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章 贾允奏本罢兵,杜预兵指秣陵。
杜预得了西陵、衡阳的奏本不就便送至洛阳,武帝见罢不由大喜:“龙骧将军果然不负朕望,一路直建奇功。”
欢喜之中,又看上平南将军胡奋亦得克江安捷报,不觉更是高亢,然,高亢之中,却忽露沉思之色:“各路兵马皆都勇往直前,不久即可攻克建业,孙皓小儿时日无多也。然,如今各路将军虽一路疆场驰骋,却是各自为战,江汉两边并未完全肃清,如此,如何一击而溃江东?如今,朕需调整战略,方可一举攻陷建业。”
沉思一番,即刻颁旨:“令胡奋与王浚王戎合攻夏口武昌,杜预但当静镇零桂。如此,待各路将军肃清江汉之时,便就聚兵一起,剑锋直指吴都未迟。”
武帝旨意,不时便至诸位将军军案之上。
杜预乃依旨分兵益浚,奋与戎亦互助浚军,一战破夏口,再战平武昌,更泛舟东下,所向无前。
然,正待各路将军依武帝旨意正待兵伐秣陵之时,却是忽的天将大雨,而今年的大雨,不仅仅比往年来的早,更是来的大,且是连绵不绝。转瞬之间,长江北岸的晋军大营便就浸在连绵冷雨中了。
冷雨之中的贾允,不由抬头看天:“大雨必有疫病,若果继续兵进,只怕某家命就没了。”
当他掀开帐帘时,铁甲下的深紫锦袍已沾满泥浆,他也顾不得这些,旋即俯身军案,写了一道奏疏。
他盯着案头墨迹未干的奏疏,那句“腰斩张华”在烛火下泛着血光。帐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监军张尚疾步闯入:“太尉,国不出大人所料,武昌营又因大雨病倒了两百人,医官说是湿毒入肺!”
贾允的指尖划过奏疏边缘,触到三日前太子妃贾南风密信上暗绣的凤纹——那是女儿用金线刺的警示:“父亲年迈,兵出之时,当求安稳自保!”
贾允不由打个冷战:“如此军情,如何安稳?又如何自保的了?”蓦然之间,他抓起案头青瓷药碗砸向帐柱,厉喝道:“必让信使加八百里加急!告诉洛阳,若不停战,明日疫病就会传到洛阳了!”
碎裂声惊动了隔壁营帐的荀勖。这位中书监撩开沾满雨水的帐幔,瞥见奏疏上“张华”二字,嘴角浮起微妙弧度:“太尉当真要赌这一局?杜元凯的先锋距秣陵不过百里...”
“赌?”贾允猛然转身,腰间玉珏撞在剑鞘上铮然作响,“二十年前淮南平叛,本督亲眼见过瘟疫怎么吃掉十万大军!”他故意提高声量,让帐外偷听的士卒都打了个寒颤:“杀死我等的,不是孙皓小儿,乃是上天,这,如何是赌?!”
深夜,一骑八百里信使急从贾允军帐直奔洛阳而去。
洛阳太极殿内,晋武帝摩挲着鎏金虎符。贾允的奏章与杜预的军报并置案头,像两条撕咬的蛟龙。阶下忠臣正激昂陈词:“杜元凯连破九城,王士治楼船已斩断吴人江防,此时退兵岂非放虎归山...”
“一派胡言!”侍中司马伷突然冷笑,“你可知昨日太医署急报?从江陵运来的伤兵里查出热症,朱雀大街三户人家已被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