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晋显风流作者:肉书屋
晋显风流第62部分阅读
你爹纳个妾,你又何必这么大的怨气……哎呦”
最后这一声痛呼,是因为谢道韫趁其不备出腿绊了他一下,结果是郗超很像某种家养动物那样,与地面做了一个亲密接触。
“哎……”郗超狼狈的爬了起来,重新捡起落到一旁的伞,一面轻拂着上面的灰,一面摇头道:“也不知你要谋杀亲夫多少次。”
谢道韫这回到没有多少反应,她向来对于这种无聊的口舌之争是不以为意的,不过就是实力不如人,用嘴皮子撑撑场面,除了让人觉得浅薄外,便再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了。
郗超讨了个没趣,便也不再多说,只是继续为她撑着伞,随口说些不相干的话,甚至趁着四周无人,便拿出些前世的笑话说来听。
雨中罚跪这种事情,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艰难,但对于谢道韫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雨水凉,双腿发麻?那便动动丹田,用用内功,保管各位客官通体舒爽,湿气尽除。嗯,顺便还可以练练内功。
至于被娘亲责罚这件事情,谢道韫倒是不怎么在意的。之前她与老爹争执的事情,放在如今这个年代,的确是太过惊世骇俗了。别说娘亲看不下去,怕是任谁听了去都得目瞪口呆,便是如今所谓的狂放蔑俗之人,怕是都要勾起大拇指赞一声。
郗氏平素虽然对谢道韫有些溺爱,有些出格的小事情,她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去了,但郗氏一直以来都很注重谢道韫礼法上的节操。
男子不拘世俗礼法,那或许是超脱万物之象,可以为世俗所景仰。但若是女子如此,那便很容易被人当做反面典型批判了。若是坏名声传了出去,她日后能不能嫁的出去,怕是还要另说。
谢道韫倒懒得管这些事情,她只是不屑于老爹的行止,不愤于娘亲的逆来顺受,这才做出了如此强硬的姿态。
纳妾?哼有我谢道韫在一天,老爹你就别妄想身边再多一个
女人
自打谢道韫往这里一跪,不知多少人来劝说过。反正按照郗氏的意思,谢道韫去给谢奕当面道个歉、认个错,若是谢奕不再责罚,这事情也就算是了结了。可谢道韫却是认准了死理的,凭谁劝也是一步不退,雨中的腰杆儿挺了个笔直。
谢安、刘氏来劝她,她只是笑吟吟的听着,一句不应。青杏儿、菡萏来劝她,她只说外面雨大,让她们回房,别挨了浇。郗路、郗弓来劝她,她只说郗弓身上的伤还没好,让郗路扶着他下去歇息。胖子来……倒不是劝她,只是看着她落汤鸡的模样,笑的很是开怀。
葛师其实也是听闻了这事情的,但他听后却只是摇了摇头,又让周子归带给谢道韫一丸药,说是清热祛湿必备。
这种事情,其实外家人是不好管什么的。所以周子归仍是那副安静的模样,送了药便回头。
也只有郗超如此的不顾闲言碎语,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给谢道韫撑伞,看他脸上那疲懒中夹杂了笑意的模样,竟像是巴不得谢道韫在这里常跪下去,好让自己也在这里常陪下去一般。
但他的想法并没有得逞,因为没过多久,谢奕便远远的走了够来。郗超知情识趣,知道这父女二人有话要说,便远远避开了。
郗超手中的伞移走,谢奕举着的伞又替她遮住了风雨。谢道韫抬头看了父亲一眼,旋即低头看向一边,一言不发。
“在我的记忆里,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跟我赌气过。”看着女儿难得露出的幼稚表情,谢奕心中竟忽然有了些感慨,“从小你就跟别人家的孩子不同。刚生下来的时候,不愿意哭,也不愿意闹。睁着眼睛看了三四天之后,便也仿似对周遭都没有了兴趣似的,就开始天天睡觉。人家的孩子是饿了就哭,你倒好,一旦饿了,就开始很费力的伸手去捅身边的人,然后吧嗒吧嗒嘴,表示要吃东西……”
似乎是想起了女儿小时候的可爱模样,谢奕的面上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抹笑意,“你两岁的时候,我把你抱在腿上,教你认字读书。你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哭哭闹闹,反倒是有些好奇的看着书卷上的字,学的特别认真……自打你会说话开始,对你身旁伺候你的那些丫鬟就特别关心,你母亲亲也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说你说起话来,根本就不像是刚会说话的孩子,反而向是一个小大人。后来我开始教你识字、学毛诗,你的聪明才智一直都让我惊喜不已……或许有件事情你已经不记得,可我却记得清清楚楚……”
谢奕微笑着去看她,谢道韫微微抬眸,有些好奇。
“那日我教你的时候,见你有些心不在焉,便刻意漏了两个字未教。可是第二日,我让你通读的时候,你却一字不差的
将那首卫风念了下来,包括我尚未交给你的那两个字。”
谢道韫哑然,心想那时候自己转世到此不过两载,心中对往昔仍旧怀念有加,只是警戒的心思却早已放松下来了。那些繁体字,她前世自然是都认识的,只是未曾想到,老爹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段来试自己。
见谢道韫有些尴尬的模样,谢奕便温柔的笑了笑,道:“不止如此,单是这个法子,我就在你身上试了三次。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凑巧,这么多次,又说明什么呢?这世上……”谢奕顿了顿,似乎是鼓足了一些勇气,问道:“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么?”
谢道韫缓缓抬头,便瞧见谢奕正在用极深邃的眼神看着自己,眸子满是慈爱与掩不住的惊奇。
正文第三十七章我还是出去跪着吧
“孔子说,生而知之者上也。这话,为父已不知读了多少遍,一直是引儒入玄的以为,是有生于无、专气致柔能如婴儿的延展。如今为父却有些疑惑了,你倒是解释解释给我听。”
谢奕含笑的看着谢道韫,表情中带着微微的疲惫。
谢道韫抬头去看谢奕染上了风霜色的两鬓,看着那满是慈爱的眸子,忽然便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一言未答,只是因为不知从何处答起。
却听谢奕接着慢慢道:“其实让为父我疑惑的,不只是你这文字上的功夫,还有你为人处事时的姿态,更有你发明的那些功法。武功什么的,我是不懂的,但是我听郗路说过,你口中那些搏击近战之术,都是成了体系的东西。就算是韫儿你英才绝世,也不怎么可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就想出这些东西来吧?”
谢奕顿了顿,继续柔声道:“其实最重要的一点,倒还真不是因为这些外在的缘由。最让我觉得你不寻常的,是你那双眸子,那双看世事都淡然处之的眸子。那是见惯了大起大落的人才能有的神姿,你一个小孩子,又怎么可能有那样的神情?”
谢道韫舔了舔嘴唇,犹自狡辩道:“安石叔父的气度也是世人皆赞的……”
“那是他如今这个年纪才如此。”谢奕笑着道:“你可不知道他年轻时候的模样,上蹿下跳、张牙舞爪的,可是愁煞了你的祖父祖母的。”
谢道韫并未听说过有关谢安叔父少时的事情,此时不由得好奇的挑了挑眉。
“你别问我,有机会自己问你叔父去。”谢奕忙笑着推了这烫手的山芋,随意蹲了下来,与谢道韫平视道:“你也别瞒我,实话说给我听,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
谢道韫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郗超,后者正在一株桃树下持伞而立,淡粉色的桃花被接连不断的雨打的稀稀落落,偶尔还有些花瓣实在是经受不住摧残,在此时掉落下来。树下的淡粉点点滴滴,青袍男子,素色纸伞,微雨阑珊。偶尔回眸,眸中带笑,青丝随风,淡起轻归,如此,便谓之江南。
“这事儿,多少人怀疑过?”看着那副可以入画的景致,谢道韫笑了笑,觉得心中那丝被人发现真身的慌乱淡了不少。
“不多,但也不少。”谢奕淡笑着回答,“除了我之外,你母亲亲、你安石叔父、谢尚伯父,再就是葛师,也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的。嗯,他还追问过你给他那手稿的来历,据他所言,那里面的一些东西的确是太过超前,实在不像是千年前的古人所做。”
闻言,谢道韫微微叹了口气。也是,这日日夜夜的住在一起,就算是再怎么收敛注意,也会让亲密的人觉察出一些不妥来。下人什么的也
就罢了,毕竟他们知道的东西不是很多,对于自己那些超时空的言行,也都只当做是自己不清楚的东西忽视而过,但父母长辈就不同了……
只是,这事情到底当如何解释?
谢道韫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件事情到底如何,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清楚,又怎么对旁人说?
谢奕见谢道韫面露难色,还以为是她对于此事讳莫如深,不愿多说,便多少有些失望的道:“若是不能说就算了。只是韫儿,为父希望你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不论你到底是什么人,你都是我和你母亲亲的女儿,都是谢家的子弟。不论你面对着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我们这些人多少可以帮帮你,再不济,也可帮你出出主意……”
细雨温柔,南风软腻,而父亲的话,便是三千绕指柔,再硬的心,也有些化了。
“父亲,”谢道韫强压了鼻子里的酸意,微笑着道:“不是不能说,只是不知该如何说起……我估摸着,应该是转世投胎的时候,忘记喝孟婆汤了吧。”
“转世?投胎?”谢奕大震,满脸惊愕的看着谢道韫道:“韫儿你是说,你……死过一次?”
谢道韫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活过一次,也死过一次。上辈子生活的年代,若是从现在算起,应当是在一千六百多年后了。”
谢奕闻言大张了嘴,方才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慈父形象完全坍缩,那一副表情又回到了往常毫不掩饰的模样。
这样震惊的表情在谢奕的脸上维持了很长的时间,而在这段期间内,谢道韫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希望谢奕可以一点一点的接受,以免不小心吓到他。
不知过了多久,谢奕才从有些恍惚的意识中回了神。他摇了摇头,浑不在意的啪嗒一声往地上一坐,抬手冲着郗超招了招,高声道:“小子,你原先弄得那些个叫什么烟卷的东西在不在?拿两个来抽抽。”
站在树下的郗超愣了愣,而后急忙小跑了过来,一脸讨好笑着奉送上香烟一颗,外加火石打火。
这可是未来的老丈人,当然要伺候好了。郗超抱着这样的心情,一脸的笑意盈盈,恭恭敬敬。
“好了,滚吧。”谢奕却不搭理他这一套,抬手继续向他挥了挥。
郗超面上的笑容一僵,趁着谢奕不在意时翻了个白眼,又幽怨的看了谢道韫一眼,无精打采的拖着脚步离开。
谢道韫不由觉得好笑,只是如今也懒得管他,而是忙道:“爹,地上全是积水,您要坐也别坐在这里啊”
谢奕不熟练的夹着烟卷吸了一口,吐出些烟雾,似笑非笑的看着谢道韫,道:“你能跪,为父难道就不能坐?再说,你我二人谈话,总不能总让为父站着,很是腰酸啊。”
谢道韫
又哪里不清楚老爹打的算盘,只是这样耗着,自己倒无所谓,可是老爹他……
不再多想,谢道韫立时起身,又伸手扶起谢奕,道:“爹,咱们书房里谈话,可好?”
谢奕点头,愉快的笑了笑,就像是诡计得逞的孩子。
郗超眼巴巴的看着二人继续二人世界,而自己活像被抛弃的小三儿,一时间不由得哀叹久绝,顾影自怜,开始极为心疼起那根刚刚送出去的烟卷来。
……
……
前世之问并没有持续的太久,谢道韫只是大概的说了说千年之后的科技成果,以及对魏晋朝的历史研究。
谢奕听说后世人可以在天上飞,又可以在海底游时,不禁显现出几分惊讶的神色,而再听闻后世的酒比现在不知纯上多少倍时,更是满脸的向往。
“爹你也别羡慕,如今的酒是粮食酿出来的,即便宿醉也不会头疼。后世的酒虽然香浓无比,但都是勾兑而出,当时喝着爽快,可若是喝多了,第二天可就是酷刑般的滋味了。”
谢奕闻言点了点头,对这方面得向往少了些,但还是心有所向的砸吧砸吧嘴。
而后再听闻谢道韫说,晋朝不会再持续太久,再然后便是南北朝分裂征战时,谢奕不由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眼中的哀痛十分强烈。
谢道韫也微微叹息,心想魏晋士人都是如此的吧。表面上脱俗放歌不问世事,可偏偏骨子里又抛不下这家国天下。真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偏用那一丈之地,将自己画地为牢,潇洒狂放,只流于表,狠不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才是实质。所谓进亦忧退亦忧者,便是如此了吧。
感慨了半晌之后,谢奕便也不再多问此事,只是继续听着谢道韫对千年之后的讲说,赞叹不已。
只是关于谢清的特工出身,谢道韫是隐瞒了去的,原因为何,她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若是真的说出来,父亲会心疼的吧。
至于武艺方面倒是容易解释,她只说是亲人有在部队工作的,那些武功手段,在千年之后,都只是普通手段罢了。
乍一听说这么多前所未见之事,谢奕的头脑自然有些不清醒,这小小的改编,也不可能特别引起他的关注了。
二人谈论了半个多时辰之后,便也不再多言,来日方长,这些事情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说的清楚的。
“你这个事情还是继续保密的好,”谢奕想了想,微蹙着眉头说道:“按你所言,你既然能够知晓冉闵之死,那就一定也知道其他还未发生的事情。这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怕是对你不利啊。”
谢道韫见谢奕为自己考虑,不觉有些心热,便笑着点头应下。
“天下之事,不知者多矣,
为父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谢奕顿了顿,又抬头看向谢道韫,道:“只是韫儿,你说你前世都是一夫一妻制……你,就真的接受不了为父纳妾么?”
话题转移到这里,谢道韫却是将眉毛一挑,面色不善。她偏着头抿了抿嘴,干脆的道:“我还是去外边跪着吧。”
谢奕哑然失笑,急忙伸手拉住正大步往外走的谢道韫。
“韫儿,你要知道,这是晋朝,女子的声誉总是天大的事情。”谢奕叹息着道:“为父如此年纪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贪恋美色的,而且也不想对不住你母亲亲。只是……那夜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她只是好心,把醉酒的我扶进去而已。但是被人撞见了,这也就成有口难言的事情。她一个女子,本就不容易,如今又没了丈夫,若是再被人指指点点、冷嘲热讽的,又该如何活下去?韫儿,我纳她为妾,不过是为了她着想,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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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第一更,下一更大概在九点左右~)
正文第三十八章司马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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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郡主如今在谢家,王爷却也不管么?”
梅三郎在煮茶。
氤氲的气体飘忽在空气中,更为他的面庞上增添了一抹雾里看花的妙处。瘦弱的如同一捏就会断的手臂在宽袍中时隐时现着,那样刺眼的惨白却不显突兀,反而有种奇异的美感。
他身上仍旧穿着那身逾制的金线黑袍,黑色衬的他肤色更为苍白,苍白的如同死人。只有唇边那似有似无的一抹笑意,以及那深不见底、仿似满是黑暗的眸子,为他增添了一丝有些诡异的生气。
敢于将逾制的衣服穿在身上的人不多,敢于将逾制的衣服穿上,还在一位王爷面前晃悠的人更不多。可是他敢,而且还穿的很自然,很理所应当。
会稽王司马昱就坐在他的对面,近在咫尺,即便年纪再大、眼睛再花的人,也可以将那暗线织出的龙纹看的清清楚楚。
可是司马昱没有怒,也没有火,他只是有些沉醉的看着对面人的脸,看着时袖中隐时现的玉臂,双眼中渐渐有什么东西正在涌出。
“那个小丫头不是我能管得了的,她如今喜欢在何处便在何处罢。反正只要她不脱离我的视线,等到嫁人的时候,派人一抓,送上花轿也就是了。”司马昱有些清冷的说着,目光仍是不离眼前人。
“哦。”梅三郎淡淡的答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只是专心致志的煮着茶,像是已然脱离于尘世之外。衣不染尘,心不染尘。
可是梅三郎自己清楚,自己的心早就满是尘埃,早就挣扎于现世苦海,除非等到这身子因病解脱,否则,又如何能够不染尘。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那,就让他无一物吧。
自己在这条路上已是越走越远了,苍茫四顾早已是黑夜如织,密密麻麻,挣脱不得。别说自己大仇未报不愿收手,如今这个局面,即便是想收手,怕是也收不了了罢。
不愿叹息,也不愿流露心思,梅三郎只是静静的煮着茶,任暖洋洋的气息揉进自己的身子里,却不出一滴汗。
司马昱却已经出汗了,他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有些不快的看了看房间里仍旧紧闭的窗,语气不快的道:“这大夏天的,怎么连窗户也不打开?下人也太没规矩?三郎,这是哪个下人做出来的事儿,你告诉我,我这就把他撵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