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阿藕不禁又生出对凡间的怀念,星归道长入土为安那日,当时在场法士以水镜卷轴大量记录了阁主那光怪陆离的家乡,这些卷轴和法士笔记给机术院带来了海量启发,各个领域都搞出了新东西。
不知自己下地府这些时间,同道们又发明出了什么?等他修成鬼修,不会追不上进度了吧?鬼修阴力还影响实验……阿藕越想越焦虑,着急得皱起了眉,忽然后背被人拍了一拍。
阿藕抬头一看,是共工大哥。
“嗯?共工大哥?”
共工对上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有些不忍心。
真乃罕事,上古神普遍将他评价为‘性孤高、不好相与’,他并不在意这种名声,活了数千年,从来是独来独往、有话直说。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对道出事实产生了迟疑。
他甚至发现自己下意识看了一眼阎王,只因小家伙与她相处有些类似祖孙辈的亲近,但阎王并没有发现他发现的事实,不可能替他把话说出来。
不忍心归不忍心,事实却依然是事实。
共工学着在天疏阁机术院浏览的水镜卷轴演示,用神力将融合物展示为漂浮在两人之间的立体幻图,示意阿藕看向他所指的位置:“这种东西永远不可能,你用的那个词‘稳定’,它不可能稳定,无论实验多少次,融合到这个阶段它还是会爆炸,你看这里……”
“不可能。”阿藕拒绝承认共工的发现。
他沉着脸做起了运算。
当丢在地上的纸团快把两人的鞋都湮没时,阿藕抛开写字板,开始重复实验。
共工本想安慰一下小家伙,却被小家伙的一个眼神阻止了,共工明白,这个小家伙需要的不是安慰,他需要的是亲自去验证。
共工不知第几次阻止了爆炸后,阿藕终于停了下来。
他无法再欺骗自己。共工的发现是正确的,此路不通。
阿藕脱下薄如蝉翼的实验手套,蹲下抱着膝盖,把脸藏得严严实实:“……我没有哭。”
共工有些想笑,绝非嘲笑,只是觉得小家伙可爱,但他忍住了。
共工生平第一次附和他人的谎言:“嗯,我没看见你哭。”
蹲在地上的小家伙就抖着肩膀呜呜地哭起来。
像是要把伤心都哭出来,阿藕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在场法士都开始担心要不要给他倒杯水,哭声才慢慢变小了下去。
阿藕擦汗眼泪站起来。
虽然还是难掩伤心,却重新站了起来。
“我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阿藕坚定地说,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儿,“我答应了阁主,就一定会找到解决的办法,把星归道长和大家倾注了这么多心血的天柱支架建起来!”
共工注视着重振旗鼓的小家伙,目露欣赏。
天疏阁真是个奇妙的组织。他回顾与裴牧云解春风的短暂会晤,那两人的言行神魂勾起了共工对上古时代的追忆。
他今日所见,云之南天疏阁机术院的那些奇人,地府这位令他生出敬意的阎王和法士们,还有眼前这个小家伙,如果这些凡人存在于他的时代,他还是会选择掀起诛神之战,但或许不会试图撞断不周山。
共工甚至生出了久违的希望,这些凡人或许能够带来真正的改变。
这是他们的时代。
灵气变化,给了共工提醒。
“大哥怎么盯着我?我脸上有东西?”阿藕不安地胡乱擦脸。
共工没有回答阿藕的问题,平伸出右掌,告诉阿藕:“抓住我的手。”
“好。”
阿藕没提出任何问题,毫不犹豫地按嘱咐抓住了共工大哥的手,抬头去看,得到共工大哥一个肯定的眼神,有些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