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落月屋梁,今夜视野甚是明亮。容归立于屋檐,一眼望去,除却水银流泻的墨绿药田,此处竟与普通庄子无甚区别。至多是风雅些,奢华些,看得出是那人的手笔。
交给安康堂的东西该奏效了,一但容奕明白其中关窍,姬怀临的路便难走了。
说到底,连他也差点被这人骗过去。若非他与姬怀临分别后察觉不对,又亲自找人确认过,任谁也想不到,这太子殿下竟有这样大的胆子。
敢拿假毒混淆是非。
姜草是致死,却并非是什么剂量都能死的。想要一个人的命,起码得是一整株完好无损的姜草才能做到。
姬怀临上哪儿来的本事种下这么多毒草?苗阿的毒瘴才是养育毒草的关键,且不说丘灯早死了,就算他还活着,也做不到交易这样大分量的毒草。
如此一来,说明只有一开始交给赵莒枢的是真正的姜草,而后来那些就是用来做障眼法的东西。他就是仗着圣启对毒的无知来卖弄是非,好让容奕妥协。
殊不知一招只差,便会万劫不复。
“大侠,我们要走了吗?”沈洵背了个包袱,站在下面问他。
“嗯。”
“出去以后你要去哪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去找一个人算账。”
……
“陛下,此人甚是怪异。”崔知府道,“他一人前来,身旁连个看护的都没有,带了东西就走,只怕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倒像个替死鬼。
容奕却不然,“朕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今日这人一死,再在暗中清剿鹤涧的势力,便没什么要顾忌的。
“敢这样戏弄朕,朕要他,要鹤涧,都死无全尸。”
那吃过李申手中毒药的死囚,肚子里是全烂的,可那些染毒的乱民却完好无损,那日逃出去的王三被找到时已然身死,也是肚肠具烂的模样,不难想是被灭了口。
这毒竟是分了两种的。
容奕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这到底是哪位熟人,只待朕见了遗容便知晓了。”
……
“怎么回事?阁主人呢?”柳明桑一改往日妩媚,一身黑衣飒然冷厉,“怎么只有你们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被她质问的人茫然道,“阁主只叫我把东西带回来,说是……自有人接应啊!”
他拿出那熟悉的卷轴,柳明桑抢了过来,扫了一眼,霎时间手脚冰凉,为什么姬怀临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带回来?他自己又做什么去了?
不是要她替他挡着吗?不是他自己要带着东西回去找容应澜吗!
她红着眼吼道,
“哪儿来的人接应!鹤涧的人都在这儿了!他哪里来的人接应!”
“明桑小姐,那边好像有人追过来了!”有人道。
柳明桑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人影。
她不无惶然地想,大抵是计划败露了,那姬怀临呢?姬怀临怎么办?要放着他一人往死路去吗?
那群人离得越来越近,气氛也变得无比焦灼,柳明桑攥着手里的东西,身上冷的发抖,
“走……先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柊州城那条密道,是我给自己留的。到时候你带着人接应,掩护我走,若情况不变,我们大抵都能活着。]
柳明桑想起那人出发前的话,越想越慌乱,越想越绝望,最终含着泪道,“走!必须把东西带出去!”
……
那马车侧翻在地,马已经不知跑去了哪里。
四面八方,密密麻麻都是埋伏的人。
依稀能看见有人在缠斗,像是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网住一只挣扎的鱼,逼得那人连翻身都难,却仍然不肯放弃。
再庞大的猛兽也能被蚂蚁蚕食殆尽,即使他猩红着眼在笼子里冲撞,无孔不入的虫子依旧不会就此罢休。可有人还是等得不耐烦了。
“太难缠了。”林统领吩咐手下的人道,“拿只弩来。”
手下的人应声,抬上来一只弩。林统领摆好姿势,上了弩箭,对准了最中间那人,“这样的死法倒是便宜了他。”
若非不忍心折损军力,定要将此人慢慢折磨致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一念之间,弩箭便飞速射了出去!
天上蓦然飘起细雨,润湿了脚下的土地,容归伸手探了探,转头对沈洵道,“下雨了,路怕是不好走,你先找个地方躲躲。”
“好。”沈洵点点头,又道,“你现在就要走了么?”
“嗯。”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慌。容归压了压帽檐,不再多言。他已经找人打听过,幸而此地离柊州不算太远,快马加鞭三日总能到。
他心里压着一股郁气,发而不能,非得当面见了那人才行。
姬怀临针对江南,碰的是他的底线。可即使如此,他还是舍不得动他。若说将姜草交给李申是必走的一步,那他去找姬怀临,纯粹就是多此一举了。以为自己在他身边总能保他安危,将他从这乱局之中摘出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能帮他算清心里的糊涂账。
得到的却是又一次诓骗。
那时他才意识到,姬怀临不愿要他的一厢情愿。他偏执傲慢,从不肯认一句错,更不愿改。执拗如孩子般的脾气,听不进一句道理和劝告,非得要到属意的东西才肯罢休。
这样的人,不挨打是不行的。唯有尝到苦头,才肯收一收嚣张的气焰。孩子便是这样长大的,太子殿下经此一遭,也该长大了。
容归骑了匹快马,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赶了两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雨一直不停,天上阴云铺盖,地上草色枯黄,他抬起头,雨斜斜吹在了脸上,也从疲惫中唤醒了一丝清醒。
他不爱雨雪天,做什么都碍事。
马蹄受泥泞阻碍,总比晴天缓慢,容归拧了拧身上的雨水,又去掉了帷帽上的遮挡,又继续驱使着马赶路。
那马连跑两日,又没怎么停下过,哀怨地低鸣一声,不情不愿地在原地踱步。容归蹙眉,就近找了些草料喂它。
正在这时,前方雨幕出现了几个模糊身影,模样有些狼狈,身上似乎带着伤,行动迟缓。
容归只看了一眼,未理。
那马似乎不满草料太少,又嘶鸣一声,容归只得又牵它往前一段,继续吃草。
那群人离得又近了些,身上血迹斑斑,其中一人瘸了一条腿,被人搀扶着,是个女子,青丝粘在脸上,面容看得不大清楚。搀着她的那人似乎看见了容归,朝女子说了什么,那女子抬起头,一双眼死气沉沉的,又缓缓低了下去,也答了句什么。
恰逢那马儿也吃饱了,甩了甩身上水渍,欢快地蹭了蹭容归。那一行人中的一个走到他面前,“这马卖吗?”
“在下也等着赶路,怕是不能卖。”容归抬头,见他一身打斗的伤,便又道,“前面不远有个客栈可供人休憩,我瞧兄台一身的伤,可去暂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容应澜?”
隔着雨声,容归没听清,但依旧将视线后放,落到了那女子身上。蓦然,他一顿,抓着缰绳的手收紧了。
那女子很是激动,推开搀着她的人,一瘸一拐地到了他跟前,死死地盯着他的脸,“容归,你是容归!”
容归强掩住自己的情绪,道,“他呢?”
女子是柳明桑,她带着人从密道逃出来,却还是折损严重,自己的腿也被剑射中,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可身边也仅剩这几人了。几人一路奔波,片刻都不敢停,却不想在这里让她遇上了容归。她仿佛没听见容归问了什么,只是说了那句话后,就呆住了。
“姬怀临呢?”容归又问其他人。
这些都是姬怀临的人,他们在这儿,那姬怀临呢?
难道是姬怀临用他们做诱饵,自己从别的路逃了?
“阁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