意请了假陪他好几天,也没怎么逛,只是两人窝在家里,吃饭睡觉,像对平常夫妻。
和她在一起总有乐趣,歪头睡觉都能把凉薄的小战士逗得忍俊不禁。
怨不得肖蔓年骂他有病。
顾念良大约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现今还能披着一张冷静的皮,不过因为肖蔓年还比较喜欢他,在这个她心灰意冷的世界里,肖蔓年还愿意朝他笑一笑。
这就够了,顾念良想。
他喜欢的人心里苦,他不想逼她。
刚回到部队那几天,顾念良实在有些魂不守舍,总严肃地盯着手机,像是能从里面看到往后余生的终极奥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肖蔓年的消息不多,相比于年少时她漫无边际的碎碎念,如今的肖记者倒是严格遵循了准确、精简的定律。
早中午一天三遍,总结报告,寒暄调情。
但幸好,这样的肖蔓年,反而给出了顾念良心心念念的安全感。
有迹可循,一以贯之,他终于抓到了牵引着肖蔓年的细绳。
肖蔓年发消息一般是在晚上八九点,体贴地掐着顾念良的休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