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哞……”
“哟嚯!……畜生,快走!”
1733年1月5日,在安南北部的茂密丛林中,一支十余人组成的木材运输队,正在挥舞着皮鞭,驱赶十几头大象,拖拽着一根根珍贵的黄梨木,蜿蜒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
此时,几根粗大的木材正好被卡在了林中的树木之间,一名伙计不停地发出口令,试图让大象前后左右的摆动,绕开被卡得死死的树桩。
但长时间的负荷工作,再加上许久未曾进食饮水,大象已经显得非常疲劳,而且反应有些迟钝,只是喘着粗气,徒劳地蹬动脚步,却不能移动分毫。
气急的伙计愤怒地挥动皮鞭,使劲地抽打这头大象。
可能是觉得大象皮糙肉厚,对于鞭挞无法引起它的反应,恼怒之下,那名伙计直接从腰下拔出一把砍刀,狠狠地砍在大象的屁股上。
“哞……”
一道深深的血口立时显现,大象吃痛之下,发出凄厉的吼声,四个粗大的象腿奋力地蹬着地上的泥土,不断地向前拱动,似乎想要竭力摆脱身上的锁链,寻找曾经那份自由的空气。
“咔嚓……”
一颗碗口粗的大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底部生生拉断,几根铁链穿着的黄梨木也立时被拖拽过去,带着巨大的冲力,狠狠地撞在了大象的身上。
“哞……”大象跪倒在了地上,无助地嘶嚎着。
“坏事了!”那名伙计心有余悸地小心上前查看,发现大象的一只后腿已然被下冲的木材给撞断了,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他奶奶的,这头大象算是废了。”
“废了呀?”后面的几个伙计立时止住各自的大象,停下脚步,然后纷纷过来查看,“既然废了,那赶紧将它弄到一边去,不要把路给挡了。要不然,天黑前,到不了江边,咱们可都要在山上过夜了。”
“这么一大块头,咋弄呀?”那名伙计没好气地说道:“该死的,这头象废了,那它拖拽的几根木头我怎么弄下山呢?……要是误了刘掌柜的交货期限,那还不得扣老子的钱!”
“那也不能因为你这头废了的大象,耽误我们大家伙的功夫呀!……赶紧的,想办法挪到一边,把路让出来。谁家里不是五六口子要养活,误了交货期,被扣了钱,那还不得喝几天面糊糊。”
“好了,好了,都特么的别吵了。你,你,把后面两头象后面的木头卸了,然后赶过来,把这头象给拖到一边去。你们说说,大家伙都在一个锅里搅食吃,遇到点事,那不得要互相帮衬着点。一个個在这里像老娘们一样叽叽歪歪,能顶个甚?”
“刘头说的是。来来……,赶紧动手,早点把路清开了,咱们也能早点下山将木头放到河里去。这二三十根木头,要是能顺利运到新郑(今越南鸿基港),最起码能换好几百块银元,可不能在路上耽搁了!”
木材,尤其是珍贵的红木、楠木、黄梨木是谅国最为主要的出口创汇产品之一,每年都会有大量来自齐国、秦国、北明、暹罗、吕宋、卫国等国家地区的商人蜂拥而来,带着大把的金银,驾着大船,来到新郑港,将一根根采伐自深山老林中的珍贵木材拉走,然后又被加工制作成各种家具,或者被当做镇宅大梁,售卖给那些高官显贵之家。
随着木材砍伐力度的加剧,沿海地区的珍贵木材在数十年间,几乎被采伐殆尽,迫使木材商们不得不将目标指向那些远离海岸的内陆山区。
山区地形陡峭,根本没有任何可供车辆行走的道路,那些木材商人们为了将砍伐的珍贵木材运输下山,便捕捉和训练了数量众多的大象,在木材一头穿上铁链,然后绑到大象的身上,由这种陆地霸王将一根根粗大的木材拖拽下山,然后抛掷于江中,沿着河道的方向,直抵入海口。
下山时,为了保持平衡,大象有时不得不跪着匍匐向前。为了保证木材的品质,许多木材只是简单的去除树梢和枝丫,这导致在山间运输时,会面临木材过长不便于林中转弯的情形,而此时,大象就不得不用头和长鼻来开路。
遇到巨大而沉重的木材时候,大象往往只能前行十余米就停下歇息,之后再继续,一旦木材被林中的树木或者巨石卡住,大象的主人就会毫不顾惜地不停发出口令让大象前后左右的来回折腾,若大象反应迟钝,就会立刻遭到皮鞭,乃至斧头、砍刀的猛烈劈砍殴打……
从山巅到山箐,再拉到河边,是大象拉木头的三个阶段,每段路上都留下了大象无尽的血水和汗水,甚至是他们的残体血肉。
但是,为了能赚取不菲的木材运输费,那些饲养大象的搬运工们丝毫不顾忌它们的健康乃至生命,驱使着它们一次又一次往返山岭至河谷,将那些砍伐的珍贵木材拖拽至江边。
谁让整个谅国发展数十年,就没什么像样的产业,只能依靠着山上的木头来换回宝贵的金银和物资呢?
谅国的地盘经过多年的扩张,已陆续夺取了谅山、广宁、北涧(今越南北干省一带)、北河(今越南河江省一带)等地区,而且还在1702年,吞灭了位于高平地区的莫朝余孽,几乎阻断了安南与大秦之间的陆路往来。
为了巩固和增强自身基本盘的实力,谅国在边境地区积极招揽大秦百姓移居其境内,甚至不惜许以无偿分配大量田地和免除若干年的杂役税费等优惠政策,以此吸引汉地移民的到来。
截止到1730年,谅国的汉人数量规模已达十四万五千余,若是再加上近三十万的安南人,总人口接近五十万,在国内划分为三个府、一个直隶州、十七个县,算是基本上站稳了脚跟。
不过,谅国的地缘态势却极为险恶,北边是庞大的秦国,南边是矢志于收复失地的安南黎朝,若是两边稍一发力,南北夹击,整个谅国将被瞬间击为齑粉,根本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无他,战略空间太过狭小,没有辗转腾挪的余地,人家只要抬抬脚,就能杀到家门口,再走两步,立时会攻到新京(今越南谅山市)城下,直接来一场都城保卫战。
不过,自从六十多年前,谅国抱上了齐国的大腿,认了宗藩关系,使的整个王国的安全处境立即得到了根本性的改观。
忌惮于齐国的强大武力威慑,不仅使得安南在连续发动两次“北征”失败后,不敢轻易再集大军继续北攻,就连大秦也逐渐停止了对谅国施以的各种威胁,以及严格封锁边境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