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春风故意学纸人说话,逗弄道:“哦?吾没有编号?吾是你们主人猫猫唯一的师兄,只吾一个,上天下地,别无分号!倒是汝们……”
说着,他还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纸人们顿时被他气得跳脚,“啊啊啊啊恨呐!”“小气师兄!”“呔!狂徒!!”“主人师兄,吾等心腹大患!”“吾等一日不打败主人师兄,抢猫大计终究是空!”“终究是空!恨呐!”“啊啊啊啊贼老天,恨呐!”“既生小气师兄,何生吾等剑人!恨呐!”
它们一大片蹦蹦跳跳,解春风瞧着有趣,但毕竟是师弟造的小东西,正要说两句安抚安抚,结果一直暗中观察的猫们,选择此时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一只只迈着谨慎的步伐走进后院里,纸人们登时就安静下来,圆墨大眼睛歘歘一亮。
“喵~”
其中一只独眼狸花猫胆子最大,它似乎完全不怕奇怪的纸人们,轻巧地跳到解春风脚边,拿脑袋蹭蹭解春风的小腿。
解春风会意,弯腰为它轻挠下颚,又给它揉揉肩胛,技术极为优秀,把独眼狸花猫舒服地直呼噜,越呼噜越响。
“你这声响,倒跟云之南的灵珠子龙车有得一拼,”解春风笑语。
灵珠子是修士以灵力提炼各类能源得出的新能源,其效力,连师弟初见时都震惊不已。
灵珠子刚被发明出来不久,朝廷一经了解,立刻连颁圣旨严禁使用,一旦抓住,相关任何人等都是砍头大罪。
然而,云之南天高皇帝远,气候颇为不同,上古时还是流放之地,因此官员大多是云之南本州本土的人。云之南,别说百姓精怪,连花草树木都是十分的剽悍,本土官员大多也是同个味道。只要有利于民,他们才不管上面同不同意。云之南从上到下齐心协力,瞒着京城大搞发展。从京城派来的官员,要么塞钱塞到闭嘴为止,要么报个水土不服染疾而亡直接黑掉,胆子大到逆天。
所以,灵珠子龙车的汽笛响彻云之南州,都已经五六年了,明樑帝竟是丝毫不知。
难怪天疏阁救下的机术师,基本都送去了云之南住着。
独眼狸花猫听不懂,甩甩尾巴,不以为异,继续呼噜。
裴牧云将最后一笔写完,以灵力将字迹蒸干固化,然后在“最强剑人”蹭着不走的强烈暗示下,跟先前给每个纸人的待遇一样,用指腹揉了揉它的脑袋。
玄真剑法共十三式,前十二式精妙绝伦,最后一式是将前十二式拆解打散,再演化出七十二般神妙变化。因此,裴牧云当年的小人剑谱只画了前十二式,但每一式的动作变化都以小人画出,也是厚厚一大本。
“最强剑人”就是剑谱中画的最后一个纸人,此刻背后多了竖行编号,[壹零捌]。是裴牧云的小楷字迹,笔道匀净,内涵筋骨。
被主人猫猫揉着脑袋,“最强剑人”立马换上了傲视群雄的优越姿态,围在附近的纸人们明明都被主人猫猫揉过了,却还是羡慕地直呜呜。
裴牧云将细笔在溪道中清洗,抬头一看,发现师兄在撸猫。
师兄还真是喜欢猫。
这念头一浮现,裴牧云立刻想起纸人们刚才十分熟练的表演,师兄将他顶在头上……裴牧云立刻闭目低头,试图选择性失忆。
一定是纸人们胡乱改编,师兄那么潇洒俊帅的人,怎会做出那样的傻事。
解春风发现师弟给纸人们编完了号,师弟自然比猫要紧,立刻直身就想往裴牧云那走,但不仅独眼狸花猫不满地喵了一声,他附近纸人们的圆墨大眼睛都亮闪闪地紧盯着猫,有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味道。
解春风顿步一停,不放心地嘱咐:“你们别欺负猫。”
想想又补充一句:“也别让猫抓了。”
纸人们一个个都骄傲地昂起了头,熙熙攘攘地赶人,“吾等不要汝管!”“聒噪师兄!”“哼哼,吾等自有办法!”
人参混在这些纸人中间,舞着参须,一副期待大仇得报的样子。而猫们全都警惕起来,独眼狸花猫脚步轻盈地与其他猫汇合,它们尾巴低甩,目光锐利,看上去是想将这些纸人和人参一网打尽。
战机一触即发,解春风识趣抽身,直奔师弟而去。
“师兄。”
“怎不多歇息会儿?”
“师兄怎不多歇息?”
锅底壶底一般黑,谁也别说谁。
解春风无奈。
裴牧云在溪道中浣净了墨,又将细笔拿在手中,指腹凝着少许灵力,慢慢将笔毛拈干理顺。
引动修为,解春风将亭子里一张小方桌召出来,落在师兄弟二人身前,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
这瓷瓶看着小,却比民间水缸还能装。
裴牧云少有爱好,解春风把师弟点滴都看在眼里,也只找出两样,一是爱看云,二是喝泉水,越是灵气充沛的泉水,他越爱喝。从此,解春风不论走南闯北,尤其是到山灵水秀、灵气氤氲的地方,都要向山民老乡仔细打听,往深山高林里给师弟找水喝。
这张小方桌上有一套茶盘,解春风先取了两个瓷杯,从瓷瓶里直接倒了杯泉水出来,一个放在无人那侧,一个放在裴牧云那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