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荒走上阳台时,月亮正高悬于夜空,被月光笼罩的少年与城堡纯白到浑然天成,在寒冷的冬夜里如同永不融化的雪雕。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袍,长发如水倾泻在地,浓密的蓝发间依稀能看到一点茭白的耳尖。
荒手里捧着一本簿册,随着星象的流转而缓慢翻动,宝蓝的眸子却始终遥望着高天,人造的银河与繁星倒映其中,犹如落雪。少年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这百年间未曾改变的天空,永无止息的极夜将来自外界的一切都隔绝,沉默地守护着这片唯一不会被圣地惊扰的领土。
身后逐渐传来了脚步声。荒动了动耳朵,抱着书回过头去,正巧看见一个金发青年托着茶盘推开窗门靠近。
“须佐之男大人。”荒无不恭敬地轻声喊着对方的名字,主动放下簿册,接过递来的一杯浓茶,“谢谢您……您穿得太单薄了,会受凉的。”
“没关系,我只是来这里站一会。”被冠以极东雷神之名的青年温柔地笑了笑,“你又在看星星了,今天的星象告诉你了什么?”
闻言荒看了他一眼,须佐之男低着头,浅金的头发柳叶似的垂下,眉眼在阴影和呼出的白气中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与自己相比,这个人有着更加修长的体型,身高的优势让他得以兄长甚至父辈的身份自居,以至于总是忽略他们之间最根本的差别——荒没有放过对方很快就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和鼻尖,每一次吐息都伴随着寒风飘游而上,在熟悉的体香中,他嗅到了疾病的气味。
须佐之男的身体并不好,其高挑的躯壳犹如风中残荷。
“星星没有变化,我们未来一直是安全的。”荒垂下眼睑,说道,“但就在刚才它们告诉我,如果某人再不回屋里去,他马上就会得一场重感冒。”
“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请快点回去吧,须佐之男大人。”听着青年尾音中浑然不知的轻笑,荒有些焦急地开始催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可须佐之男总是有种不知哪来的从容,迎着他谴责的目光不仅毫无动作,反而用手指抹平了他紧蹙的眉头,冰凉的指尖贴在他的眉心,温度竟是与自己不相上下。
“其实我是想来问你饿不饿。”青年笑意不减,唯一还算有点温暖的掌心向下挪移,紧贴着荒的脸颊,拇指意味深长地搭在那柔软的唇瓣上,“你已经很多天没有进食了,就算躲着我也没用。”
荒睫毛颤了颤,放下茶杯,手掌循着须佐之男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搭在他的手背上,却抿紧了唇。冬夜里血肉的腥香隔着一层单薄的皮肤传进鼻腔,其鲜美足以令寄生在黑夜里的种族欣喜若狂,荒嗅闻着这股奇妙的气味,干涩的喉咙忍不住上下滚动。
与此同时,须佐之男抹开了他的唇瓣,指腹抵上那尖利的牙,丝毫不觉眼下的行为有多么危险暧昧,甚至解开了颈上的圆环,如献祭般将修长的颈项和脆弱的血管暴露在异族少年眼前,噙着笑,看着那双宝蓝的眼眸逐渐染上血色,又挣扎着变回原状。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微妙的甜香,像须佐之男平日里常用的薰衣草浴液的味道,掺杂了独属于他的琥珀香,钩子似的挂在荒的心头,撩拨着他颈后的腺体,让他躁动不已。
良久,沐浴着月光的吸血鬼突然抓住了猎物的手腕,以天生的怪力将那作恶的手掌一点点从脸上剥离下去,然后懊丧地垂着脑袋,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
“请您快进去吧,如今更需要照顾的人早就不是我了。”他望着那双险些彻底报废的腿脚,想起缝补时对方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庞,不由得更加急躁,“须佐之男大人,”他不管不顾地将人往室内牵去,“您快回去休息。还有、把颈环戴好……不要再用这种小把戏了,这样很危险。”
荒把须佐之男摁在床榻上,用厚实的被褥将其包裹,属于他们的气味很快笼罩住瘦削的青年,温暖的室温逐渐让那张苍白的脸庞有了几分血色。
“我只是想帮帮你,这是现在的我唯一还能替你做的。”须佐之男解释道,然后看着荒慢慢在他跟前蹲下。
存世已经不知多久的少年将双手搭在须佐之男膝上,脑袋轻轻搁在上面,长发顺滑地在他身后垂下,在地上蜿蜒蜷曲,形成一个个千回百转的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您还活着对我就已经是莫大的慰藉了。”荒说,然后感受到有只手落在头顶,沿着头发生长的方向自上而下地梳理抚摸,指腹粗粝的茧时不时碰到他的耳尖,动作慈爱得仿佛仍然是圣地的神父。于是嗜血的恶鬼虔诚地合上眼睛,双臂更加用力地环住对方的膝盖,乞怜般继续道,“把您救回来万分不易,还请一定要珍重自己……”
而须佐之男并未立即回答,却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荒静静地体会着指梳在头皮上划过带来的触感,这个可怕的怪物此刻如同被驯服的小猫小狗,依偎在认定的饲主身边,默默摇着无形的尾巴。
半晌,荒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这就是你想让我做的全部吗?”
“须佐之男大人,一路走来您已经很辛苦了,我不能再勉强您更多。”荒站起身,扶着对方的肩膀让其躺到床上,然后整理被褥,替他压紧被角,“您该休息了。没关系,吸血鬼的身体总是非常强韧,短暂的断食不会有问题。”
少年迎着那双温暖的金眸,橙黄的灯光将它映照得如同蜜糖。
“请放心,我从不做伤害别人的事。”荒俯下身,瀑布般的长发从他两肩垂落,在彻底将须佐之男笼罩住的同时,一个轻雪般的吻留在对方额头,“晚安,须佐之男大人。”
然后他看着青年微微睁大了眼眸,像是惊讶于自己竟会像孩童一般被对待,很快便反应过来,一只手伸出被窝,揽住他的肩膀,如法炮制地在他脸庞上落下一吻,随后才轻笑道:
“晚安,荒。”
荒站在床边,看着须佐之男慢慢合上眼睛,屋内的雪松香遵从他的意志变得浓郁,如同一段无声的摇篮曲,哄着床上的人类快些进入梦乡,直到听见青年的呼吸都变得舒缓,荒才悄悄地回到了阳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放在栏杆上的浓茶已经冷却,荒不甚在意地抿了一口,重新放回去时,有片雪花掉在了里面。
能隔绝一切甚至包括阳光的星海,却无法阻碍气温和季节的变化。博学的吸血鬼抬起头,遥望着永远不会被击破的人造夜空,星象已经转向冬季,未来会变得更加寒冷,万物都将陷入沉眠,或许也包括躺在床上的那位。
吸血鬼没有魔法,不能像圣地一样治愈疾病,他们只拥有本能,本能即为捕食。嗜血的生物被神明拒绝在一切和“生”有关的殿堂之外,以至于当自己好不容易将须佐之男从牢狱中救出后,却只能在长夜里四处寻找医师,在浑身鲜血中忍耐着躁动的本能,生怕吓跑胆怯的人类。
荒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将双臂搭在栏杆上,任由雪花逐渐铺满头发,比冰块还要寒冷的皮肤不会融化它们,于是这些雪片又一点点覆盖了他的鼻尖和睫毛,将他变成一座雪的雕像,深蓝的长发宛若结冰的河流。
这座城堡纯粹由他的欲望构建,附近能够采集到的、可作为药材的草药十分稀少,人类的医术终究有极限,荒已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来挽留须佐之男的性命。
他不能离开这里,不然星海瞬间就会分崩离析;也不能寻求圣地的帮助,那群狂热的信徒只会将他和须佐之男处死。他只能像一个笨拙的新手,眼看着这个人类像养坏的花一样逐渐凋零。
屋内传来须佐之男微弱的咳嗽声。他的肺部在审判中被同伴用混杂了魔法的圣水制成的喷雾灼伤,此后每到寒冷的天气,就会像这样止不住地咳嗽。
圣水原本是针对吸血鬼的东西,荒深知它浇在身上的滋味,显然用在人类身上也一样痛苦。
弄掉满身的雪,荒把窗门拉开一个小缝挤了进去,帮须佐之男咳出喉中的淤血再扶着对方躺下,然后看着近乎昏睡的青年,他又逃也似的跑到外面,这次没有站在栏杆边,而是蜷缩在角落里。
茶杯和簿册都积满了雪,荒却无暇顾及,只是将脑袋埋在臂弯中,独留一对冰凉的耳朵在夜风中冷到快要冻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与他的焦头烂额相反,须佐之男对自己的现状表现出令人绝望的平静。这位神父似乎早已觉察到大限将至,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没有阻碍荒的努力,却也放弃了顽抗,只是用慈爱到快要融化的眼神望着救走自己的吸血鬼,希望在生命最后一段时间里还能用血肉滋养对方。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须佐之男大人。荒无助地在心中哀叫着,眼眶干涩至极。
无论疾病还是死亡,这些原本都不应该过早出现在如此光芒万丈的人类身上。倘若当初须佐之男换一种方式对待自己,或许如今他都还是圣地里倍受瞩目的处刑神官。
荒抱紧了身体,肩膀可怜地耸起,赤裸的双脚并拢搭在冰凉的地砖上,被冻到乌紫的趾尖一如在数年前的冬夜圣战里那样——较此时略显稚嫩的他作为吸血鬼中唯一的幸存者,饥肠辘辘又心惊胆战地躲在废墟里,被外面清扫战场的修女和神父吓得魂不守舍。
须佐之男发现了他。彼时这个顶着雷神之名的青年有着名副其实的迅捷和残酷,一脚踩住了荒的头发让他无法逃走,却又在染血圣枪落下前停了动作。
“是血族的新生儿吗,身上没有难闻的臭味。”荒听见这位神父用威严而沙质的嗓音说道,“好吧,在你犯下罪孽前,我暂且放过你。”
然后他又说:“你应该是饿了,拿去,足够你熬过这半个月的清扫期。”同时丢过来一袋血液。
圣地专用的医疗血袋包装极为坚韧,除非从开口处打开不然无法使用;然而荒对此一无所知,只会徒劳地用尖牙撕咬,直到须佐之男都看不下去,主动帮他弄开了口子。
“你没有经过任何教导,你的父辈呢?”
神父半蹲下来,打量了他一会。这双比鹰隼还要敏锐的眼眸曾看破了无数阴谋,荒不由得畏惧地往墙角缩了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明白了,你是‘弃子’。”须佐之男站了起来,说出了真相,随后他沉吟片刻,才继续道,“……那就由我来教育你吧。我试着让你不会伤害人类,并且保护你免受圣地处刑。
“现在你且先躲在这里,清扫期结束后我就来接你。”
说完神父收起了圣枪,枪头带着鲜血垂在地面。荒从上面嗅到了同胞的气息,吸血鬼没有灵魂,却有惨死的怨气萦绕着枪身,不断地向处决他们的神父散发诅咒;而须佐之男只是亲吻了挂在胸前的金色十字,随后枪尖在石缝间重重敲了一下,属于圣地的光芒围绕着荒藏身的废墟,向周围的神官标明此处没有异样。
做完这一切,须佐之男便又神色匆匆地赶赴下一处。
荒在那座得到庇护的断壁残垣中安稳地度过了半月,然后在某个寂寥无声的月夜,他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救世主。“我的名字是须佐之男。”他还记得对方说话时每一个字的腔调,还有那独特的略显沙哑的嗓音,“我不强求你告诉我名字。现在我会把你带到我的住所,此后每天教导你必要的知识,并让你适应人世的生活。”说完,这位神父主动伸出了手。
月光像雪一样洒在他的金发上。
“……我叫荒。”于是荒也努力伸出手,紧紧抓住这只比自己温暖许多的手掌,“谢谢您,须佐之男大人。”
然后他听见对方发出了轻快的笑声。
须佐之男有一座堪称城堡的私人住宅,像他这个级别的神父总是能得到很多优待,只是这个人物欲很轻,得来的财宝往往和名誉一同被束之高阁,所以当他们推开大门时,里面已经累积了不少灰尘。
此后荒就在这里住了下来,须佐之男夜里需前往圣地,只有白日荒才能看见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在工作状态的神父总是格外仁慈,强大的身体散发出温柔的气场,时常与荒并排坐在书桌后,带着有些睡眼惺忪的吸血鬼一点点识记人类的书籍;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阻隔,有时荒实在太困了,趴在昏暗的桌上就着暖黄的灯光沉沉睡去,须佐之男也不会苛责,反而用薄毯盖住两人的身体一块补眠。
每当这时荒总会嗅到一股特别的馨香——他知道很多生命在漫长的文明中为了更好的繁殖而进化出了一系列特殊的性别。须佐之男或许就是其中承担了生育职责的那一类,荒看到他一向戴着一个颈环,打着圣地烙印的金属几乎与他的皮肉融为一体,美妙的气味就是从被遮住的后颈飘来,让趴在桌上小憩的吸血鬼总是难耐地咬着嘴唇,即便在梦中都忍不住小声哼哼。
彼时他还没有学到标记与信息素,更不论交配和成结,所以并不明白自己这样的反应究竟为何。他只难过地以为自己本性难移,在渴望着人血和杀戮的滋味,于是只能竭尽全力地忍耐,却又控制不住地被吸引,小心翼翼地依偎在须佐之男身边,饮鸩止渴般嗅闻神父身上的甜香——琥珀与薰衣草,仿佛烛火似的危险又温暖。
……但这其实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荒缩在越发寒冷的阳台上,逃避似的不敢去看仅一窗之隔的卧室,反而望着远处全是虚像的森林。须佐之男总是擅长为他人编织甜梦,吸血鬼沉溺在他一手织造的梦境中,连什么时候出现了裂缝都一无所知。
圣地的熊熊烈火烧尽了与之对立的异端,也终将吞噬它自身。在须佐之男被拘捕的前一天夜,荒惊喜地迎来了归家的神父。对方看起来精神焕发,毫无异常,脱下整洁的黑袍后换上了宽松的居家服,就和每一个普通的市民一样惬意地缩在沙发上。夜晚是吸血鬼的主场,须佐之男却表现得极为亢奋,他兴致勃勃地和荒彻夜长聊,壁炉的火焰将他的侧脸烘烤成柔暖的橘红色。
伴随着窗外新年的钟声,荒依偎在须佐之男的腿上直到黎明乍泄,陪伴他入眠的是从窗帘中照射到地上的一缕微光,还有耳边时有时无的歌谣——神父从故乡带来的东西很少,除了那把令异族都为之胆寒的圣枪,就是这首无头无尾,只有一节片段的乡间小调。散发着暖香的手掌和毛毯让少年倍感温馨,枕着这首曲子,他前往了梦乡,以至于错过了须佐之男的道别:对方将他藏进了位于地下的储物柜里,没有一丝光照进来的房间如同一座巨大的棺椁。神父留下了足够他存活很久的血袋,还有他喜爱却尚未来得及研读的书籍,然后离开了这里,独自面对前来捉拿他的昔日同胞。
强大的处刑神官没有反抗,也接受了圣地对他的裁决——他被剥夺了原有的职位,失去了圣枪,改造过的圣水和银弹破坏了他的躯体。直到苏醒后的荒费尽心思找到他所在的牢狱,须佐之男已经如同一具被百般鞭挞凌辱过的尸体,双臂由银钉贯穿吊在墙上,金发在血污中肮脏不堪,苦腥的牢房里仅仅回荡着他残破又微弱的呼吸。
荒几乎无法相信这是他印象中威严又从容的神父,眼前的人类气息那般孱弱,仿佛只要一粒石子就能夺走性命。
“须佐之男大人……须佐之男大人……”冒死潜入圣地的吸血鬼紧握着冰凉的铁窗,宝蓝的眼眸中噙满悲伤,“您还听得见我说话吗?请您等一等,我马上就带您出去!”
少年的身体化作蝙蝠,轻易穿过了铁棍间的缝隙,在试图将须佐之男放下来时,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荒。”神父的声音沙哑至极,带着浓烈的血腥气,随着干裂的唇瓣一张一合扑洒在荒的耳边,“你应该马上离开……”银器灼烧皮肉的气味是那样明显,须佐之男不由得再次催促对方逃走。
可吸血鬼只是不断重复着“我会带您出去”,忍着剧痛拔掉了银钉,然后将颓丧下来的青年抱在怀中,双眸在浓烈的血味里挣扎着闪烁红光。
他的手指在对方冰凉的颈环上盲目摸索,须佐之男以为这是血族饥饿的表现,于是主动解开了环扣,将唯一还算干净的脖颈送到荒的嘴边。
“没关系……”神父疲惫地将脑袋搭在荒的肩上,声音细如蚊呐,“尽情食用我的血肉吧,今后你就得自己活下去了……”
“求您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荒抓着落下的颈环,一手捧着他的脑袋,“我只是需要这样才能把您带出去!”
只有被吸血鬼标记过的、成为伴侣的存在才能共享化身蝙蝠的能力。荒将獠牙抵在须佐之男娇嫩的后颈处,感受着微鼓的皮肉下腺体在不安地颤动;年轻的神父似乎从未体验过被标记的滋味,当尖牙刺破皮肤,浓郁的雪松香鱼贯而入,来自繁殖链顶端的信息素温柔地镇压了身体的所有反抗,他不由得颤抖起来,趴在荒的肩上发出脆弱的呜咽。
“……临时标记完成了。”荒悄悄舔去唇角沾上的鲜血,紧拥着须佐之男,合上的双眸中充斥了餍足,“我这就带您离开。”
话音刚落,他们的身体开始分解,漆黑的蝙蝠扑打着翅膀往漏进月光的方向飞去,牢笼中逐渐只剩下两枚血色未尽的银钉。
为了躲避圣地的追杀,在短暂的治疗后荒不得不带着须佐之男四处逃亡,并最终在靠近北方的荒原上用星海——他欲望和本能的象征,构筑了熟悉的城堡和永无止绝的无边黑夜,将自己和标记的配偶保护在分割出来的小小世界中。从此外界与他们毫无关联,天灾或是战争都再也不能波及这方净土。
直至今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连圣地都无可奈何的永夜之城,死亡悄然降临。它盘踞在床边,虎视眈眈地望着星海主人最为珍贵的宝物,空洞的眼球紧盯着那瘦弱的、正因为剧烈咳嗽而不断震颤的肩膀和脊背。银弹在上面留下了狰狞的伤疤,让这具身躯单薄到仿佛连风雪都承载不住,却不知因为什么迟迟没有断气。
死神不耐地拍打着尾巴,然后看见那只吸血鬼又从窗台上走了进来,顶着满身的雪,沉默地站在床尾。
炭火静静地燃烧,间或伴随着寒风,爆出几声脆响。雪堆很快融化,沿着发丝冰凉地往下流淌,划过那双宝蓝的眼眸,让被夺去了哭泣的恶魔也像在流泪。
“……须佐之男大人。”荒长久地注视着躺在床上不停咳血的青年,直到再也忍不住了,才干哑地说道,“您马上又要离开我了。”
被喊到名字的人浑身一僵,捂着嘴巴望过去,正对上那双眼睛。它的主人露出了无比寂寞的神情,湿润的脸庞上粘黏着头发,像是要再说些什么,却又只是嗫嚅着嘴唇,唯独那双眼睛还亮晶晶的,就像当初须佐之男发现他的那晚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点亮它的早已不再是月光。
“荒……”
“您从一开始就预见到自己的结局了,所以一直试图成为我的食物,至少在死前还能为我提供一点帮助……可您把我培养成人类一样的存在,如今却要我吸食最重要的人的血液,这么做的我最终会变成什么呢?
“须佐之男大人,我不明白。”
荒慢慢走了过去,跪坐在聚着一滩血水的地上,双手搭在床边,脑袋轻轻搁在上面,浓密的睫毛温驯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