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参茶盛在红漆描金的木盅里端上来,木盅很小巧,盅身的纹缕也精致,终究是因着装药的缘故,让人欢喜不起来。
淮山君揭开盖,清苦的药香随腾腾的热气过后,能看见盅里清恍恍的红褐汤水。他用小勺拨了拨,底下浮上来一些乳白的块茎和淡黄的根须。
“人死了,不举丧么?”墨君圣觉得自己多少该问一句。
“我会大度到为他举办丧仪?”淮山君蓦地笑起来,“我的心眼可比针尖还小。”
淮山君道:“剑者当诚于剑。当他开始玩弄手段时,他便再也无法令我高看一眼。”说着,暗沉的眸光落在已然裹好的伤处:“杀我?他剑心蒙尘,怎么杀我?”
墨君圣细品了品淮山君的话。说起手段,“他看起来,行事似乎还算磊落。”
淮山君不以为然:“用毒也算磊落么?”墨君圣想起了易水剑上那抹妖异的幽蓝。“尤其是这毒,凤昭想来也很熟识,”淮山君似笑非笑地在墨君圣耳边摩挲,薄唇轻轻擦过他的耳垂,“是七情。”
七情。
墨君圣的眸光长久地倾注在眼前的茶盏中,清亮的茶汤映照着他的容颜,如古井无波。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缓缓道:“易不会想杀我。”
“毒可是他下的。”淮山君坐回去,勾着那盅转动着,晕染开的金褐色将明光暗影浸透得晦涩不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是,但他想杀的是鸦十三。剑器主杀伐,不会蕴出生气,是故七情才会染到我身上。”默然良久,墨君圣收回幽深的视线,垂下眼睑,从容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鸦十三就是你见过的那个剑灵。”
其实不是淮山君见过,而是季狐衣见过。淮山君也不推脱,颔首认下:“那面容身形的确与端之一般无二,但神色姿态却绝不类同。”
殿堂中似是有微风须臾而过,淮山君的手很稳,但那参汤中却起了一丝涟漪,将内中的华美容色拉扯得有些扭曲。“凤昭,乍眼一看,其实你与端之,更相似。”
偌大殿堂之中久不闻声。墨君圣眸光错动,终是回避了淮山君的话:“他定以为鸦十三是受你指派。”
“你想必觉得,他是性情中人。就因为你俩族类,所以你便轻易地认为他人不坏?”淮山君的指尖扣了扣案几,落在墨君圣心上,几如惊雷。
“不论因由,下毒的是他,换香的也是他,七情发作,没有解药,便只能耗费更多的脉元压下去,他便是借此,自以为找到了杀我的机会。”
所以才有了万卷楼的那一次会晤。鼻翼端渐浓的,是当日的梅花香气。毕竟是自己理亏,墨君圣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那碗下了七情的汤药是给我看的,啧,画蛇添足。”杀季狐衣的是鸦十三,剑灵的存在根本就无法隐瞒。
“不妨再猜猜,他什么时候知道他那个小徒弟死了?”
原来那侍者是易的徒弟,真是想不到。墨君圣静静地看着那茶汤在盏中荡开层层涟漪,默然不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其实早就疯了,或许是愧,或许是欠,更或许,是他自以为是的爱在折磨他。他应该知道,墨正安根本不爱他,甚至他也不爱墨正安,他只爱他自己。”
“凤昭公子,就好像你对我一样,抱有的情意,连自己也分不清了,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淮山君看着墨君圣,那眸光水一般漫上来,似要逼得人无路可退。墨君圣却亦是毫不示弱地回望他,短兵相接的刹那,仿若国与国的交锋,寸土不让。
如一瞬,如一生。
“被我说中,所以动怒了?”淮山君无谓地笑着,一下一下地啜饮盅里的参汤,就好像那时,他也是这么喝着温热的鲜血。
案几上的香炉,隐约缭绕着缥缈的焚烟,它们升腾而上,勾勒出数个或浓或淡的影子。
亲近依偎的情人、死生相见的寇仇、渐行渐远的路人,从清晰、到模糊、到不可辨认、再到烟消云散,直至最后扭曲成了怪诞的形状——枝干虬结的轮廓,依稀是一树梅花。
墨君圣缓缓道:“那师尊,是想我爱你,还是不想呢?”
“我当然想你爱我,就好像端之当年一样。”淮山君含笑看着他,春色柔美,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泊刹那成了一眼望穿的溪流。
“他真的爱你么?”凌厉的凤目追逐着淮山君的眸光,片刻不肯放松,但年长的狐狸似乎不为所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淮山君道:“他不爱我,又如何会帮我挡下那式淬了七情的易水寒?”
淮山君又道:“如你所见,河是弱水,源头在中阴。那沧鸾,就是易与墨斜安想要的,墨正安的魂魄。”
墨君圣道:“他真爱你,你这道伤又是怎么来的?”伤药还放在案几上,这是淮山君无可辩驳的事。墨君圣掰了一块点心,却捏在手上,并不吃下去。
“你把我们都算计死了。我想,如果你死了,幽冥侧也会随之湮灭。”就好像松软的点心,只需要轻轻一捏,就碎成了末。
“他终究是赌输了,但不是输给你,是……输给了我。”
“是,那疯子便是在拿自己的命,和端之赌你的命。端之要你活,他就只能去死了。”淮山君又笑起来,他坐庄,从来是稳赚不赔。
“我过不得弱水,端之自会带着易的尸身,去往连我也无法企及的所在。”
“易和我说,他是你杀的。”话音落,墨君圣似乎看见淮山君的眉目轻轻颤了颤。
“若我说不是我,凤昭会相信谁呢?”淮山君迎面笑着,漫长的发从肩头滑落下去,在肆意倾泻的明珠光华底下就像是淬了铁,刀锋一般看的人心中发冷。
“我不信他,”墨君圣满面淡然地,看着笑意更甚的淮山君,又冷冷道,“也不信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墨君圣道:“哪怕不是你动的手,也一定与你有关。”
“凤昭,你不是不知道,笨一点才可爱。”淮山君从珠光里凑到墨君圣跟前,问他要不要为墨正安报仇。
淮山君递过来一柄小匕,柄上刻着蝴蝶与飞花,好似雾一样轻薄,却仿佛泛着不祥的殷红。那刃口抚上去粗砺不平的,细看了看,原来是遍布着的细密血槽。
“你更喜欢聪明的。”墨君圣将匕首捏在手里把玩了一阵,又交还给了淮山君。
他万分能明白淮山君的心思——他是被淮山君豢养的猫,若只是乖顺听话固然很好,但在些许时候,难免就显得痴愚了。故而在该伸爪子的时候伸爪子,凶是一定要凶,但须凶得有分寸。
而在他这边,淮山君则是他要猎杀的狐,猎人与狐的追逐,本该是一场舍生忘死的绝命奔赴。
淮山君叹息了一声,终于说,自己没什么可以再教给墨君圣了。
他用匕首给墨君圣削了个挺红艳的苹果,权当是取了好彩头:“凤昭公子,你出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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