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崔钟哲第二日准备开车上班的时候,惊异地发现自己停在楼下的车子车胎居然有些问题,他昨天下班回来明明还是好好的,他抿唇望向不远处一身黑衣黑裤的男人,是昨晚那个夜莺老板,朴政道,他倚在车门边上,双手抱臂,黑沉沉的眸子正望着他,见他看过来,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他似乎并不经常笑,因此笑着的表情也是僵硬的,“如果崔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去上班。”
崔钟哲沉默了两秒钟,抬脚走到他跟前,玩味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男人,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不过一个晚上就查到了他的信息,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崔钟哲转头看着男人的侧面,他沉默地开着车,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这个男人长得十分英挺,不笑时十分冷峻,似乎觉察到崔钟哲打量的目光,他微微蹙起眉,双唇抿得更紧了,仿佛还带了些不自然的神色,崔钟哲笑了笑,觉得有趣,便转过脸来不去看他,他似乎听到那个男人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又有些失望的样子。
临下车时,他轻声道谢,忽而低声问了一句:“你如今不放高利贷了吗?”那男人身子陡然一僵,张口想要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崔钟哲毫不留情离去的身影,最终也只是捏了捏拳,开车走了。
翌日清晨,朴政道仍旧早早地在崔钟哲租的公寓楼下等他,他点了一支烟,倚在车门前漫不经心地抽着,他想着昨日崔钟哲说的那句,你还放高利贷么,他想起很久之前那个早上,他满怀甜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朴政道,你不要收债了,崔钟哲喜爱读书,你就帮他赡养母亲和幼妹,他既然心中有你,你也要配得上他,为了能够和他在阳光下牵手,你愿意做任何事情。他知道退出社团的后果,他为了报道契爷的恩情,帮他做过不少阴私的事,契爷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他不吃不喝地跪在契爷面前跪了三天,又被契爷的手下群殴,肋骨断了好几根,内脏也被打破了,脸也被划伤了,几乎要死去,硬是凭着一口气活了下来,他躺在医院里好几个月不能动弹,却又因想着崔钟哲生生熬了过来,他那时想,是崔钟哲给了他改变人生的勇气,叫他知晓爱的滋味,以后再怎么样难熬他也无所畏惧,他那时心里是甜蜜而憧憬的。
他狠狠吸了口烟,抬眼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将烟头弹进了垃圾桶。
崔钟哲今日穿了修身的大衣,身形挺拔修长,臂弯里夹着一本厚厚的书,斯文的模样,更像是大学里教授,看到朴政道来,也只轻轻挑了挑眉,他迎了上去。
“你的车还未修好。”朴政道拉开副驾驶的门。
崔钟哲看了朴政道一眼,似笑非笑的表情,最终什么也是没说,沉默地坐了进去,一路沉默行进,朴政道并不擅长聊天,崔钟哲也并不喜欢闲聊,住的地方离上班的酒店并不远,因此开车也不需好久,他坐车时多半会看窗外的风景,有时也会打量开车的这个男人,他看起来十分凶恶,不苟言笑,其实也并非如此,他有时看他久了,他便十分不自然,耳根会微微发红,不敢回视他,明明是酒吧老板,以前还放过高利贷,他笑着摇摇头,想起初见那日他抱着他压抑的声音,他说我叫朴政道,朴政道,话里有话似的,不过又有什么要紧的呢,他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风景,突然听到朴政道说话了:“你如今......和尹俊熙住在一起吗?”
“你也认识尹俊熙?”崔钟哲转头看他。
正在开车的男人抿着薄唇,目光沉沉地望着前方道路,表情有些紧绷,看着并不是愉快的表情。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尹俊熙父母当年也是镇上的名人,我自然认识,”他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沉默了一会,道:“崔钟哲,你......”他忽然说不下去了,他想问你喜欢尹俊熙吗,他想问你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但他这一刻忽然觉得他承受不了崔钟哲任何一句不好的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即便过了九年,他早就不是当年的小混混,但那种带着仰视的卑微的爱却刻在了骨髓之中,叫他永世不能翻身。
他闭上了嘴巴,沉默地将崔钟哲送到了酒店,今天是情人节,酒店装扮以娇艳的玫瑰,美好的像个童话,崔钟哲下车前对他说,“我的车修好了,今天会被送到酒店,朴先生以后可以不用送我了。”
他目送他的背影进了酒店,回酒吧打理了一番,晚上又悄悄地开车来,他在车中坐了许久,终于见到他出来,就开车小心地跟着他的车,崔钟哲将车停在了附近的小区门口,步行回家,天空中飘着雪花,悠扬飘洒,他跟在他的身后,想着一会该怎么说才能叫他接受他,然后他就看到了在雪地里似乎等了很久的尹俊熙。
他手中握着白色的玫瑰花,笑靥如花地望着崔钟哲,将花送在了崔钟哲的面前。
崔钟哲吻了他。
朴政道紧紧攥着拳,手中被精心包裹的玫瑰花刺透过包装纸扎在他手心之中,鲜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在纯白的雪地上,他看着崔钟哲拥着尹俊熙走进公寓许久,才木然地翻开自己的手掌来看,手掌血肉模糊,他却觉不到痛似的,只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他想起那时他出院去崔钟哲家寻他时的情景,人去楼空,他是被抛弃的人,他告诉自己,守在这里,总有一日崔钟哲会回来的,他果真回来了,却根本不记得他了。
那晚因为是情人节的缘故,酒吧生意很好,第二日凌晨才打烊,他在纵情欢乐的人群中枯坐一夜,第二日终究抵不过内心念想,开车去找崔钟哲。
他一夜未睡,眼中布满血丝,下巴上布满胡渣,手掌的伤口昨晚甚至来不及处理,结着血痂,他看着崔钟哲惊异的目光,忽而感受到自己此刻的狼狈,他难堪极了,却又顾不得难堪,握住崔钟哲的衣角:“你不能这样对我。”
崔钟哲眯起了眼睛,望着眼前这张带着疲态的面庞,一些画面忽而不其然的闪现过脑海。
“你叫什么名字?”
“朴政道。”
“我叫你宝贝儿好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老子又不是女人,叫什么宝贝儿。”
那个青年男子羞涩又饱含爱意的目光,忽然此刻与面前这人重叠,是那个男人,苏修。
他此刻终于领会了当日那句我叫朴政道所压抑住的情感了。
他低头看着这个男人手掌干涸的血迹和血痂,看着他紧紧攥起的泛白的骨节,从前明明是个威风八面的头领,恋爱史却单纯到可怜。
崔钟哲忽然有些怜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