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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淮握着话筒,久久没有接话。
他原以为楚湛打电话过来,是想嘲笑自己的。毕竟他如此忤逆,把一贯很宽容的楚湛都惹得与他几乎断绝了关系,兄弟二人宛如陌路。而他结婚的这些年,对方更是连电话都很少再给他打,只有偶尔几条冷冰冰的短信,写着要他去做某些事的命令。
楚淮本以为他再也不准备理会自己了。
心情一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用力握了握手,强行平复了一下心态,说:“嗯,我知道。”
“今天就收拾一下,早点回家里吧。”楚湛低声道,“哥哥等你。”
楚淮又嗯了声,沉默不语。他摸到口袋里放着的结婚戒指,有些硌手。金属触碰指尖,泛开一阵冰冷的触感,凉得他颤了一下。
自父母去世以后,楚湛对他不可谓不关心,可他能回报给楚湛的,却是寥寥无几。在人生最黑暗的那段时间里,是楚湛陪他走过了大半。但他却为了别人,把深爱自己的亲人一次次狠心伤害。
意识逐渐回笼,楚淮低声说了句好,匆匆挂掉了电话。他不敢再去面对话筒那端似乎放下了怒气的楚湛,只能下意识地选择逃离。唯有这样才能勉强压抑住心中疯狂窜涨的愧疚,以免在电话中暴露出自己的失态和狼狈。
他勉强吸了口气,压了一压心中的情绪,掏出手机给苏妍拨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了。似乎是因为忙碌了一晚的缘故,苏妍的嗓音显得有些困乏,但依旧雷厉风行:“楚总,您是有什么新安排吗?”
楚淮淡淡“嗯”了声,把之前的事转告给她,平静道:“我和池逍的离婚手续会延后几日,最近你多注意一些,不要让人把这件事也给泄了出去。”
什么?离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苏妍有几分震惊。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揉了下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偏偏那来电上的名字,又确实写着楚淮的大名,她便只好说:“好的,我知道了。这方面我会注意的,您请放心。”
“嗯。”楚淮应了声,又说,“合同的事情,我和他谈过了,一切资源照旧。但如果他想解约离开,我也不会阻拦。还剩下的三年约,就当不存在吧。他要是找你,你直接去办就好,有问题就来找我。”
“我明白。”苏妍满口答应下来,却忍不住将视线移向屏幕。上面是一个刚刚投送出去的好友申请,还没有被对方通过。不过红红绿绿的头像,却和昨晚成功引爆热搜、抖出池逍新“伴侣”的营销号一模一样。
以池逍如今的热度,这种程度的大料不来找她这个经纪人“议价”就直接放出,简直不可思议。唯一能给出的解释,就只有放料的当事人根本不想让她知道。所以才直接把偷拍送给了对方,付钱让人直接发料。
联想到池逍这几年大大小小的花边新闻,这个发展简直太正常不过。毕竟如果是对家所为,直接发池逍偷偷隐婚的黑料,远比这个可有可无的新任男朋友要有杀伤力的多。
苏妍忍不住头痛地叹了口气。
她来曜光也不过才刚刚满五年,对于之前一些事了解得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当初走马上任没多久的楚淮,一眼看中了方才签约出道的艺人池逍。虽然表面从未明说,但下面人还是从他的频繁关注中察觉了出来,十分敏锐地把池逍送到了对方身边。
最开始,苏妍被曜光挖来带池逍时,还忍不住对楚淮的此种行为嗤之以鼻——潜规则尽管在圈子里司空见惯,但她还是会下意识看不起这样的人。一方仗着家世好,为所欲为;一方仗着好皮囊,败坏行规。哪一方都不是能让人瞧得起的作风,实在是遭人厌恶。
可没想到几年过去,她以为的玩玩就算,却发展成了如今忠贞不渝的真爱。偏偏她最初以为的被玩的那方,却三番五次地把自己绯闻闹上头条,成了大众眼中“玩世不恭”的花花浪子。
也许这样的人设,在粉丝那里会觉得很是时髦。可对了解内情的人来说,被迫天天接受绯闻轰炸的楚淮,实在是太过可怜了。
池逍每上一次头条,苏妍都要立刻打电话过去向对方解释,被迫忍受良心和道德上的双重煎熬。甚至于这频率实在太过频繁,她都隐隐有些麻木了。但楚淮仍旧能心平气和地表示接受,然后反来宽慰她工作辛苦。
有的时候,连苏妍都忍不住怀疑他怎么能如此平静,就像根本不在意池逍这么个人一样。毕竟再怎么能隐忍的人,也无法忍受伴侣如此频繁地在公众面前疑似“出轨”。况且楚淮的履历可以称得上是天之骄子,更不可能忍受这种近乎羞辱般的恶意行径。
但楚淮却都忍了下来,并仍一如既往。
要不是因为苏妍足够了解池逍,她或许会以为这个人上辈子大概拯救了世界。
可惜,再怎么泥人的脾气,也总会有爆发的一天。大约是楚淮无休止的纵容,让池逍以为摸透了他的底线。但这次出轨也终于点燃了对方长久积累的愤怒,闹成了这番不可挽回的结果。
到如今,这场绯闻的真假已经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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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妍想了想,还是撤回了之前发出的好友申请。忍不住叹了口气,重新投入到纷杂烦乱的工作之中。
*
楚淮走出电梯,还没到车前,便远远听到一声喇叭。
他下意识回头望去,却看见江遇澜的车就在不远,正打着灯向自己示意。见他看过来了,江遇澜冲他点了下头,唇形比了个他的名字。
楚淮脚步微顿,转头朝他车前走去。
“上来吧。”江遇澜降下车窗,“我送你。”
楚淮动了动唇,想拒绝。只是想到昨天的事情,他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他轻轻点了点头,走到另一边开门坐下。江遇澜的目光便跟随着他一同转来,似乎注意到他脖子上的某处,唇角弯了一下:“说吧,我们去哪儿?暂时还有地方住吗,要不要先到我那里住一阵子?”
楚淮扯了扯领口,用大衣将那处痕迹掩上。他偏开视线,没有去看江遇澜的眼睛,只说:“嗯,刚刚和楚湛打了电话,他让我先回家住上一阵。其他的等之后再说。”
江遇澜脸上表情停了一下,听不出什么情绪地嗯了声。过了一会儿,他看着身边望向窗外的楚淮,忽然说:“纯纯。”
“嗯。”
“可以亲你一下吗?”
“……”楚淮怔住,骤地扭回了头。下一秒,江遇澜的唇却紧随而至。炙热的吻在他唇瓣上辗转,舌尖轻抵,窜进他毫无防备的口腔。楚淮颤了一下,被江遇澜伸手扣住脑后,兀自加深了这个吻。
令人熟悉的战栗感从指尖窜过,时间仿佛一下倒转回了昨晚。肌肤摩擦的热度、落在耳边的喘息,还有被抽送用力抵弄进深处时的涨涩酸麻。衣物摩挲的细碎声响仿佛与床垫的摇晃音融为一体,楚淮猛地将他推开,偏头蹭掉唇上的水渍:“……我还没有离婚。”
“很快,我可以等。”江遇澜说,“没关系,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不会介意再多等上几天。”
楚淮手上的动作一顿,垂眼陷入沉默。
早几年曜光发展时,楚淮曾为了池逍的几个资源找过江遇澜。那时他还不知道江遇澜对自己的感情,只知道江遇澜确实能顺手帮这个忙。但到了后来,江遇澜递了一张照片给他。透过模糊的窗花,可以看见他和池逍坐在窗前接吻的画面。池逍的手搭在他的腰上,薄唇辗转,几乎把楚淮亲软了身体。俩人身体亲密无间地紧贴在一起,极尽缠绵。
楚淮不知道这张照片是怎么传到江遇澜手里的,因为拍照的地方是一家隐私极好的高档会所,从未出现过类似的泄密事故。但他还是郑重感谢了江遇澜,并告诉了自己的婚事,邀请江遇澜前来参加婚宴。
——那天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看见江遇澜发飙。
“先送我回家吧。”楚淮低声道,“其他的事情,等我分手以后再说,可以吗?”
江遇澜静默了片刻,缓慢点了一下头。他伸手帮楚淮整理了几下衣领,手指略过楚淮颈上的吻痕,似乎短暂地扬了扬唇。随后发动了引擎,将车开出地下车库。
楚淮遮掩般将大衣纽扣又向上扣了一颗,挡住昨日床榻上残留的那些痕迹。大约是痛苦与酒精混沌了神智,让他竟然不知羞耻地和江遇澜滚上了床。哪怕有池逍作为借口遮掩,也无法洗刷掉这番行径的恶劣。
车沉默地驶向楚宅。
这条路以前江遇澜来过了太多次,早已熟门熟路。他在弯道前将车停下,和楚淮一同走了下来。远处楚宅在婆娑树影间若隐若现,他瞧了一眼谢满了枯黄枝叶的花园,走进过来,在楚淮脸上轻轻留下一吻。
“别难过,纯纯。”他说,“我爱你。”
楚淮张了下口,嘴唇剧烈颤抖了一下。他默然片刻,最终还是轻点了下头,跟江遇澜说:“昨天谢谢你。”
“没关系。”江遇澜道,“我说了,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只要是你的事,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尽全力帮你的。”
说话间,忽然自远处传来了门被打开的熟悉响声。楚淮下意识望去,却见衣着单薄的楚湛自门后走出。戴着腕表的手停在门把,眸子朝楚淮所在的方向扫来。那视线略过楚淮,冷冷投在江遇澜搭着他肩膀的手上。过了半晌,念道:“纯纯。”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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