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夜风寒凉,从幽僻的易水阁朝外,一线湖光,两岸山色,入目皆是盈盈灯火辉煌处,教人不知天水何方,如坠梦里星河。
“此处几乎是浮阁疆域的尽头了。”
两人走在青石堆砌堤坝上,易对墨君圣说,这里的湖光山色皆为幻术,那听着微薄的水声,其实是自幽冥侧中,缓缓淌出的弱水。
墨君圣在沙岸边跪坐下来,淡月自微云间透出,在粼粼的波光上落下他模糊黢黑的倒影。
“的确是癸幽术法。”
墨君圣将手探入水中,只觉在凉且柔滑的触感之外,别有一股刺骨阴寒,自深潜处漫上来。片刻后,他收回手,拈了拈冻得发白的指尖,上头果然没有水渍。
此处落有法阵,如易所说,若是为了镇压地气,易水阁理当位在气眼之上。
墨君圣站起身来,慢慢走着,须臾又停下,在空中勾勾画画,幽微的光索萦绕在面前,几度变幻纠缠,交织成环扣层叠的阵图。
推衍少有进展。
墨君圣蹙起眉头,尝试着定了几个点,预埋下的气机都并未被此处的阵势牵动。他终于确认,在癸幽法阵之外,还混着些别的东西,在遮掩法阵脉络的走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怎么了?”易看着他。
墨君圣道:“仿佛有些不对,”沉吟片刻后,又道,“我再想想看。”
易应了一声,并不催促。他是沉得住气的人,已然经年累月了许久,到底不差这一会儿。
但墨君圣却莫名焦躁起来,那些纵横分错的线,眼看着像是棋盘,而他分明在和淮山君对弈。此一局未至中盘,他想赢得干脆或是输得利落,但却只能抽丝剥茧般,按部就班地落子,这光景令他格外心烦意乱。
箭在弦上,引而未发。
墨君圣问易:“你还有什么别的打算么?”
“没别的,”易道,“我只有这条命,与这一柄剑。”他垂下眼睑,手中易水如有所感,慨然轻鸣。
要往幽冥侧,只能以术法开道,除此之外,他敢拿剑破之,便是玉石俱焚,再无第二条路。淮山君很明白他的心思,他也的确投鼠忌器,不曾妄动。
“浮阁之中,莫不是淮山君的耳目。”墨君圣微然冷笑道,“你的尾巴藏好了么?”
月色空蒙,有落叶簌簌而下。分明是暮春,风中不见生气只见杀机,倒像已是初秋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易坦言道,只有淮山君不在浮阁时,他才能做些事。
“近来地气失衡元木异动,淮山君分神乏术,再没有更好的时机了。”说着,易竟轻声笑了下,“若再不成,那便鱼死网破罢。”
那可是墨正安的魂魄。
墨君圣神色漠然,似不着物般,轻轻瞥了易一眼,第二次淡淡道:“我再想想看。”末了,又强调道,“我应该还是可以想到的。”
易由得墨君圣去想,易水出鞘,照旧还舞他的剑。凛冽的寒光映着薄白的月光,刚柔之间,如见天地。
时至夜深,远处的灯火歇了好些,倒映在湖中的山峦褪去黛青,显露出漆黑狰狞的脊背,或有反光一闪而逝,正是巨兽雪亮锋利的獠牙。
墨君圣终于道:“有眉目了。”
他看着寥落的剑影照在青石堤上,想起了当初与季狐衣争执时,那几块被阴雷劈歪的几块青石板,看起来不甚要紧,却很为夷幽所在意。
青石就是法阵的基底。
墨君圣又定下三个点,只这一回,烟霭升腾,滚沸的地气几乎烧成白焰,怒吼着向幽邃的天空漫卷而去,却被绵密的剑网割裂冲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是什么?”
白焰底下,还有丝缕错动的黑红雾气,那感觉很坏,几乎是刹那间让他想到了尸体,或者说,沉决思。
“魔息。”易眉目紧蹙,周身气势萦然,“天魔之息。”
“天魔?”墨君圣神色微凛,“天魔境?”
“是。”易答道,天魔乃妄念所幻化,形影变换如玄烟殷雾,为阴之极,是九界之内最鄙薄污秽之物。妄念不死不散,天魔不灭不绝。被其所缠上的生灵,晓事却不可共情,终有一日,亦将堕落。
“但,说是不灭不觉也不尽然。多年前,曾有天魔侵扰浮阁,却为淮山君斩杀。”易轻叹一声,缓缓道,这类事,若非真正见过,又岂会相信,无论如何,那《梦世录》内中的记载,也委实太过荒诞了些。
天魔因扰境被杀,沉决思是天魔,竟也能拜淮山君为师,又或者说,内中还别有隐情。
墨君圣继而问道:“彼时,阁中可有死伤?”
他容色冷峻,那眸光近乎阴沉,倒令易有些不明所以。
“一死一伤,有一只妖,我不甚相熟,断了左臂;死的那位,是首座师兄,他姓沉,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沉决思。”墨君圣接了话。
易看似有些诧异,颔首道:“是他。”
墨君圣渐渐觉得冷了,他拢住襟口,又问道:“那只妖呢?”
“不知。”易微微摇头,他的确是不知,“不过,听说似乎是一只狐妖。”
易看向墨君圣:“你问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