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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大人,公主殿下来府上了,说要见您。”
景云回到昭阳宫的时候,他独自坐在书房的红木制成的案牍后面,眼前点燃了一支白色的蜡烛,光线十分昏暗,景云幽幽的坐在昏暗的房间中。
因为身边没有什么贴身侍奉的侍从,所以现在都是从北屿抽调一些眼神还算是活络的鬼差过来轮流值班。
这些鬼差做惯了粗活,向来不懂什么规矩,遇到什么需要禀告的事情,便就径直推门进来,也从不考虑会叨扰到向来沉默安静的北屿王。
“请殿下进来。”
景云回过神来,在案牍后面坐定。
公主殿下从门外走了进来,在景云书桌下面的一张桌子边上坐了下来。
两人沉默了半晌,各自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北屿王今日怎地没有去冥王那里?”
最后还是公主先开了口。
“本王私以为,冥帝今日并不需要本王相伴。”
景云说话的声音总是很低沉,没有一般男子那种洪亮的声音,像是人间的黑夜。
一开始公主殿下并不适应景云这低沉的声音,后来习惯了这北屿的万古长夜,倒也觉得确实应景,也确实低沉好听的很。
“怎么,北屿王今日和陛下置气了?”
公主这么问,北屿王却并没有抬起头来,只是沉默的扯唇轻轻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一根极其华美的发簪,上面是一直金凤凰,最里面衔着一颗白的发光的宝石,即使在十分暗淡的烛火下面,那宝石亦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好生漂亮的发簪,这是准备送给谁的?”
公主向来是个活泼开朗的仙女,就算是北屿王是个闷闷的人,公主也能自娱自乐的找出点话题来。
北屿王景云抬起眼帘看了公主一眼,拿起这发簪放在自己的眼前看了看,在烛火下面欣赏珠宝的光泽。
“即使是这人世间最好看的宝石,若是赠与不懂的珍惜的人,亦不过是明珠暗投罢了。”
说完,景云甩手把手上的宝石扔进了窗户外面荷花池中去了,一个小物件,扔进荷花池里,并没有溅起半点水花来,只是无声的沉没了下去。
“北屿王今日好生奇怪。”
公主这么说,用十分好奇的眼神看了景云一眼。
“大人!冥府的衙门的文书过来了!”
那鬼差猛地推开门,向景云通报情况。
彩云公主被吓了一跳,景云大概是习惯了这些鲁莽的鬼差,亦或是生性没有什么能让他惊动,依旧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书桌后面。
文书走了进来,景云和彩云公主纷纷起身,彩云低头站在原地,北屿王则是按照礼节给代表仙游陛下的文书磕头。
“北屿王景云听旨,传陛下上谕,北屿王景云,未能恪尽职守,日日侍君,今日更是擅离冥府府衙,罚去俸禄一年,闭门思过三日,至府衙侍奉。”
“谢陛下开恩。”
冥府衙门的文书把手上圣旨递给景云,景云接过圣旨,给文书磕了头。
“好自为之啊,景云大人。”
总是脸孔惨白的文书冷不丁看了景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了这句话。
“下官知晓了。”
看着景云死气沉沉,也没什么活力的模样,文书摇了摇头,转身变成一抹青烟消散了。
“冥王陛下要你去伺候,你还是好生伺候,莫要投机取巧,这般受了惩罚,还不算是很严重,上次我父皇一个仙官来侍奉,那仙官抗旨不听,可是被罚去了畜生道,受尽折磨,轮回一千年才能归位。”
“这下好了,冥府衙门的文书都好心提醒你了,你可真得要小心些才好。”
彩云好心提醒他。
景云低下头,把手上的圣旨展开看,明明是罚去一年俸禄,他竟露出浅浅笑容。
“本王自然是不会背叛陛下的。”
景云转身,慢慢幻化为一条黑色有着金纹的蟒蛇。
“本王对陛下千万年来忠诚如一,从未改变。”
蟒蛇朝着窗边游动,吐着信子,行动十分缓慢。
“到底什么才是忠诚,怎么才会对一个人忠诚?”
彩云突然问他,出神的看着窗外的荷花池,这个荷花池里面的蓝莲花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当你的身体,你的心脏,完全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时候,这边就是忠诚。”
景云说,声音十分低沉,他悄然游向荷花池里面,潜入水底。
公主走到窗边,一只手撑着下巴,看向最后一截黑色的尾巴消失在水面的景云。
景云在荷花池的水底找到了刚才被自己扔掉的发簪,唌在嘴里,顺着荷花池的旁边的墙面,慢慢悠悠的游回了书房。
景云一身水的站在了彩云的面前,黑色的发丝垂落在脸颊边上,往下面滴着水,把发簪从嘴巴里拿了下来,然后放在了自己的案牍上。
公主看着在案牍上,在微弱烛火
', ' ')('中闪烁光彩的发簪,神情沉闷默然。
“快要到瑶池仙会了,可否邀请公主殿下一起前去?前几日家父特地叮嘱让下官邀请殿下一起。”
景云捏了个决,身上所有的池水都消失了,又变成了整齐干净的模样。
“既然是这样……当然没问题。”
说来说去,彩云今日却觉着甚是没有什么意思,两人寒暄了几句,彩云很快就离开了。
出了昭阳宫,彩云的眼泪很快就落了下来,她站在昭阳宫外的白雪茫茫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这么听话,这么懂事,这么端庄。为什么?你这个没用的废物。彩云,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无比恨自己这般虚伪,但是她向来并不是个放任自己情绪的人。
彩云仰头看了看灰暗的天幕,定了定神,起身朝着东方飞去。
这一路速度极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东海仙境,方丈仙山的上方。
彩云诧异于已经竟然一路飞到了这里,她在半空停留,最后还是飞了下去,寻到了白泽的洞穴石窟。
现在石窟的上面,彩云一跃而下,鼻息里面满是奇花异草的芳香。
一条白色的巨龙正蜷缩着身子浸泡在石窟清澈的湖泊里。
大概是环境清爽,彩云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她也幻化为一条白龙,慢慢游入水中,湖泊里面的水,干净清爽,使得公主通体舒适。
白泽还没有睡醒,整个身躯一动不动,公主慢条斯理的游了过去,还没有碰到他,他便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另一条白龙。
“殿下?”
白泽睡眼惺忪,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彩云已经拎着他的肩膀,把他从水里面拎了出来,强制他化为人形。
“殿下!”
白泽不无激动的看着彩云公主,彩云在白泽无暇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彩云这漫长的时间里,竟有人把自己当做唯一,从未发生过。
“你知道本宫的名讳么?”
彩云依旧落落大方,她坐在石床上,伸手撩开垂落在白泽明亮眼眸边上的一缕纯白的发丝。
白泽伸手握住彩云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彩云,是殿下的名讳。”
他们轻声细语,柔情到连洞府里有灵性的花草湖泊都为之轻轻震颤。
彩云伸手托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以后你称呼本宫彩云就是。”
白泽涉世未深,天真单纯,除了自己的母亲白槿以外,白泽更是从未接触过女人。
好贵的公主这般温柔相待,他倏而红了脸,点了点头。
“彩云姐姐。”
白泽是父神嫡孙,内力深不可测,性格却万分柔和,纯情无瑕。
“小泽,你的头发好软,你长得真好看。”
彩云这么喊他,轻声细语的说话,纤细的手指撩开他纯白柔软的发丝,把他整个柔美至极的面庞呈现在自己的眼前。
“姐姐是不是来了就要走?”
白泽问她,手指却扯开了彩云的发丝,让她一头黑发散落下来,温暖柔软的嘴唇亲吻她的脸胖。
彩云晕头转向,有些事情食髓知味,仿佛通往地狱的门庭,踏进去一步,就再也出不来了。
“走,你跟我一起走。”
彩云迷迷糊糊的说。
“姐姐就是我的一切。白泽再也不要和姐姐分开了。”
白泽在彩云耳边呢喃,两人很快就沉默了下来。
整个洞府的花花草草都羞得合起了花瓣,低垂着脑袋。
龙族精力旺盛,折腾了整整三天两夜,白泽才消停一下。
仙境里面下起了磅礴大雨,两人化为两条白龙真身,盘在一起,闭目在石床上休息,任由雨水滋润。
龙族身心合一,第一次是喝了那迷魂的酒水,没有太多感受,现在一切那么真实,细节历历在目。
一切覆水难收。
两条龙睡了一日,第二天仙境终于放晴的时候,白泽才先睁开眼睛。
“姐姐要不要吃些东西,我有点饿了。”
白泽醒来,睁开眼睛看着彩云,见彩云还在闭目休息,便就伸手推她,想要把她推醒。
“你啊,真是个混小子,你自己不休息,竟然就来打扰本宫。”
彩云哭笑不得。
“你自己吃些吧,本宫不习惯吃东西。”
彩云居住在天庭已经许多年,沧海变换,她早已经不太吃东西了。
只是白泽一直独居在东海仙境,自然野性多一些,年纪又小,无法控制自己,便与仙境的小野兽们差不多,饿的时候总是要觅食,食欲依旧旺盛。
“吃一点吧,仙境的果子可好吃了。”
白泽再石床上来回游动,蹭着彩云懒洋洋的脸孔。
彩云闭着眼睛,不理会他。
', ' ')('“吃一点吧,姐姐~”
白泽开始撒娇,拿脸蛋蹭她。
“好吧,好吧,真是受不了你这般。”
公主殿下无奈的笑着,神情放松,毫无拘谨的公主仪态,慵懒的躺在石床上。
“姐姐,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白泽在彩云的脸蛋上甜甜的亲了一口,边朝着洞府的入口处,一飞冲了出去,惊吓到了许多鸟雀,它们随着白龙一起飞散开来,树林里顿时多了不少声响和振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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