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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公子轻快地把手杖舞了个圆,走进穆家花园。
穆家有八百个花园,这是其中最好的几个之一。只用来招待贵客。
赤裸着上身的昆仑奴上前接过王大公子的礼帽、还有外套。王大公子看着他们酱紫色的虬劲肌肉,吹了声口哨。
接替上前的娇小少女顿时笑弯了腰:“王大少总原来也喜欢这身好肌肉!”
王大公子神色愉悦:“是啊,我想这么打包送我弟弟一个,操烂他的屁股,看他还给不给我惹事了。”
小少女们“咦呀”一声,像蝴蝶般飞走了,在前面的花径转弯处,又伸出头来望着他笑,原来不是逃跑,还是在给他引路。
王大公子也没有难为她们。
他一直最爱大胸脯的女人,而且总要污言秽语折辱着,才好助兴,但见到这样娇小明媚的女孩子家,不知为什么,却总想起自己早夭的妹妹,以至于容让三分。
这里安排待客的负责人,不论是谁,一定很了解他。
王大公子似乎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巍峨雪白的古屋前,有个高瘦的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燕尾服与领结,胸衣浆洗得雪白,头发黑顺的梳向后方,戴着副极其斯文败类的金丝边眼镜,面容俊美得看不出年纪。向王大公子鞠了一躬,问好。
腰弯到标准的九十度。
王大公子忽然就有了种恶趣味,想在他弯下腰时,在他乌黑的发旋上拍一拍。
但是他已经直起腰来了,就着王大公子伸出手来的动作握了握手,很礼貌的说:“欢迎王大少总今天光临。”
王大公子感觉他的姿态有点像朱理,客气,然而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的礼貌不过是拉开了与客人之间的距离,让客人不要怪罪他、也不要妨碍他的工作。
可他是出身书香门第、经过严苛的训练,于穆府服务多年升至总管一职,并经穆老爷子亲口认可为等同于穆家人的,才有这种气场。朱理是什么人呢?进入AV拍摄业之前,完全汲汲无名,大概也就是流浪汉一类的生物,在上层人视野中根本不存在。
朱理为何可以有那样从容淡定的气场?
王大公子手杖尖在台阶上顿了两下,看着玄关新换上的画。
晶莹饱满的寿司米,笼在深柔绒碧的海苔里,或夹蹑玉凝橙的甜虾、或裹削雪碾冰的竹荚,这里穴子鳗凝脂缀酱、那边鲑鱼籽金黄珠润,至于鲷鲔鲭鳕泛月染胭,鲣鰤魬鲹乱樱流媚。旁边更衬以柽柳玉簪,蜀葵红豆。这般泼洒食色……
全付于美人一卧的温柔。
朱理闭着双眼,脸微微偏向画面,睫毛垂下来,似永世的梦。自额头鼻梁下颔脖颈的线条,一路流畅,勾勒心弦。
王大公子的喉结轻轻动了动,抬起手杖指着笑道:“比我公司的海报做得更漂亮啊,傅七。”
“是贵司《因体盛》一辑做得好。肖令先生真乃国手。”燕尾服总管傅七欠身道。
王大公子得到朱理之后,向市场推出的第一件作品,不是影片、更不是长剧,而是短短三分钟的广告。主题为“食色”。
简直说不清寿司为食、还是人体为色;抑或朱理堪食、花鱼添色?
作为饮食与色情文化相结合的宣传片,那三分钟,每一秒都可以截出来当屏保。
穆园这一处玄关,确然是以其中一帧画面,转换成油画效果,挂了起来。转换的人也是大家手笔,不比天娱自己的静态海报逊色。
“交版权费了没有啊?”王大公子双手拄杖,嗞着牙笑。
“今日正是打算同大少总商量发财来的。”傅七说得别有深意。
王大公子冷哼了一声,迈入厅堂,有个老人正在那里含饴弄孙。
小朋友粉妆玉琢,可爱极了,正对着王大公子看,抿嘴一乐,转过身去,背后也是玉琢粉妆的一张脸,眼睛乌溜溜的,两手一撒,忽然“啪”的一声,从侧面打开,就像纸剪的两个人儿,一只手仍然连在一起,两张脸一起对着王大公子看,背后是平的,如刀切一般。
王大公子两手都撑在手杖上,停住了,对着他们,也不笑,也不说话。
小朋友两张脸一起做个鬼脸,又转了一下,削平的后背合在一起,腿也合在一起,变回一个人,只是前后两张脸。他甩开腿,叭哒叭哒的跑走了。
王大公子这才慢慢走到老人面前坐下,道:“我始终看不懂他们衣服的剪裁,还有鞋子的。”
老人手里也拄了根拐棍,乌木的,看起来很沉。他佝着腰,下巴支在拐头上,不答王大公子的话头,只道:“咦,我让你坐了吗?”
王大公子摸了摸鼻子:“……晚生谢座?”
老人张开没牙的嘴笑了:“小西北又吓唬你了。”
“这次还好。”王大公子庄严地点头。
“你们的肖令不错。”老人又道。
“哪儿呀!拍个武侠片像拍风光片。”王大公子放松了一点,腰往沙发上靠,咧嘴笑,“他拍什么都像风光
', ' ')('片。”
“好风光,”老人也点头,“好风光,不过梦一场。”轻轻的哼唱起来,抓了把松子,丢了颗进嘴里,用通红的牙床咔叭咔叭嗑开,又让王大公子道:“你也吃。”又道,“我忘了,你已经不用吃这些劳什子了,”轻轻摇头,“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王大公子笑而不语,就静静看着这怎么老都不死的老头子表演。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打在他身上,溅起一圈迷离的光,仿佛那块空间有轻微的扭曲。
穆老爷子嗑完一整把松子,方道:“小东都跟我说了,为了个戏子,唉,又是何必!”
王大公子表示同意:“为个戏子,东公子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穆老爷子道:“着啊!咱们什么身份,不比戏子贵重?”缓缓抬头,“小南这次,可伤得够重的。”
王大公子终于不安地挪了下屁股:“他们闹着玩没分寸……我们家那三儿,老爷子你也知道,跟我差着岁数了……从小不在家养,也不归我管……”
“长博会缺安保。”穆老爷子不紧不慢道。
“……”王大公子观察着穆老爷子的神色。
“让你们小三儿去盯着吧。长海这次能太太平平的结了会,咱们这事儿就算了了。”穆老爷子口气平静。
王大公子心里却翻江倒海般跳动。
所谓长博会,指长盘平原博览会。名义上是各地特产展览交流,实际上是各政经体实力的大比拼。就地域划分来说,王家跟穆家是一块儿的,都属长海区。长博会这次放在长海区举办,能够顺利办完,对他们两家都有利。而安保这么重要的工作,酬劳也极高,穆老爷子肯让给他们王家赚?
尤其是常峨刚把穆晓南反制、像泰迪一样操天操地操空气给操瘫了才送回去的,就算说穆晓南先撩者贱……总归伤了穆家脸面。王大公子都已经准备给穆老爷子谈一场风云变色的恶判了,穆老爷子竟然主动给他送一块大蛋糕,了结此事?
王大公子眨了十下眼睛,终于反应过来:穆老爷子让“月宫”去负责安保,但是没谈钱!
就是说让王家免费出这一趟差使,算给穆家赔礼!
王大公子笑得腮帮子上的肉都抽了两下:“老爷子,你看,至少成本总得给我们吧?”
穆老爷子也笑了,笑得居然有那么点儿宠溺的意思:“王大小子,你看,我都这把年纪了,还算得清帐目?”
“那不要紧,贵管家一定算得清的。”王大公子转头,“傅先生。”
傅七目不斜视的上来,帮他们换水,给穆老爷子拍松背后的靠垫。
他拿靠垫的时候,穆老爷子身子往前倾,伸手去捏王大公子的腮帮子:“王大小子啊,你说你又不吃东西,靠太阳跟水就能活,攒那么多钱干什么呢?”
王大公子有那么一瞬间很想用手杖拨开他那鸡爪子般的手,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动,任那手捏住他的腮肉,还扭了扭。
并没有实质的伤害。这个动作,是羞辱的性质更重。
王大公子悲哀的发现,他现在没有跟对方长辈当面撕破脸的实力。
但他纵容弟弟操瘫了对方二公子,对方也不敢拿他怎么样,不过是问他要笔钱。而“月宫”承办了这次安保,毕竟声名大振。算起来,王家也不算太吃亏。
“要不,我还有一个提议。”穆老爷子松开了手。
王大公子的眼神立刻暗挫挫的一亮:这个时候说出来的提议,想必才是穆老爷子真正的意愿所在!而且,先用月宫安保来做铺垫,就是说这个提议比月宫安保还来得合理喽?
如果说月宫安保的提议,王大公子都可以考虑,那么这个真正的提议,岂不是更对他有利?
王大公子心里欢喜着,脸上不敢显出来,四平八稳道:“晚辈愿闻其详。”
嗯就是脸有点疼……这老爷子瘦归瘦,爪子劲道不小!
“你把那戏子杀了吧。”穆老爷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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