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虎,该你的人交替巡查了,快些动身!”
光听称呼,便知晓是赵观象监中的同僚。
赵观象起身对赵霓裳说道:“阿姊,你看……”
“行了,这郡守府内是个什么情形我也大致清楚,就不留了。”
赵霓裳今日来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起身说道:“正好,借你换班的时间把我送出城去。”
“不多留会?”
“不留了,我这次来荆州带的不是枭卫,而是威远镖局那帮子人。”赵霓裳说道这儿,面上有些无奈,“威武侯曾经帐下的人,虽是比寻常兵痞素养好得多,可终究比不上枭卫那般令行禁止,也无枭卫那般隐匿暗伏的本领,如今藏身城外,我得尽快动身回去,免得出了岔子。”
威远镖局的镖师,多是北疆退下来的将卒,亦是精锐之师。
但会从北疆战场退下来,多少是有点毛病的,要么是身有残缺,要么便是犯下了什么大错的刺头。
宋义章说得没错,他手底下这帮子兄弟,多少是有些难以管理的。
赵霓裳虽是头疼,但好在这些人认军令,也认义父的腰牌,至少明面上还是服从指挥的。
只不过没想到如今荆州管控这么严格,每个郡城都被府兵接管,想要出入郡城不仅要荆州本地的户帖还需要有路引。
赵霓裳已经委托了赵氏商行在荆州的分行伪造这些东西,但这还需要时间,在此之前只能让威远镖局这帮子镖师先藏身在天元郡下辖的乡县之内。
……
“大姐儿,您说……大姑爷就在这天元郡里头?”
天元郡,城外一片密林中。
一伙人潜伏在林子里,趴在树梢上远远看着天元郡那高耸的城墙,以及城门口那布防森严的府兵官差。
这一伙人,各个皆是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裸露的胳膊、前胸、后背之类的地方,大片大片的刺青图案。
就单独拎一个出去,那都是能够小儿止哭的煞神程度。
可在这儿,足足有十好几个。
而被他们称之为“大姐儿”的,却是一个相貌颇为俊美英气的女子。
如瀑的长发被简单得束成了一扎高马尾,两个衣袖只到胳膊,露出小麦般肤色的手臂,身子也不似深闺小姐般弱不禁风,柳腰丰臀,颇有质感。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姜柳儿的大姐,姜萍儿。
而姜萍儿身边这些人,就是她从黄沙寨带出来的那些“叔伯”们,皆是当初跟随十万里山大匪头姜临征战四方的那一批人。
姜萍儿躲在草丛里,远远看着天元郡的郡城大门,抿了抿唇:“都已经打探清楚了,朝廷派下来那伙钦差现在就在这天元郡里头,我男人那般不凡,想必也是其中核心,肯定也在这里头。”
“那咱们搁城外待着也不是办法呀?”
“蛇叔说得对,那……要不你过去打探打探情况?”
姜萍儿看向了左手边离她最近的一名刀疤脸,也正是他刚刚牢骚了一句。
“我去?”
刀疤脸瞪大了眼指了指自己,随后猛猛摇头:“不行不行,我看了当官的就犯憷,我可不去。”
姜萍儿扭头看向另一人:“马叔,要不你去?”
“大姐儿,我这半只耳朵还是被朝廷鹰犬削掉的呢,我、我害怕……”
姜萍儿又看向其他人,可每个对上她目光的人,顿时心虚得挪开视线。
她顿时大怒道:“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咱们早洗白上岸了好么?干嘛那么怕这些朝廷走狗?你们这样,往后出去别说是黄沙寨十三太保,我有你们这些叔叔都丢人。”
“大姐儿,这也不赖我们啊。”一个络腮胡大汉苦笑道,“当年招安,朝廷防了我们一手,让巡天监的高人对我们下了心咒,往后看到穿着官皮的就浑身哆嗦,冷汗直冒,你看那城门口站着那么多穿官服的,我就瞥一眼,你看我这手,这会还抖呢……”
“大姐儿,这不是寻的你男人么?要不你去?”
姜萍儿顿时心虚,嘟囔道:“当初受心咒的第一个是我爹,第二个就是我。你们怕,我还怕哩。”
“那……要不咱回去吧?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么?回去后,叔叔们再给你张罗一个。”
“说得轻巧,这般好找,我至于到现在还嫁不出去?好不容易寻到这一个,可不能放跑!”
“那咋办嘛?”
众人又是一阵犯难。
到最后,姜萍儿叹了一声:“一直待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乡县,先找个地儿落脚再说。”
“诶,我看行。”
众人松了一口气,随后纷纷从藏身的草丛里出来。
姜萍儿身后的刀疤脸手指深入口中,发出了一长一短两声哨声。
哨声过后,原本看似空无一人的密林之内竟是从树上、树干后、灌木丛中……纷纷钻出人来。
片刻之后,竟是集结了一支足有上千人的队伍。
众人集结完毕之后,络腮胡来在姜萍儿身后,指着北面的一个方向:“大姐儿,方才来时路上,我看到那边有个村子好像还有人烟,咱们去那儿吧,好赖先解决一顿饭再说。”
“行,那就往北面走!”
姜萍儿也没想那么多,一挥手领着众人朝着北面方向走去。
……
姜萍儿一行人不走官道,专走这林间小路,虽是蜿蜒了许多,但胜在隐蔽。
一路上,倒也没引起什么波澜。
约莫走了两个时辰之后,众人路上也打了些獐子、野猪之类的野兽,这才走到了密林尽头。
出了密林之后,不远处依山傍水便是一处村落。
“大姐儿,这种鸡毛店,都省了踩盘子,我领俩后生崽闯了窑堂,片子都不必亮,管叫他们不敢藏私。”
半只耳来在姜萍儿身后,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小村子,面露凶煞。
姜萍儿给了他一鞭子,骂道:“踩什么盘,亮什么片?狗改不了吃屎,洗白了!洗白了!知不知道?往后谁再说这些黑话,老娘拔了他的舌。”
她这一通大骂,骂得众人讪讪不敢抬头。
姜萍儿叉着腰,捋顺了气后,点了两个人:“虎叔、龙叔,你俩跟我进村,看看能不能用银子买些粮。”
随后她看向其他人,嗓门拉高了几个调:“其他人,都在村外头扎营生火!没我命令,不得入村!”
“虎叔,龙叔,我们走!”
她下了命令之后,把鞭子竖回腰间,带着两名膀大腰圆的壮汉就进了村。
……
“大姐儿,你也别怪你狗叔,弟兄们当了多少年山匪,洗白上岸才多少年?有些习惯,一时间很难改的嘛……”
“三哥说得对啊。”
进了村之后,寅虎和辰龙还在为戌狗刚刚惹大姐儿生气的事从中调和着。
姜萍儿进了村之后,一直没吭声,只是入村走了几步之后,渐渐停下了脚步。
寅虎还以为是姜萍儿不乐意听自己唠叨,可这时走在他前头的姜萍儿回过头时,他才发现姜萍儿满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