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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夜间的过度消耗,第二天九点多的时候苏槐才醒来,身上已经干净了,应该是苏黎帮忙清理的,但是他浑身酸涩,几乎坐不起身,又躺了很久,才勉强能站起来醒醒神。苏黎起得很早,无言地坐在窗边的铁皮凳子上,晃悠着腿,眼睛眯着注视火车车厢前的计数器,上面显示着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到目的地了。
“我给你泡了一碗粥,”
苏黎感觉到他的视线,也没回头,开口道:“你来吃吧。”
苏槐有点惊讶,这是苏黎为数不多地主动和他搭话,更惊讶的是苏黎早上起来之后,担心他吃不了面,去了有餐车的车厢买了速食的粥回来。这种感觉挺新奇的,有点像是养了只脾性恶劣的恶鬼很久,已经习惯了被时不时地啮咬,却突然得到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回报一样。
“谢谢阿黎。”苏槐说,“什么味的?”
苏黎还在看那个计数器。就一个跳数的计数器有什么好看的?兴致来时非要弄他,弄了大半夜,这时候又不理不睬的,这样的冷漠有些不合时宜,是很伤人的。苏槐倔气上头,不住地扒拉苏黎,要苏黎回过头来。过了会苏黎果然回头盯住了他,眼睛黑洞洞的,说不清是个什么神情,又把苏槐看得有点发毛,暗骂自己非要找罪受。
苏黎盯了他一会,半天才慢吞吞开口:“皮蛋瘦肉啊。”
苏槐特别喜欢吃皮蛋。以前也经常给苏黎做,但是后来发现苏黎吃得很艰难,才知道苏黎不喜欢皮蛋的味道,慢慢也就不做了。
没想到苏黎还记得,苏槐很好哄,好了伤疤忘了疼,高高兴兴去掰勺子。
苏黎挪了挪,给他让开位置吃粥。粥还是温热的,也没有泡过度,可能苏黎掐了点,算过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苏槐闻到味道的同时也饿了,简单解决完一顿早餐,收拾干净桌面,又很快要下车。两个人拖着行李箱,挤了一辆商务车,一直坐到村头附近的平路上。路上近几年修地铁,十分颠簸,苏黎坐不稳,时不时往他身上斜过来。原来就算是恶鬼也没有办法阻止车子颠簸的时候身子变得七扭八歪,苏槐莫名其妙地蹦出这样的念头。
苏家的房子,是这附近修得最漂亮的一栋小洋房,一共砌了上下两层,有好几个房间,装了空调暖气热水器和抽水马桶等等,还保留了二楼房间门口那个大大的阳台,敞开就能一直望到村头去。条件还算不错,苏槐的父母曾经想过两个儿子长大了肯定需要很多的地方空间,所以花了不少钱装修,可惜后来只剩下奶奶一个人在这里住,反而有些不方便打扫卫生。
“奶奶,”
苏槐远远看见在门口扫地的奶奶,奶奶手里拿着一把鸡饲料,正往后院去,回头看见苏槐,露出一点点笑容来,可惜这些笑容被她脸上的褶皱给覆盖掉了,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准备回来住几天啊,老大。”
苏槐摸了摸后脑勺,“应该两三个星期吧。”
奶奶笑笑,说:“房间都给你清出来了,上去放行李吧。”
苏槐心想苏黎是对的,虽然没有回消息,但是奶奶确实收到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回复他。一想到阿黎,苏槐赶紧回过头去找一直跟在后面拉着行李箱的苏黎,可是望了半天没望见苏黎,只有孤零零的一面行李箱,还拉长着手提杆,原地却空空如也,苏黎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阿黎。”
苏槐喊了几声,有点急,不知道苏黎是什么时候跟丢的。乡间小路只有一条直路,旁边都是田野,没有分岔的地方。
“你在喊什么呀?”
奶奶眯着眼睛,顺着苏槐看过去的方向说:“那儿有人吗?”
苏槐说:“我喊阿黎,阿黎跟我一起回的,刚刚还在,突然就不见了。”
奶奶皱起眉头。寂静无声中,一只飞鸟在空中突兀叫出声,惊飞了一地的落叶。
苏槐眼睛都要把眼前空荡荡的一片盯出个窟窿,有些搞不清状况。
“老大,好了,我知道了。”
奶奶突然很轻地叹口气,说:“我想啊,他应该是直接回他该去的地方了,你先回房间吧。”
该去的地方。
是恶鬼的埋骨地吗?
苏槐心头毛毛的。平时苏黎给他的感觉都太像一个正常人,慢慢的他都有些麻木了,甚至已经忘记苏黎早就身死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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