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想到原来不是蒙面法士一心为天疏阁不顾自己一家人死活,而是亲弟弟一心为天疏阁不顾自己一家人死活,闻人珏霎时气得血冲上头,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三年不见,你倒彻头彻尾是天疏阁的人了!”
闻人琅万万没想到自己暴露了真实身份竟还被兄长质疑动机,一时心如针扎,正要开口辩白,却听见从外堂进来的脚步声,赶紧变回了海棠模样。
进来的是闻人鸢和聂林玉,闻人鸢似乎听见争吵,担心是因为自己惹麻烦害大堂哥大堂嫂起了争执,所以拉着聂林玉进来认错,果然,一进来就见到仍站在拐角的大堂哥大堂嫂,大堂嫂的眼睛都红了。
闻人鸢一时更是愧疚难当,正要开口,却被大堂嫂抢了白。
大堂嫂声音微哑,却仍是柔和低声道:“夫君听岔了我的意思,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要救这姑娘一命,就得由夫君随夏侯家护卫回去,请来一个能说得上话又能变通的人,这个人要对夏侯姑娘有爱护之情,最好是急着护犊子,能被夏侯姑娘生命垂危的事态吓着答应与我们合作,将夏侯姑娘交给我们假死带走。
“只要夏侯家派来了人,这人带着夏侯姑娘的死讯出了门,咱们家才可从中抽生。否则,救活了她,咱们家要被宫里问责,救不活她,咱们家要被夏侯家问责,不管救不救得活,主家都要找咱们的麻烦。只有夏侯姑娘死了,夏侯家又无异议,咱们顶多是担个家里好心姑娘不愿见死不救的干系,主家再如何,也不会对咱们如何。”
闻人珏本是心头怒火烧得正旺,但听着听着就明白了闻人琅这番打算完全是为家里着想,怒火一下子翻做后悔,倒是愧疚起来,同时还因为弟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成长了许多而生出了混合难分的骄傲与失落,却碍着外人在场,不能与闻人琅分说明白。
闻人鸢与聂林玉都是聪慧人物,自然也听懂了这位大堂嫂的筹谋是为家里洗脱麻烦,当下佩服不已,立刻依照她们从夏侯莹口中听来的信息,积极地为大堂哥大堂嫂提供出一位合适的人选,夏侯家年轻一辈里最疼宠夏侯莹的夏侯椿。
“夫君,你看如何?”闻人琅低着头问。
闻人珏回想与此人打过的交道,确实是夏侯家群狼里头不那么奸猾的一个,点头应道:“可行。”
“如此事不宜迟,夫君就与护卫去夏侯家请人吧,如何请到夏侯椿,相信夫君自有机变。”闻人琅低着头说。
闻人珏见他如此低落,想必是被自己想岔了的揣测所伤,回了句好,却踌躇着没有迈步。
猜他是因先前口角不好意思道歉,闻人鸢既是帮忙缓和又是真心催促:“大堂哥,眼前事要紧!回头到了家,你什么时候不能给嫂子敬茶赔罪!”
闻人珏回过神来听得好气又好笑,只能故作没听见,对闻人琅道了声“我这就去”,然后就威严紧急地去找夏侯家护卫去了。
等他一走,闻人鸢与聂林玉就忙不迭向大堂嫂赔起罪来,都是她们带着夏侯莹来了这里,给大堂哥大堂嫂平添了一场危机。
闻人琅倒不介意她们心急救人,更感兴趣事出何因,摆出堂嫂风范安慰道:“好了好了,罪也赔够了,一家人哪里用得着如此。倒是你们两个,小小年纪就得应对如此危机,这三日进宫吓坏了不曾?那蜚魔头是因何对夏侯姑娘下此杀手?”
这一问,就问出了两个惊魂未定的姑娘的话匣子。她们说浑沌似乎是要和其他人议事先把蜚赶出来了,因此蜚刚进殿时阴沉低落,咬牙切齿地坐那反复念着“朕让你出去”五个字,吓得她们不敢说话。后来浑沌又招蜚去,蜚再回殿时情绪高涨雀跃,但是魔性喜怒无常,似乎是因嫉妒夏侯莹而打了她一掌。
闻人琅从她们的话语中提炼信息,察觉浑沌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阴谋,必须查清楚禀报阁主,他决意从打听浑沌今日除了蜚魔头之外还见了哪些人开始查。但这些先放到一边,得解决好眼前的麻烦。
不过,如果浑沌真有阴谋,而且蜚有份参与其中,那他们都不太可能会去注意夏侯莹的死活,他们摆脱麻烦的可能性更高了,手里还能留一个夏侯家共同欺君的把柄,日后或许有用。
事态似乎乐观,闻人琅不敢却放松心态,劝两个姑娘先走。
他继续安慰道:“真是无妄之灾。这样,你们两个听我的,先回去,出去时挤点眼泪哭一哭,以免外面有从宫里跟到这的眼线,哭不出来就满面愁容,神色越着急凄惨越好,这里的事不必你们再操心,交给我和你大堂哥。以后有人问起,你们也只说夏侯姑娘送到这不久就没了。其他的都忘掉,记住没有?”
闻人鸢与聂林玉知道兹事体大,不敢添乱,点头应承。
刚走出一步,闻人鸢没忍住又回头,拥抱了一下大堂嫂,后怕道:“幸亏有你在,嫂嫂,有你帮大堂哥分担,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