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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色这样差,难不成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昔日恐怖的记忆涌上心头,池央下意识地往床榻里侧缩。
不,不行,魏珩最恨她抗拒他,这样做只会火上浇油。
她抿唇,目光瞥见身侧的被褥,干脆伸手掀开,邀约似的看向魏珩。
魏珩一愣,眸光沉了沉,屏退了宫人,脱靴上榻。谁知刚在她身侧坐下,一双冰凉的小脚丫就朝他屁股下边钻了来。
他皱眉,伸手拉过被褥将她的小脚捂住,略带责备道:“怎么这么冷?”
池央暗自松了口气,看着手里的暖炉委屈道:“那我总不能把暖炉塞到被子里暖脚吧?”
魏珩失笑,大掌暖着她的小脚,道:“这还才入秋,你便这样凉了,若是入了冬,你可怎么办?”
池央美目流转,“那我便天天赖在榻上!”
闻言,魏珩伸手捏捏她的鼻梁,言语中带着别样的味道:“到时你可别后悔了。”
言外之意,何其明显。
池央瞪大了眼,忍不住踹了他一脚,闷闷道:“皇叔脑子里怎么净装着这些东西,明明以前——”
话音戛然而止。
魏珩眯眼看她,“以前如何?”
池央咬唇,被他瞧得很不自在,索性一股脑说了出来:“以前皇叔正人君子,对央央无微不至,央央打心底里尊敬你感激你,可谁知道羊皮下竟是一只大狼……”
许是仗着身子不舒服料定他不敢对她动手动脚,这平日温温顺顺的小丫头片子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大掌或轻或重地揉搓着那双脚丫,魏珩淡淡道:“有一点,你说错了。”
池央吞了口唾沫,紧张地眨了眨眼。
魏珩掀眸看她,“朕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池央梗住,倏然想起以前临入王府时,宫女们在她耳边说过的传言。
据说,魏珩三岁便能识字诵诗,五岁写得一手好字,深受陛下喜爱。可就在这一年,皇后诞下一位命格极好的皇子,模样生得乖巧不说,也不爱哭闹,总是安安静静的,任谁看了都喜爱非常。
不想,在皇子的百日宴上,魏珩的亲舅舅,当朝护国将军,勾结逆党以下犯上,意图谋反,幸而发现及时,并未有伤亡。陛下盛怒,将魏珩生母一族满门抄斩。
此后,魏珩交由皇后抚养。然而不久后,宫中便传来刚满一岁蹒跚学步的小皇子失足跌入池水的消息,据乳娘说,是魏珩亲手将小皇子推了下去。
好在小皇子并无大碍,只是魏珩却就此失了宠,被罚了禁足令不说,还被交由宫中刚痛失爱子,精神不定的林昭仪抚养。
后来便常有魏珩玩弄宫女,打压胞弟,私自出宫进出妓院的传言。
某日,这些杂事不知怎的竟被陛下知晓了,陛下一怒之下命人打了魏珩一百大板,每一下都挑他的腿打,硬是将他的腿活生生打断了。彼时的魏珩不过弱冠。陛下瞧他便心烦,随便给了他个封号,指了婚约便将他赶出皇宫了。
自此,魏珩的身子便一直不大好,好在王妃悉心照料数年,总归是将他的双腿养好了。
再后来,一直到当年的小皇子,即魏珏登基,魏珩的脾性这才收敛了不少。
不过话又说回来,照这些传言和魏珩的性子,他为何要跟父皇提出收养她呢?
池央抿唇,脑子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转瞬即逝。
正巧有宫人在殿外扣门道:“陛下,给宝林熬的药备好了。”
“端进来吧。”魏珩道。
池央收了思绪,大老远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她蹙眉,抓着魏珩的手臂道:“陛下,晌午我已经喝过药了……”
自宫人手中接过药碗,魏珩试了试温度,这才递给她,不容抗拒道:“听话喝了。”
池央仍在垂死挣扎:“古人云‘药不可多喝哉,会死哉’!”
魏珩不语,把药碗递到她唇边。
自知逃不过了,池央认命地捧着碗喝起来。
魏珩转头,让宫人赶紧把蜜饯拿来,却不想身子被人猛地扑倒,唇上一重,他正要出声责骂,却不想嘴里涌进一股苦涩的汁水来。
池央一滴不剩地将最后一口药水渡给他,便赶忙起身夺了宫人手里的蜜饯塞到嘴里含住。
魏珩恼,起身拽了她便将人压在身下,刚张口要训话,嘴里便被塞进了一个甜腻的东西。
竟是蜜饯。
池央无辜地看着他,“我就说这药苦,陛下偏不信。”
魏珩起身,没好气地捏着她的小脸,“真是一肚子坏水。”
宫人趁此机会,收拾了空碗,赶忙退下。
瞧见男人未动怒,池央暗自松了口气。
趁着自己生病这会儿,她必须在不激怒魏珩的情况下打消他的一切顾虑。
以前便试过装软的法子,奈何根本没用,反倒会引得魏珩更加起疑。
如今,只
', ' ')('能冒险试一试魏珩未撕掉面具时他们二人相处的法子。
幸亏那夜做的梦提醒了她——倘若她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是不是就能让魏珩误以为这还是尚在王府时的光景?
无论如何,她现在只能铤而走险。
敛了心绪,只听魏珩道:“还有几日便是七夕,听闻今年鹊桥处有烟火可赏,央央想不想去?”
池央看着手里的暖炉,脑海里倏然响起少年愉悦的声音:“公主,来年七夕我们去鹊桥下系红绳许愿吧!”
眼睛莫名酸涩得厉害,她使劲儿眨了眨眼,这才抬头道:“我听宫人们说,鹊桥下可以系红绳许愿,保感情和睦天长地久。可惜皇叔是一国之君,这种事,自然得跟皇后去才合适。”
换言之,你老婆太多啦,还轮不到我呢。
魏珩皱眉,“跟她去作甚?”
池央纳闷地看着他,道:“她不是你的结发妻子么?七夕自是祝福有情人的佳节,陛下跟皇后不应该才是名正言顺?”
闻言,魏珩面上浮起几分无奈,只道:“恰恰错了,朕跟她是名存实亡,而非名正言顺。你方才既说了是有情人,可她有她的老相好,朕有朕的意中人,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出去,怎么个合适法了?”
池央怔,却听男人缓慢低沉的声音在耳畔继续响起:“央央,我说过要你做我魏珩的妻子,绝非儿戏。”
很久很久以后,池央才知道,他同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儿戏。只不过,从始至终,她都未曾当真罢了。
……
很快,便到了七夕那日。
魏珩早早批了奏折,放了宫人们半天假,临近傍晚时,这才到未央宫和池央换了寻常富人家的衣裳,悄悄出了宫。
彼时,夜幕低垂,火红的街灯连缀着喧闹的街道,放眼望去,宛如一道银河倾泻满地。
街道两侧,各式巧果花瓜头饰琳琅满目,看得人烟花缭乱;街道中央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好不热闹。
许久没见过这样繁华的街景了,池央兴奋地提了裙裾,拽着他往一个巧果摊子奔去。
摊主是对头发斑白的老夫妇,瞧见他们二人便高兴道:“二位真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这些啊,都是我和我家糟老头子一起做的,你们瞧喜欢哪个就拿哪个。”
池央看着那些被做成各式模样的巧果,馋得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她伸手拽拽他的衣袖,仰头道:“皇——”
猛然顿住。
她瞅了眼边上的老太太,忙改口道:“阿魏,你看要这个鹊桥还是这个并蒂莲?”
魏珩强忍笑意,揉了揉她的脑袋,宠溺道:“都喜欢?”
她正纠结着,却见魏珩已递了银子,拿了两根巧果塞到她手里,道:“走罢。”
池央看着手里香嫩酥脆的巧果,递了一根给他,“喏——”
魏珩素来不喜这些甜腻的东西,可偏偏少女的脸上写满了期盼,心里挣扎片刻,终是低头握住她的手,轻咬了一小口。
只听“咔嚓”一声,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面粉经油炸后的香酥味,紧接着浓稠的蜜糖汁混杂着干香的芝麻包裹住舌尖,大肆进攻他的味蕾。
池央见他眉头渐渐舒展,忍不住得意起来,“怎么样,好吃吧?”
好像是她亲手做的一样。
说着,便将他咬过的那一根塞到他手里,自己开开心心地吃起来,“去年我偷溜出来,吃的也是那个老奶奶做的,不得不承认,她老人家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
魏珩挑眉,“去年?偷溜出来?”
池央步子一顿,装作没听到似的,赶忙朝前跑,可刚迈出腿,就被人从后边揪住了衣领。
她回首干笑着,头上别着的青玉流苏随之晃动。
魏珩重新牵了她的手,道:“这儿人多,别乱跑。”
池央“哦”了一声,乖乖被他牵着朝鹊桥走。
鹊桥下,已有不少人在求签买红绳了。
魏珩嫌人多,让她在原地侯着,自个儿挤进去买了两根红绳,这才拉着她去了古树下。
池央看着满树的红绳,疑惑道:“这么多绑着了也没用吧?”
话音一落,便听一人在身侧道:“小姑娘,这你可就不懂了。自古讲究心诚则灵,这红绳乃是天上月老所赐,七夕这日又有织女和牛郎照拂,此时将你和你意中人的红绳拴在一起系在古树最高处,便能得到天长地久的祝福。”
池央抬眸一看,竟是个杵着拐杖两鬓斑白,捻着胡须一袭白袍的老人。
她望了眼这几乎参天的古树,趁着老人走远了,这才看向魏珩,道:“不如我们就随便系在这儿吧?反正这里这么多红绳,月老那么忙,肯定管不过来的……”
魏珩抿唇,抬手拔下她头上那支红玉发簪,将红绳结结实实地系在上面,踮脚一跃,将发簪深深插在古树高处。
粗壮干净的树干上,系着两根红绳的红玉发簪尤为显眼,看得树下众人惊叹不已。
', ' ')('池央抬眸,对上男人清冷的目光,正欲开口,却听他道:“央央,事事我都可迁就你,唯独这件事——”
怎料,话说到一半,空中突然传来声声巨响,夜幕中一朵朵耀眼绚丽的烟花随之傲然绽放。
池央看迷了眼。
漫天烟火中,身着浅青襦裙的少女仰头痴痴地望着此时绚丽的天空,微风轻拂,吹得她齐腰长发一同飘动。
“咻——嘭!”
又是一个绝美的烟花绽开。
池央回眸拉起他的衣袖轻轻晃动,小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一双杏眸里装着漫天烟火,繁华街景,还有……看痴了的他。
许是烟花太过绚丽,许是少女眸里溢出的星光太多诱人,魏珩只觉得先前吃过的巧果甜到了心尖。
长臂一揽,将人搂到怀里,他低头,毫不犹豫地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嘭!
心底绽开一抹小小的烟火。
池央呆住,怔怔地看着那张倏然凑近的脸庞。
鼻尖萦绕着男人身上好闻的龙涎香,心底更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搂住男人的腰身,仰头配合起这个绵长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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