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夜,煜王府。
容奕靠着桌案,又在撰写写给江南各地的公文。还不忘询问刚就职的柊州知府,“毒的来源可查清楚了?”
那新上任的知府很清瘦,眉宇间多了一股正气,“下官查到,这毒一开始确实在皇后娘娘的酒楼中,但除却这些酒楼中中毒身亡的人,还有许多食肆作坊也出了人命,虽不多,却也足有五十余人。此后便陆续出现了大批中毒之人,来势汹汹,无孔不入。下官猜测,毒大抵是下在水中,柊州有一祝水横穿,城中大多生计也是源于此,百姓饮水是为必须,这才有了祸患。此外,城中靠北的百姓因水源较远,在家中凿了井水,幸免于难。”
“依你所言,江南其他地方也是喝了有毒之水?”容奕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这样一来,倒也解释得通了。”
“下官以为,停用祝水是为必须,除此之外……”他话语未尽,门外便匆匆进来一个人影,是招福。
“陛下,不好了!外头,外头出乱子了!”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险些说不上话,容奕闭了闭眼,“又怎么了?”
“那些犯上作乱的乱民要闯进府来了!”
煜王府侧门外站了乌泱泱一群人,手中举着火把,映照着一张张疯狂绝望的脸。
“狗皇帝就在里面住着,将门砸开,让他给我们一个交代!”有人喊了一声,一群人就纷纷朝那扇门冲过去,侧门不过围了寥寥几个官兵,根本拦不住。
他们苦不堪言,却依旧无力地喊道,“谋逆!你们这是谋逆!”
“京都的人眼睁睁要看着我们死,我们为什么不能反!”有人怒吼了一句,顿时激起了众人更大的怨愤,有人捡起石块砸了过去,霎时间就有更多人效仿,官兵很快抵挡不住,侧门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乱民冲了进去,里面大多是些宫女内侍,根本不敢拦,任由这么一群人闯了进来。这座保存完好的煜王府,自主人走后从未被打扰过,此时却被这样一群人侮辱践踏,四处打砸,容奕赶过来的时候,正迎面碰上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乱民,身上有红斑,见了他就要扑上来。
容奕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吩咐身后的人道,“将人都捉起来,一个也别漏。”
军羽卫闻风而动,四散开去找作乱的人。容奕没停留多久,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新知府紧跟其上,问,“陛下,您要去哪儿?”
容奕抿唇不言,只是脚程愈发快了。
那方向,去的是竹屋。
知府了然,听闻先煜王最喜修竹,偌大的王府不住,却偏偏喜爱独居于偏角的竹屋之中。陛下与其感情甚笃,难怪这般急切。
几人紧赶慢赶,总算看见了竹舍的影子,几个军羽卫围着个精瘦的男人,将其拦在了竹屋之外。
见此,容奕松了口气。
总算没让这些贱民玷污了皇兄的地方。
谁知,下一刻,自觉自投无路的男人就孤注一掷地将火把扔在了竹屋所在,趁众人呆滞的时候,从缝隙间溜走了。
那火把掉落在门前的竹板上,不过顷刻间便将火星燎了出去,容奕慌了神,“救火……救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忙有人去打水,可火星一但溅落,不过眨眼功夫便窜了起来。容奕摇头,喃喃道,“不,不能烧……”
他说着,竟想上前去扑火,幸而被知府拦住,“陛下!您是天子!万事以龙体为先啊!”
“住口!”那场梦魇真实地再现了一次,双腿不良于行的皇兄被困火场,他听见万重火海中,那人身上扑不尽的火烧灼皮肉的声音,以及那一句
“阿奕”
阿奕,我最后一次叫你……
从今往后,你我只是君臣。
我再也不是那个送你雪狮子的皇兄了。
“皇兄!”容奕崩溃地推开知府,看着冲上云霄的火焰,茫然得像个孩童。军羽卫带水来救,那火浇灭一层,又不甘心地燃起,沿着没浸湿的边缘继续猖狂,灼痛了容奕的眼。一桶桶水被提来,和腾腾的热气较量着,燃着火焰的竹木落了一截,被匆忙救火的人一脚踩灭,滋滋作响,余烬明灭。
竹屋还是只留住了半壁残骸,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容奕在原地站到麻木,凄凉地笑着,“朕将皇兄最后留的一点东西也毁了,九泉之下,他会怨朕么?”
“陛下尽力了,煜王殿下若是看得到,恐怕只会觉得欣慰。”
“他不会。”他连认自己都不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容奕站在残骸中,试图找到一点完整的东西,终究还是徒劳,“那人找到了不曾?”
“没有,想必是逃出去了。”知府老实答道。
“你倒诚实。”容奕将手伸回,使手帕擦了擦,“停用祝水为其一,其二呢?”
知府心领神会,道,“其二,便是整顿乱民。这些乱民,虽有个乱字,却未必不是有人指使。在江南投毒者,必得利用中毒百姓造成乱象,干扰秩序,让我们自顾不暇,要想破除此计,第一步便是将这些乱民一网打尽,没有他们带头兴风作浪,江南的情况也将好转。”
“然后呢?”
“逼问幕后之人的下落,找出解药。”
“崔知府,你有没有做过一种猜想,”容奕转身,方才还是一副悲戚神色,现在又变得莫测起来,“这毒,根本没有解药。”
崔知府面上空白,显然没想好如何应答。
“朕曾做过这样的猜想,也以为这是最坏的打算,结果在转念之间,朕又想到了一种更坏的猜想,你猜是什么?”
崔知府坦然道,“下官不知。”
容奕笑道,“是幕后之人自己找上门来,提出交换解药的筹码。敢做这个局的人,要的不是如何挫败圣启,他要的是朕手里的权。只在江南下毒,为的是将朕引过来,届时他要做什么,朕都得被压制一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崔知府豁然开朗,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容奕的脸色逐渐变冷,“可问题就在于,他手里的筹码太重了。他尚还在暗处,一日不能得逞,必定还有下一次,现在是江南,下一次是什么地方?京都吗!这人活着一日,便一日是朕心头之患。”
“那江南这情形,依陛下所言,该如何处置?”
容奕瞥了他一眼,崔历此人远不如赵莒枢聪慧,换言之,无论是在手段,计谋,还是举一反三的能力,都远不如赵莒枢出彩。终身都只适合做个清流文官,却不能立于朝堂之上,不由得令人感到惋惜。
“解药还是要做,再去找些本地的大夫,让他们同太医院的人一同研究,总有些益处。另外加派军羽卫去管制百姓,以防作乱,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朕等着他们来。”
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面色极其不好,“朕让你去查皇后的下落,这都几日了,怎么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陛下恕罪,下官派出的人并未找到娘娘的踪迹,娘娘在柊州产业甚多,就算逐一排查,也要花上好一段时日。”
容奕暗恨当初将她带来的决定,他都忘了这原来这小狐狸在这边如鱼得水,吃穿不愁,她那些私产,容奕也未曾多问,如今吃了这么一记暗亏,不由得恨得牙痒痒。
“若找到了她,绑也得给朕绑回来。”
“是。”
苏辛还不知道容奕正如何想他,她睡着李长楼的母亲亲手铺好的被褥,在睡梦中睡得香甜。
不是所有人都同她这般没心没肺,譬如李家独孙李长楼,正坐在他祖父母房里接受三堂会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祖母首当其冲,重重敲了敲拐杖,疾言厉色道,“说!到底是怎么将人家姑娘拐回来的?”
李长楼摆摆手,解释道,“不,不是的……孙儿没……”
“这姑娘穿衣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这样的身份怎么会同你有牵扯?”他父亲更是直接,一脸审视地看着他。
“我是在路上遇见的羽儿姑娘,我当时,我……”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哭,憋红了一张脸,更是引人误会,他母亲久盯了一阵,柔和道,“楼儿也大了,是可以娶亲了,羽儿姑娘模样好看,嘴也甜,娘很喜欢。”
“这和我娶亲有什么关系!”李长楼一根筋,想到什么就是什么,“我为什么要娶羽儿啊!”
他那一直没说话的爷爷发话了,喝道,“胡闹!既然都有身孕了,你竟还不想认账?”
此话一出,四人都吓没了话影。李长楼花了半天找回了自己的舌头,迷迷瞪瞪道,“什,么?有,有身孕?可是我……”
他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耳光,母亲的脸气得发白,痛骂一句,“没了心肝的!”
李长楼捂着脸,听着他爷爷继续道,“今日用饭的时候,我瞧那姑娘脸色不好,便借口给她诊了脉,千真万确,是喜脉。”
羽儿姑娘有了身孕,对,她是有夫君的人,有了身孕也没什么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