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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吊起来时就站不稳,双手解放后更没处使力,阮祎被打得腿软,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地上栽。

贺品安扶住他了。他感觉到了,赶忙回头去找人,汗津津的手顺着衣袖攀上去。他不顾形象地哇哇大哭,钻进贺品安的怀里。

贺品安正要抬手阻止他,看到他手腕处的创口贴,眉头拧起来。一个愣神的工夫,阮祎已经粘在了他身上。

阮祎的拥抱热烘烘的。那颗脑袋埋进他的颈窝,眼泪不断地淌下来,有一些甚至滑进了他的领子里。

“起来。”贺品安伸手拽他,搂着脖子的那双细胳膊却勒得更紧了。

他也不答话,一劲儿在贺品安耳边惨兮兮地哭着,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贺品安腾出只手,帮阮祎摘下了眼罩。

阮祎仍然不敢睁眼,他怕睁开眼,什么都没了。

没了眼罩,阮祎沾了泪珠的睫毛刷刷地扫在贺品安的锁骨上,痒得要命。

他去推阮祎的脑袋,阮祎就咬他,不疼,根本没有劲儿,只记得那两瓣嘴唇又湿又软。

贺品安心里乱得很,责怪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让小孩子抢了先。

“叔叔,”阮祎的嗓子像吞过玻璃碴,粗哑地,他先哼了一声,忍住不哭,他对贺品安说,“我怕,我害怕了。”

贺品安从不知自己是这么容易心软的。

他说:“手松开一点,你这样怎么穿裤子?”

听过这句,阮祎才顺从地放松了一些。那双眼已经适应了光亮,他迷迷糊糊地扬起脸,凝眸去看贺品安。

看到他就想哭,心窝子又酸又疼。

贺品安却不看他的眼泪。

沙发旁,阮祎打着哆嗦、急匆匆地换上那条运动裤,穿完才想起还有内裤,实在没力气再穿一遍,阮祎抓起那条黑色的内裤随手一团,塞进了裤兜里。

做完这些,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拉贺品安的手腕,好像生怕他就此离开。

阮祎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还那么泪眼汪汪地看他:“好、好了……”

知道小孩儿自己会跟上,贺品安转身便走,谁知身后那人走了几步,忽而拽住他,不动了。

贺品安的两鞭子简直快要了他的命,一共就两条腿,那人各来了一鞭,弄得他整个下半身都在发麻。阮祎什么时候挨过这种揍,现下只觉得路都走不了了。

他想说,又说不出口。

贺品安不解地回头,阮祎用手臂抹了抹眼泪,咬了好久嘴唇,才很小声地问:“你背我好不好?”下半句已经等在喉咙里了——不背也没关系的。

阮祎坐过他的大腿,骨架子轻又没多少肉,那点分量,好像一只手就能捞起来。

贺品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扫了一眼阮祎还在发抖的腿,转过去,默默地弯下腰。

阮祎根本没料到贺品安会答应,一颗心疯了似的乱跳。

双手试探地搭在贺品安的肩上,贺品安抄起他的腿弯,稳稳当当地站起身。

身体腾空的感觉很奇妙,像棵晒过阳光的小树苗,阮祎忽然长高了。

已经不记得上次被人背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害怕被发现,但还是忍不住——阮祎用腿轻轻夹住了贺品安的腰,鼻尖抵在男人的颈后缓缓呼吸着。

贺品安背着他往门口走,半途停下,低头,用两根手指勾起他那双运动鞋,回过身同任遥说:“还有什么落下的,明天找人送到我那儿去。”

“好……好。”任遥愣着神,含混地答应下来,等彻底反应过来时,那二人已经离开了。

贺品安走得急,出来时手机都忘了带。思来想去,还是把人领回了6057。

一边走,一边感觉小孩儿的鼻息扫过他的耳畔,贺品安有点不自在,躲了躲,说:“你别凑这么近。”

“哦。”阮祎心虚地缩起脖子,他哑着嗓子说,“那我换一边儿。”

热乎的气流又缠上另一只耳朵。

贺品安火了,侧过脸瞪了阮祎一眼,阮祎立刻僵直身子,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又来到熟悉的房门前,阮祎感到自己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贺品安姿势别扭地摸出房卡,在门上刷了一下,踹开门。

一进门,先把那双鞋扔在地上,而后放下阮祎,也不跟人多说几句,拿起柜子上的烟和打火机就进了浴室。

和那晚多像啊,每一幕都像。

那晚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阮祎觉得自己有点讨厌,人家不搭理他,他还要上赶着找没趣。

他忍着疼,轻手轻脚地跟过去。浴室里,贺品安果真正坐在马桶盖上抽烟,在升腾的烟雾后,那一双深邃的眼不知看到哪里去了,真想让贺品安一直看着他。

阮祎揉了揉自己发烫的心口,推开门,直勾勾地盯着贺品安。

贺品安当然知道他跟来了,却不想理会他,他得给自己一点时间梳理思路,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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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该乱套了。

阮祎就这么默默等了他三根烟的时间,他站不住,没骨头似的倚在门框上。

看他把第三根烟头扔进马桶里,阮祎心想,如果贺品安还要点烟,他就要坐在地上等他。

贺品安没给他这个机会,把烟头冲进下水道后,三步并两步走过来,拎起他的领子,把他提溜到客厅。贺品安根本不知道自己手劲儿有多大,他貌似轻松地把阮祎扔到沙发上,阮祎却被他甩得头昏眼花。

被打的地方好像破皮了,运动裤的布料蹭着大腿,疼得他直起鸡皮疙瘩。

脱了裤子就好了。这么想着,阮祎就开始扒拉自己的裤腰。

贺品安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给他制住了,眯着眼睛看他。

他的泪花花又涌出来了,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憋出一个字:“疼。”

贺品安这才发现自己抓在了他的伤处,赶忙松开。

站起身,给两人都倒了杯水,贺品安走到阮祎对面坐下。

“怎么样,好玩吗?”

贺品安说这话时口吻很平淡,阮祎却觉得男人是在讥讽他。

喝过水之后觉得嗓子好受多了,他低声道:“不好玩。”

“知道不好玩,以后就别来了。”

“可是跟你在一起就好玩。”

贺品安被他那无赖样儿气着了:“我他妈没空陪你玩。”骂完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跟个小屁孩较什么劲。

阮祎受不了贺品安一副要跟他撇清关系的样子,他俩根本就撇不清了。

他今晚受了太多刺激,他一定是疯了,才敢这么对贺品安讲话。

“那你干嘛去找我?你没空你就别管我啊,你管我在哪儿跟谁玩!”

他根本不想说这种话的,因为不想,所以一边说一边哭。

“你把我接出来,带到房间里。你现在跟我说你没空陪我玩,是不是有点晚了啊?”

阮祎有个娇养出来的臭毛病,那就是混的时候特别混,他不痛快了别人也别想痛快。

他越说越心烦,越说越委屈,忽然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往贺品安身上扑。

贺品安身上的烟味好像能催情似的,闻得他骨头都酥了,搂着那人的脖子,阮祎脸上还挂着泪,他小心翼翼地舔舐着男人的唇角。

“你试试我,我会听话,会让你很舒服的……”

他想起那次贺品安问他,会不会接吻。

他像被一团团云包裹住了似的,他痴痴地想,叔叔教教我吧,我很聪明,一学就会。

那只温暖的大手托住他的后脑,却不是要加深这个吻。

贺品安别开脸,叫人看不清神情,那手一下下抚摸着阮祎,给人顺毛。

看阮祎发起火撒起疯,倒让他平静了下来。

这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阮祎还是小孩儿这件事儿。

“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嗯?”

知道阮祎喜欢什么,他把阮祎按在自己怀里,默数了好几秒。

“冷静下来再跟我说话。”

阮祎愣了愣,隔着衬衣,听见贺品安的心跳,那么近,那么踏实,他躁动的情绪竟然真的慢慢平复了。回过神就觉得脸上烧得慌,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等了好久,贺品安才再度开口:“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贺品安不是个善于解释的人,这些话他原本很难启齿,可现在还是说出来了:“上次是我想错了,我以为我们是各取所需,但是你不是那种人,我不应该跟你发生那些。”

“我要了你的钱,你就会跟我在一起吗?”阮祎睁着眼出神,说这话时,他感到心好像都要被挖空了。

贺品安简直想扇他两耳光,又怕把小孩儿的牙给打松了。

“你不会要。”贺品安把手放下来,不再碰他。

如果你真是那样的,刚刚怎么会哭?

你不哭,我又怎么会去找你。

“我是不是特别没有魅力啊?”阮祎不舍得从贺品安身上起来,可他又想看看贺品安,就那么腻在贺品安肩头,朝那人抬起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还行。”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睡觉?”

贺品安低下头,专注地看看阮祎。那双眼太清澈,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抓不住。

“你要听实话吗?”

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红了耳朵。

“你说呀。”

“别跟我这个岁数的男人睡觉。”将阮祎的上身推远了几分,他淡淡道,“如果我今天带你过来睡觉,你在我眼里就不是人了,也不会是狗,只是个玩意儿。你想我那么对你吗?”

阮祎一下子就明白了贺品安那句“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舔了舔嘴唇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每天都想你,我想你……”他急出了哭腔,他很怕贺品安对他失望。

看他又要哭,贺品安搂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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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倾了倾身,拿起茶几上的水杯,递到他手里。

“听我的,回去好好念书。你压根没想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他为了哄人,已经把姿态放得很低,他还没有对谁有过这种耐心,“之前的事儿都是我的责任。”

听着这种如同告别的话语,阮祎的眼泪都要流进玻璃杯里。

看着他就想起自己远在异国他乡的儿子,他妈的,阮祎真的跟他儿子一般大,太荒唐了。

不由自主地拿出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他说:“刚上大学就来搞这些东西,不学点好。你爸知道非削你不可。”仿佛忘了自己在阮祎这个年纪做过多少傻逼事儿似的——够他去世的亲爹削他好几辈子的。

阮祎揪住贺品安的衣角就不肯撒手,他把眼垂下去,显得脆弱而落寞。

捏着杯子的手轻轻发着抖,他吸了吸鼻子,竭力克制着嗓音里的颤抖。

他小声说:“我没有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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