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九九寒梅图填上最后一抹水红时,农忙开始了。
遵化县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场雨,邱修齐并不嫌打伞麻烦。
湿哒哒的水汽是有些恼人,这并不妨碍他早起。
惯例的室外打拳换做了马棚打拳,挥洒出一身密密的汗珠就回屋换干燥的衣物。
妻子杨氏自从知道了怀孕的消息就开始嗜睡,脸色粉红,打着小呼噜。
邱修齐并不叫醒她,去了外间用过早点,撑了油纸伞上衙去了。
本该天光大亮的天地,被阴云笼罩,于混沌中昏昏沉沉,眼皮子直往下耷拉。
有那勤奋的摊贩早已支起了摊子,一家生计全靠在这熬煮功夫,必不敢大意。
他是最后一个到衙署的。然而,下至蹲在门口舔完最后一口饼沫的皂隶、上至端端正正坐好的县丞,都给他见了礼。自从去岁加大力度惩治县中旧案,让大家吃了甜头又得了名声,邱修齐年纪虽不大,却得了许多人的尊重,隐隐有大家齐心之势。
“大人,这是今年上巳节申请淳江出摊的四十一家。”武县丞递了一张誊抄的整整齐齐的卷纸,“您看看要是行,我就让小林下去收钱了,今日就能办好契约。”
淳江流经遵化,人们习惯在上巳节去江边踏青,而商会便是瞅准新年伊始的第一拨人潮,年年此时在江边办活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各家前一年的存货拿出来卖卖,正好圆了年前没来得及购买的一些人的心愿,同样也出清旧物达到资金回拢的目的。
百姓爱热闹,越是热闹的地方越愿意去扎堆。最开始商会顾了人去淳江边当托,后来人们发现确是物美价廉,样数又齐全,有吃有喝还有玩,便形成了习惯。
除了商会的成员,一些小本买卖制作饮子小食的摊贩更是赚的盆满钵满。甚至流传了这样的说法,只要累满那两天,所赚钱钞甚至堪比平日三个月。
这名单上的邱修齐大多都认识,随意点了几个不曾见过的,武县丞给了满意的回答。
又点出几个感觉不太合理的比如澄琳楼那么价高,他家在此处摆摊做些什么营生?无论做什么总要赚钱,才有后面更好地发展。一个好的地方官要让大家都吃上饭,不能总让人献爱心。活动虽好,要是有什么强制性夹杂在里头就不好了。
武县丞简要的答着,说他家表演的是些杂耍项目,大家看着给钱的。
半个时辰后,这份盖了县令章子的名单就被批通过了。
“张虎,王麻子,跟我走。”林县尉把那张盖了章的名单塞进衣襟里,带了一个老人一个新人便要去挨家通知交齐摊费的事。
王麻子在澄琳楼洗了十五年盘子,终于攒够了这笔钱。
白天在县教书堂窗外旁听,只用交一半的束修银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晚上在澄琳楼洗盘子,无论秋冬寒暑,数他最勤快。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一双手皴的堪比六旬老妇。
但他买了一个公干的名额,又通过了今年县里皂隶的考试。虽然只是一个候补,终于吃上了皇粮。没什么比又正儿八经身份更让他开心的了。
林县尉和张虎都比他年纪小,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达者......对,‘达者为先。’王麻子长得并不好看,左脸的五六颗麻子生的没什么规律,多少有些碍观瞻。幸好不算大,不然就要以面不洁吃不上这口公家饭了。
王麻子想好了,等这个月薪金发下来,就去找暗街的老手艺人,把它们祛了。那老头本来是专职给囚犯刺面的,金盆洗手后便呆在暗街接一些灰色的活,给人祛除刺金,消除麻痣等做得那叫一个干净。
只有一点,就是盖不赊账。只留了几十个铜子傍身的王麻子当然出不起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