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晋显风流作者:肉书屋
晋显风流第71部分阅读
手中,跪坐到郗氏面前,开始为郗氏打起扇子来。
“这才几月的天,哪里用得着扇扇子?收了收了。”谢道韫伸手在谢玄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笑着打发。
郗氏也笑着道:“可不是。别说现在用不着,就算用着了,这也是丫鬟们的活计,哪用得着你来做?还有韫儿你,”郗氏抬手拍了拍揉在自己太阳|岤旁的手,“这舟车劳顿的不止我一个,你们白日里也在那立了半天,如今怕是也早就累了吧。你们先去歇了吧,我也就在这歪一会儿,还得等你们父亲回来。”
“我瞧父亲回来怕是得后半夜,娘亲您还是先安歇的好。”谢玄撇了撇嘴。
“这是为何?”郗氏微微一怔。
“您没瞧见舅父那眼神,我在外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谢玄笑着道:“父亲是真把舅父得罪了。我看啊,舅父这是寻摸着这么个机会,想要把父亲灌醉那”
“哦?那父亲可是求之不得了。”谢道韫笑着凑趣道。
郗氏也笑着说的确如此。
三人又聊了几句,谢道韫见劝说不过,便拉了拉谢玄的袖子,要与他先行离开,好让母亲多少休息一下。而当她走到香炉旁时,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向其中多添了两味安眠的香料,都是配迷香的必备原料,自然是对人体无害的。
出了门,谢道韫又打发在郗氏身旁伺候的丫鬟幽燕,去自己房中拿葛师早已配好的解酒药,吩咐她等到父亲回去之后,将之融到水中让其服下。
这事情幽燕常做,很明白的应了下来。谢道韫放下心来,这才打发身边早已困得哈气连天的谢玄回房睡觉,而自己也回到了郗家准备好的客房中。
菡萏早已等的发困,趴在外屋的案上睡了过去。谢道韫微微一笑,自己先到里屋换好了衣服,洗漱完毕,又出来将菡萏轻轻的拍醒。
菡萏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认清站在自己身前的人是谢道韫,便笑着唤了一声“小娘子”。而后她又见到谢道韫全身上下已经收拾妥当,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有些怨念的道:“小娘子,这更衣洗漱都是我们下人该做的,就算您心疼我们,也没有万事都自己收拾妥当的理儿。您要是再成日这样,菡萏也只好自己去主母那里告罪,该打该罚的,菡萏也认了。”
谢道韫知道这小丫头外表看起来柔弱,但心底那份倔强劲儿可是不能小视的。见对方如此,谢道韫只好温言温语的安抚了几下,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调侃着道:“等过些日子,你这话可就不是跟我说了。”
菡萏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得想明白谢道韫所指的是自己嫁人的事情时,谢道韫却已经进了里屋。菡萏红着脸,却又想起了一些听到的流言蜚语,有些悲伤的看了里屋一眼,又躺回榻上,对着月光,开始想些小女儿家的心事。
谢道韫躺在床上,慢慢放平着自己的呼吸。不久之后,她的呼吸和心跳完全平稳了下来,即便用千年后的仪器来查,也只会认为她已然熟睡。
窗外的清风吹得树影摇曳,斑驳的树影在窗棂上来来回回的摆动着。不知过了多久,窗子悄无声息的被打开,一道身影飞快的潜进房来,窗子再次被轻轻的关上。这一开一合,再到那身影融进角落处的黑暗,也不过两秒钟的时间。
“内功练得不错,怕是到第三层了吧?”
本已睡着了的谢道韫缓缓睁开了眼睛,无声的打了个哈欠,用极细微的气声开口相询。
“可是怎么也不能和小娘子您比。”来人也用气声回答着,声音轻微的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他毫无声息的向前走了一步,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原来是郗路,“那胖子说小娘子是不世出的天才,仅用一年多时间练到第四层,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那是陈子昂的名句,听来就乱用。”谢道韫嘀嘀咕咕的摇了摇头,又问道:“你就这么大大方方的高来高去,郗家的护卫没有发现么?”
“郗家的护卫都是些三流货色,怎么可能发现我?”
谢道韫有些喜欢如今郗路身上散发出的自信,将双臂枕到脑后,问道:“陈阿七呢?有什么动作没有?”
“这就是我想向小娘子您禀报的,”郗路摇了摇头,“还是没有,没有任何动作。”
谢道韫微微沉默,略叹了一口气,道:“不会真的是我多疑了吧。”
未若柳絮因风起第十二章夜行非一人
第十二章夜行非一人
“你这样跑过来,不会被他们发现么?”
瘦瘦高高的少年被人从梦中唤醒,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黑衣人的目光带着一丝隐藏很深的依恋。
“不会。”
黑衣人似乎习惯性的将腰杆挺得笔直,说话的语气十分短促清冷,但若是有人的双眼能够穿透黑暗,终会发觉那双眸子里拥有的温柔。
少年虽然是签了卖身契下人身份,但谢道韫对他是与常人不同的。所以他并没有住在普通的下人房里,而是特意为他辟出了一个单间。
没有点灯,少年似乎也不准备点灯,他从榻上坐了起来,凑到身旁的墙边靠着,又抬头看向那黑衣人,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终究是沉默的坐了下去。
少年很是腼腆的笑了,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十分温柔。
“那个谢道韫真的不一般,打一开始就在怀疑我的身份,有事儿没事儿的试探我……”少年感觉着旁边人身上散发的淡淡的温度,想要往那边凑上一凑,却又犹豫着有些不敢。
少年知道他不喜欢与别人触碰,所以也一直紧绷着自己的身子,害怕自己的某些动作会惹他生气。
黑衣人似乎不怎么喜欢说话,少年也已经习惯了,但仍旧饶有兴致的说着:“就像那天我们为了让她查不到我的身份,放火烧了好几家的房子。她当天晚上就跑来找我,字里行间的就想要问出点什么来。”少年歪着头眨了眨眼睛,流露出几分天真的调皮之色来,“不过还好我反应快啊,要不然的话,当天晚上就会被她拆穿了。不过想想也真奇怪,她既然明知道我的身份有问题,为什么又要主动提议让我跟着她?嗯,难道是太过自信,把我当成某种挑战了?”
平素沉默寡言的少年唯独在他面前会有几分善谈,少年侧了身子,双手撑地,如同一只可爱的小狗一样用圆眼睛看着身旁的黑衣人,有些小意的道:“七,我借用了你的名字,你不会介意的吧?”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少年知道这便是默许,心中涌出一丝兴奋来。他红了脸,面上带了一抹羞笑:“七,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其实你可以放心的,依我看,那个谢道韫并不是什么嗜杀之人。即便她某天真的不想和我玩了,她应该也不会什么都不问的杀了我。我要是真的被她抓到了什么把柄,我就立刻亮明自己的身份,她也不会胡来的。”
“你不了解她。”黑衣人终于开口说了今夜的第二句话,声音依旧冷冷清清。
“我了不了解她,她了不了解我,这都没蛇呢关系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来这里最主要的是让葛仙翁帮忙治病的嘛,这一点,你当时也是赞成的。”少年终究只是少年,黑夜中的那双眸子里带着单纯的光亮。
“可是你杀了人。”黑衣人略微顿了顿,又强调道:“平民。”
“那又如何?”少年不解的张大了眼睛,似乎很不理解,不过是用一把火解决了几条庶民的性命罢了,跟自己的谋划又有什么干系。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发现有关这件事情,他的确没有办法向他解释。
该如何对一个从小身边就充斥着死亡的孩子,解释生命的珍贵?又该如何劝说一个从小就生活在阴谋中的孩子,告诉他其实没有阴谋也可以生活?
见黑衣人不再答话,少年不由得甜甜的笑了起来:“七,你是在哄我对吧?你已经好久都没有陪我玩了,像我小时候那样,你怕我冷,抱紧我好不好?”少年平凡的外表上开始闪现漂亮的光,双眼在黑暗中显得更亮。
黑衣人微微迟疑,又有些不忍拒绝少年的要求,只好缓缓抬起右手,揽住少年瘦弱的腰,拍了拍。
少年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像是经历了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我该走了。”黑衣人动作有些冷漠的起了身,声音也比之前冰冷了许多。但少年并不紧张,因为他知晓七的性子,一旦他开始害羞,就会刻意使自己变得更加清冷。所以说,七害羞了。
“七,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少年看着身子已经如风一般挪到窗边的黑衣人,有些焦急的站起了身,单薄的衣袍挂在他更加单薄的身子上,竟仍旧显得松松垮垮。
黑衣人没有回头,而是微微沉吟,似乎在思考有关这个问题。
“好好治病。”黑衣人最终回答。
少年有些失落的听着这个答案,看着黑衣人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自己眼前。
只有开窗关窗时带起的风是真实的,它轻轻吹起少年的衣衫,露出他踩在地面上没有穿鞋的脚。
泠泠月色洒在少年的脸庞,衬出一丝带了些怅然的笑。
少年终是回到榻上躺下,左手旁的位置上还有些温热的气息,那是七的气息。少年笑了笑,准备快些睡觉,因为明天一早醒来,他便还是那个乡野少年,那个陈阿七。
……
……
一早起来,谢道韫和谢玄在郗氏的带领下再次拜会了郗家各路长辈。那一个皆一个的阵势,会让谢道韫以为自己拜会的是各路神仙。
说实话,郗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乱七八糟的关系真可谓是错综复杂,纵使谢道韫接受过关于牢记目标人物特征的训练,要一下子记下这么多人来,也实非简单事。更不用说谢玄,早就被弄得晕晕乎乎。
若是真的在院子里遇到长辈什么的,以谢道韫和谢玄的晚辈身份,不上前问安自然不好,可要是上前却叫错了称呼更是难堪。索性谢道韫和谢玄便不必要不出门,带着舟车劳顿的借口,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乱逛。
二人无聊间便进了书房,有谢奕与葛师看着,他们两个临帖读书的功课仍旧不敢搁下。
虽然有出门游玩的心思,但毕竟如今郗家众人的注意力还在郗氏身上,他们也不好在这时候就表现出太多的游兴来。如此闲着也是闲着,谢道韫和谢玄就弄来了几本郗家特有的孤本来读,偶尔再写写字、作作画,日子过得倒也和往常差不多。
郗超最近是不可能有时间过来了,作为郗鉴之子,他本身的身份就值得很多人的妒忌。再加上他久未归家,如今还没有了官身,不知有多少惦念许久的目光重新开始交织到他的身上,而目光中的含义自然是不一而足的。
而且,也不知是何人起的头,有关郗超伪造桓大将军文书的事情,也开始在郗家中传扬。这事情早就被桓温有意压了下来,但却在郗家被人挑起,很明显,是有人要拿此事做文章了。
这种事情若是说起来,是可大可小的。若是往大了说,一旦处理不好,这事情就会惊动朝廷甚至整个大晋朝,若是真的太过沸沸扬扬,皇帝和桓温不做出些惩处之事,怕是都不好意思了。但若是及时的压制下来,自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便是。
但郗鉴却一直很想调查出这流言的始作俑者,因为他想要看看,到底是外姓人想要借此机会攻歼他们郗家,还是郗家内部有人昏了头,为了这么一个家主之位,就敢将整个郗家放到火炉上烤。
问题是,不管是前后哪一个,若不是因为郗超的缘故,必然都不会发生。所以郗鉴虽然难得见到自己的儿子,如今却没法给他什么好脸色,没有直接罚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阿七,别愣着,帮我磨墨。”谢道韫正在作画,笔下流淌着记忆中华亭候船时见到的湖光山色。
一直在一旁束手束脚的陈阿七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谢道韫会叫他,但很快的,他便应了一声急忙上前,挽了袖子,在砚台里又倒水又磨墨的忙活起来。
笔下未停的谢道韫微微笑了笑,轻声道:“哦,没想到阿七你一个乡野小民,连磨墨都会,我真是小瞧你了。”
陈阿七的动作猛地顿住,就连谢玄也意识到不对劲儿来,转过身子,蹙着眉头看着陈阿七。
“小人……”陈阿七的声音微颤,“小人的父母没过世前,曾经在城里的纸笔铺子里做过几个月的短工,所以这些磨墨、洗笔的活计,倒是都会做的。”
“哦?那你也认字?”谢道韫仍旧淡淡的询问。
“认识几个,不多……”
“哦。”谢道韫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那我倒是赚到了,本想买个下人,没想到这个下人却是个能当书童的。”
“小娘子您说笑了。”陈阿七窘迫的模样十分真实,他挠了挠脑袋,道:“小人也就能写出来自己和父母、兄长的名字,其他的就……”
“是么?那也不错了。你父母都叫什么名字?祖籍何处?你说你原本做短工的地方又是哪里?那家铺子的名字叫做什么?老板叫做什么?”谢道韫转过头来,淡笑着看他,问出的话语却有些咄咄逼人。
“小人父亲叫做陈水芦,母亲孟珍珍,原本家住吴县,做短工的铺子叫做青云笔坊,老板姓姜,至于老板叫什么……小人就不清楚了。”陈阿七回答的极为顺溜。
“哦,你倒是如数家珍。”谢道韫轻笑着看他,“怎么,天气很热么?你的脸上怎么都是汗?”
未若柳絮因风起第十三章一个响指的云淡风轻
第十三章一个响指的云淡风轻
“周子归,你也看了好几天,就没瞧出来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坐在车辕上的谢道韫晃荡着自己悬空的双腿。
“连师父都不能轻易下结论的病症,我又怎么可能仅仅几天就判断的出?”
驾车的周子归偏过头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言语里充斥着理所当然。
“既然师父根本看不出,为何又让他喝了这么多天的药?难道师父就不怕那副药惊扰了他的病根,再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来?”谢道韫发现其实周子归的骨子里也有些无耻的因子,笑了笑便也不再追究。她抬头看着前方并不大明显的道路,知道这一片土地上行走的人应该不多。
“我看过师父开的方子,都是些极柔和的药物,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损伤。我看师父他不断的从各个方向、各个角度去用药,应该是投石问路那般,想要试探一下陈阿七身体的反应罢了。”周子归回答着,又略微沉吟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看,今日的药物却是加重了些……”
“你的意思是,师父如今就是面对着一个不知道病在何处的病人。于是师父就左捏捏、右捏捏,但碍于一直都没有找到伤处,所以今天就加重了捏人的力度”谢道韫有些恍然大悟的说着,很为自己一番浅显的解释而自豪。
周子归面色微黑,半晌方淡淡的道:“如果你非得这么解释的话。”
“停车停车”
身后的牛车中忽然传出焦急的呼喊,周子归忙拽紧了缰绳。牛儿闷闷的叫了一声,车子轻晃着停了下来。
还没得牛车停稳,就见车中蹿出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来。那人踉踉跄跄的几步迈到了路旁,右手扶了身旁的树,弯着腰就开始呕吐起来,瞧那架势,就仿佛他恨不得生生将内脏都吐出来一般。