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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小球握在他手心里,被风吹得直晃,发出‘——叮叮当‘的响声。萧毓恪看着手里小球,心里欢喜,唇边便露出一点弯曲来。他面孔生得白皙,脸上却总是没什么表情,一双蓝眼盯着人看时,总让人心里发毛。
有人说那是因为这异族皇子从小就无玩伴,母妃与他又分居两地,没人看管。于是他从小只会和野物相玩,慢慢地连汉话都说不太清楚了。由于少与人接触的缘故,少年面孔上神色不多,常常显出一种异于常人的漠然神情,在众人之间格格不入。
他此时唇角弯曲,像是在笑,看在旁人眼里却是讥讽的意味偏多,是在认定在场的皇子们都不如他。大多数人都拿他当傻子,哪怕少年骑射功夫再好,也完全不当一回事。
皇上虽然曾经赞赏他稚嫩有勇,但并未对他有多上心,只不过偶尔想起来这个儿子,认为外族晓勇善战,盛名在外,其实也不过如此。由于血脉关系,也从无人对他有什么栽培期待,不想去学堂念书便不去,识几个字便可。
这大概也是皇帝的暗授:外族之子,不可让他有多接触朝廷要事的机会,也不必做文章。他的生母身份并不低贱,乃是外族公主联姻。但这近几年来外族内部争乱动荡,旧王失势,另外一支敌对派系逐渐抬头,联姻所维系的关系已经一日不如一日。
局势悄然变化,旁人心中都逐渐活络起了心思。然而,少年对此却毫无察觉。他捏着手里的小球低头看,看得旁人好生奇怪。
刚刚有人引马而走,像是因为不愿与他再同场。这样一来,在场的人数便落了一个单,不能再继续。
萧毓恪抬头起来,看到那人下马,眉间露出点困惑神情。但那点神色稍纵即逝,他转而一侧马头,小腿内侧一夹用力,轻轻巧巧便从众人间穿过。原来他竟是当场弃赛,拿了小铃铛便走了。
小庭院中,一高大青年正半蹲在地上,洗大木盆中的碗筷。他身材高大,肩宽窄腰,身穿紧袖侍卫衣袍,一看便是练武的高手行家。只不过前几天在习武场,这侍卫伤了一只手,于是动作间便显得有几分笨拙。
青年衣袖两边卷起,但还是沾湿了水,细细地用清水把碗洗净。由于只有一只手能使上力,他洗得有点吃力,碗筷发出轻微细响,在他的手指间滑动。
此人是萧毓恪的贴身侍卫,也是唯一一个一直服侍四皇子的人。他比萧毓恪年长四五岁,从小便习武,也陪着四皇子操练。四皇子与他亲密无间,如同手足,倒是比他那些真正的皇兄皇弟们还要亲上许多。
青年正在木盆中淘洗,听到庭院门‘吱呀’一声轻响。他连忙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猎袍的小少年朝他轻快奔来,袖口里‘叮当当’地响。
青年忙站起身,萧毓恪正好一头扑进他臂弯里,立刻抬头看着他。四皇子显然一路跑来,脸都跑得红扑扑,又从袖子掏出什么东西,眼瞧着要举起来送给他。
他手里拿的是一只中空的小巧绣球,中间悬挂着一颗雕花银制小铃铛。旁人射箭都只能射中那只绣球,往往把绣球射个稀烂,萧毓恪却得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小球来,正在他小手心里‘叮当’摇摆着。
原来,少年皇子那一箭正好射断了悬挂绣球的一根细线,未伤绣球分毫。他看着这小铃铛心里喜欢,最开始就动了要射它下来的心思。
这是萧毓恪第一次与其他皇子们同场争铃。要在以往,他连上场的份都没有,更别提今日还有大皇子和其他几位母家显赫的皇子们在场了。五皇子不提,当朝宰相便出于三皇子萧毓祯的母家,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
相较之下,萧毓恪完全不值得一提,放在往日那就只有一个人默默拉弓追鸟的份了,断然轮不到他来射铃。然而前段时日里,圣上不知为何问过他的近况几句,又多去他的母妃处留了几夜。宫里头的人揣度圣意,连带着也不敢太过怠慢他。
然而,这些四皇子似乎全然没有放在心里。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铃铛,举起来在耳边晃晃,小心去听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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